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跟上来,竟听到那样一番打破了她所有认知的对话。
应远堂眉峰微动,佯装无事,问道:“女儿,怎么了?”
应简站在原地,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拿走书房的录像带的人已经走了,这不关妈妈的事。”
应远堂:“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把录像带从暗格里取出来的。”应简面色煞白,笑容发苦,“我以为自己闯了祸,还满心歉疚,每天想着怎么哄爸爸高兴,希望爸爸不要对我失望。没想到这竟然是你试探妈妈的陷阱!”
从方才应远堂的言辞中,应简已然听出来,放在书房暗格里的录像带根本就是没有用的东西。
否则父亲不会只是在这里追究妈妈如何背叛他,而不是第一时间将东西找回来。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应远堂的情绪比方才激烈了许多,“你是我的亲生女儿,连你也要帮着外人对付爸爸!我说过我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从没有想过帮着外人对付你,我更不知道我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连结发妻子都小心提防的人!”应简声音发抖,眼眶发红,“你那么紧张那个录像带,里面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陆纤又为什么要得到那卷录像带?”
过去应简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从父亲口中听到陆纤的名字。
原来上回陆纤来家里,是因为父亲手上有她需要的东西么?
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
应简脑袋里一团乱麻。
“你们母女两个好得很!”应远堂气急败坏,“一个个都是这个样子,陆家父女两个是不是要把你们的魂都勾走了?!”
“你放尊重点!”应妈妈抬高音量,“我跟陆厂长从来都是清清白白,不要拿你肮脏的思想胡乱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不是我们两家需要联姻,你现在恐怕就是陆太太而不是应太太了。”应远堂倏然笑了一声,“不对,你现在该是个寡妇了。”
应妈妈的手止不住颤抖,向后一步扶住梳妆台,冷声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嫁的是怎么样一个龌龊小人,真是可悲!”
“我是龌龊小人?”应远堂道,“当年我不计前嫌让姓陆的当副厂长,他倒好,向上面举报我的工厂!他才是龌龊小人!他以为能把我关进去就能接手我的老婆我的财富吗?他做梦!最后还不是死都死在外面!”
应远堂心中存在着这样的想法,与其说是因爱生妒,倒不如说是对妻子有偏执而强烈的占有欲,他容不得自己的所有物与别人有一点点的牵连。
这是对他权威的藐视。
陆纤的父亲与应妈妈的确有过一段前尘,但应妈妈知道自己争不过命运,并没有执拗于那段感情,甚至于后来还潇洒地撮合了陆父与好友。
却原来丈夫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过去竟天真地以为将所有的丑陋腌臜藏在深处,就能永远维持面上的平静。
应妈妈此刻心中只剩鄙夷,对应远堂的鄙夷,对自己懦弱的鄙夷。
她没能挣脱建立在利益至上的婚姻,过去竟也没有勇气帮女儿摆脱这种被不幸婚姻拆骨噬肉的命运。
自己这个母亲,当得太不合格了。
应远堂冷笑:“我们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怀上孩子,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怀我的孩子?”
应妈妈听到这话只觉得是个笑话。
亲身经历父母这般争吵,应简受到巨大的冲击。
应简过去只觉得,虽然父母不会秀什么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她是父母结婚十几年才得来的,从小就被惯着,她任性,两个人也都宠着她,比起许多父母离异的同学,自己应当是生长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
哪怕从小就有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婚约,应简也只是跟父母赌气,并未恨过他们,比起父母,她更愿意相信是命运不公。
应简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现实——向来疼爱她的父亲就这样面目狰狞地,将过去十几年,甚至是自己出生之前的怨愤拍打在母亲脸上。
甚至自己的母亲和陆纤的父亲竟一直受着父亲的怀疑。
应简此刻觉得面前的这一切,每天八点档的狗血家庭剧还要可笑。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给你的,你自己给我好好反省做错了什么!”应远堂这话是对应简说的。
“来人,把大小姐带回去!”应远堂冲外面喊道。
很快,两个身材壮硕的阿姨进来,将应简一左一右驾着往外走。
“你们放开我!”
应简挣脱不开,回头:“爸爸你让她们放开我,我不信这是真的!”
其实应简心里也清楚由不得自己不信,方才父亲那些话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她只是仗着一个女儿的身份,才获得那些虚假的宠爱。
否则她什么都不是。
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在父亲眼里,是一个可以跟犯人一样被关在屋子里的人。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样做会让她们父女间产生什么裂痕。
应简无力地闭上眼睛。
妈妈呢?
妈妈会怎么样?
她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进过那间书房。
至少不会这么快戳破这一层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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