到底是个有伤在身的人,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摁倒在了花坛边上。
宋亦武从他手里夺过了钱包,交给一旁的护士:“拿来吧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说是钱包,就是手工缝制的绒布袋子。
苏悦捧着这有些破旧脏兮兮的布包,拉开了系带,喜极而泣。
钱都在,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一张二寸照片也没丢,那是她妈妈唯一的一张遗像。
小姑娘拿起来看了又看,拂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又装了进去。
“一分都没丢,谢谢您,宋警官。”
宋亦武把人拷起来:“我说你啊,一天天地不务正业,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持械斗殴,干这些能填饱你的肚子吗?啊?”
彼时少年已经落魄,头发乱成鸡窝,结成一绺一绺的,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入院时的病号服,短了一大截,露出长满冻疮的手和脚脖子,因为长期不洗澡,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林又元红着眼睛咆哮:“要你管!你他妈算是哪根葱……”
他话还未说完,一辆豪车停在院门口。
富二代打开车门,扶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走了出来,正是那位梨园戏子。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女人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男人把烟头扔到了他头上:“哟,这不是我们江城市赫赫有名的林二少,林公子吗?怎么也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了?还叫人拿手铐拷住了,啧啧啧,实在是可怜。”
“只是不知道这回,你爸你哥还会不会为你出头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又元心中就涌起滔天恨意,气血翻涌,挣扎着往过去爬,目呲欲裂。
“是……是你陷害我爸,我哥呢?!我哥怎么还不回来?!”
“那谁知道呢?兴许是死了吧,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呢?”男人说着,蹲下身来,拍了拍宋亦武的肩膀。
“我说警官,这人可有前科,父兄至今还在审查中,可不能掉以轻心,得好好查,查好了加官进爵,前途……”
他话音未落,那小姑娘噔噔噔跑了过来,眼睛鼓得溜圆,脸上略有一丝气愤。
“他有前科不代表他现在犯了法,今天这事是你误会了,钱包还在,他没偷,你要是把他弄进去,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那就是你犯法!”
小姑娘说这话完全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含冤而死的母亲,同仇敌忾罢了。
林又元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替他说话。
他愣了愣,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在那一瞬间里,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让他的心为之一震。
大概年少的时候,对一个人表达谢意和喜欢的方式,总是拙劣和小心翼翼的。
林又元开始惦记起她,时不时流窜在市中心医院附近,等着她下班,再默默陪着人走上一段路。
“你干嘛老跟着我?!”女孩子气愤。
林又元吊儿郎当地笑:“我也住这附近啊。”
“你放屁,宋警官说你根本就不住这儿,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林又元咬牙切齿,妈的,又是他,阴魂不散,搅人姻缘。
“那我从前不住这儿,不代表我以后不住这儿,法律没说不让人搬家吧。”
林又元染着一头黄毛,噙着烟,斜着眼笑,挡去了她的去路。
小护士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拿包拍开他,继续往前走:“无赖,流氓!”
林又元把烟举起来看着她的背影笑得邪性:“哎,流氓喜欢你啊,怎么样,考虑一下?”
那人已一溜烟没影了。
林又元把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这才扭头离开。
那之后又过了不久。
一个下着雨的深夜。
苏悦照常下班,他没再跟来了。
女孩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在回家途中遇见持刀劫匪,危急关头,是林又元冲出来制服了歹徒,宋亦武接到群众报警后,把人一起带回了派出所里。
女孩子坐在里面做笔录。
宋亦武给他倒了一杯水,往里望了一眼,努努嘴。
“难得你小子进局子不是因为偷鸡摸狗,怎么,喜欢她啊?”
林又元把纸杯一叼,抿了口水,窝在椅子上坐没个坐像,站没个站像的。
“放屁,我会喜欢她?老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啊?”
宋亦武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实说,如果真的想追女孩的话,你这个样子,又没份正经工作,不行。”
林又元嘀咕:“老子怎么了,老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铁门咣当一声响。
女孩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