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狡于狐 第53章

如今枫叶正红,遍山燃尽,美景如画。

林思沁看着美景,顿觉心旷神怡,满心欢喜,道:“难怪这里叫枫山,这门派取名‘红叶宫’!如此仙境,方才有资格叫这名儿!”

谢晋见她高兴,也被感染,心中悸动,微微一笑,道:“姑娘花容月貌,甚于此景多矣。”

林思沁道:“那是自然。不过你这书生油嘴滑舌,不是好人——不知非礼勿言么?”

谢晋摸了摸后颈,讪笑道:“子明逾越了。”忽然看了一眼林思沁身后院门,道,“音妹来了?”

林思沁回头一看,莫名有些心虚,呐呐道:“……华音。”(请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

华音面带微笑,走过来朝谢晋拱手道:“谢世兄,多谢你带她过来。”

谢晋笑道:“她说她是无忧山的林思沁,我便知道是你小师妹。我闲来无事,为她引路不过举手之劳。”又对林思沁道,“如此我便告辞了。林师妹,白天的事,明日再来相谢。”

林思沁不在意道:“谢什么?和你一样,不过举手之劳。”

谢晋仍是再次道了谢才离开。

谢晋走后,华音看着林思沁,直到看得她心虚的低下头,才轻声叹息道:“沁儿,不是说去南禺镇了?”

林思沁眼神左摇右晃,犹疑了一阵,却又强自抬头,以理直气壮的语气道:“南禺镇嘛,我自然会去。但婚宴的热闹又怎能错过?你把我支开想做什么?”

“明日或有意外,本想让你先走……”

“那不成!有什么意外,我正好帮你,莫不是我这半步先天是纸糊的?”

华音笑着摇头,道:“罢了。不论生死,至少你我同在。”

不论生死……难道明日很危险?林思沁正想问,但又听到后半句里的“你我同在”几个字,便忘了危险的事,转而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从怀中拿出那个木匣子,打开,指着两个半截的簪子和那张摊开的纸片,道:“你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华音顺着她的手指看着那纸片。

上面写着三句话。

一愿殷魔授首,二愿师妹无忧,三愿君心似我心,此生共白头。

☆、护短

华音看了一眼那张纸, 微不可察的迟疑之后抬起眼眸, 对林思沁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林思沁看她转身走的背影, 步伐如平常那般不疾不徐, 却怎么都觉得有一股仓惶的味道。

林思沁心中暗笑,看了看四周隐秘的几个暗哨, 跟着华音进了院子。

刚进院子,便见正面小厅里, 一个中年男子负着手来回踱步。他衣服的胸口和后背位置绣着展翅的云雁, 头戴乌纱帽, 留着山羊须,应该就是那位“华知府”。

“音儿……”华知府见华音进门, 立刻迎了上来。

华音却皱眉道:“父亲还没走?可是需要我令十方护送?回得晚了, 可来不及调兵!”

林思沁心中一动,放缓脚步,走进门外的阴影里。见守门的十方看了自己一眼, 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十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厅中的华知府对华音摆手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倒是音儿你,为何如今这般执拗?子明乃殿下最亲近的学生, 就连右相也称誉有加, 如今在国子监……”

“父亲慎言。”华音冷着脸, “我已与他早就在数年前退婚,两不相干。父亲如今这般做法,攀附之心不加遮掩,就不怕同僚笑话?”

华知府吹着胡子挥手道:“是他谢家对不住华家,老夫怕什么?谢公子游学回家, 听说你退婚之事,怕你为人所迫,特意千里迢迢寻为父陈情……”

“父亲不必再说了。”华音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我非内宅妇人,今生只会漂泊江湖,联姻之事不必再谈。父亲想加官进爵,只需讨好了未来的璐王世子便可。”

华知府怒道:“你这是说什么胡话?这门婚事乃是当年右相亲自做媒,怎能由你说退就退?我没答应,退婚便不能做准!你乃我华家嫡女!我昌绮华家乃百年世家,何曾有过你这般大逆不道之女?”

华音似笑非笑道:“当年既将我抛弃,如今便不应奢望还有我这个女儿。父亲又非只我一个女儿,换个女儿一样嫁,何必如此为难?再者,若谢家知道我已身为圣教堂主,杀人盈野,不知是否还敢来迎亲?结亲可不是结仇,不怕我一句口角,杀他满门?”

杀他满门!最后四个字出来,满屋子煞气,犹如寒风扑面,令人打颤。

华知府似是终于明白这个女儿如今已经是个江湖人士,武艺高强、杀人如麻,不似她家中那些娇滴滴的闺中少女。

华知府垮下肩膀,慢慢坐下,取下乌纱帽放在桌面,几缕发丝掉落,藏着几丝霜色,显出几分老态,手撑住椅扶手,放缓了音调,语重心长的叹息道:“音儿,爹爹我少年贫苦,与你娘亲相依为命,三十岁方才有了你,后又流放岭南十年,你看爹爹,不过五十有三,却比六十岁的谢侍郎还苍老。如今苦尽甘来,实在是不想让你也和为父一般吃苦。”

他苍老的面容看来十分疲惫,慈爱的看着华音,道:“音儿,你们姐妹几个,你性子最像我,行事周全、性子沉稳。拒婚……这般不留后路实属不智之举。你一个女儿家,不在家相夫教子,却漂泊江湖,若有什么意外,伤了病了,还能指望谁照料你?你娘亲早逝,为父也老了,你也没个亲兄弟,难道还能自生自灭?为父不让你的几位妹妹联姻,实是因为想把这门好亲事留给你啊——你才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你的几个妹妹不过妾生子,怎比得你尊贵?”

华音时常回想,前世的自己,身为一个武林高手,性子也不曾迂腐,为何似心智迷了一般连出昏招呢?心不甘情不愿却答应为父亲官场铺路前去联姻……——这位演作俱佳的父亲居功甚伟。

前世,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好。就连心上人也曾被她多次误解,以致数十年心结难解。

记忆中的一生,不但被父亲欺骗,还被师弟蒙蔽,被师尊影响,与小师妹离心……如今看来,一世尽是种种无奈与悔恨,令她喘不过气……

华知府没看到华音愈加阴沉的脸色,依旧声情并茂、喋喋不休:“你想想看,子明此人,前途无量,风度翩翩,君子雅量,性情温和,与你正相合,成婚之后定能与你相敬如宾、夫妻和顺……”

林思沁在外面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因顾忌他华音父亲的身份已忍耐许久,见华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冷哼一声,步入小厅,对华知府道:“华伯父,你不必担心没人照顾她。我这个做师妹的自会好好‘孝顺’师姐,不劳您费心。”

华音听见林思沁的声音,瞬间从迷蒙的低沉中清醒过来。布满小厅的明亮烛光里,将林思沁照得清清楚楚,而林思沁亦是那般鲜活明亮,远胜烛光,照进她的心里。

华知府见到林思沁,顿时一惊,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县主……”

林思沁冷笑道:“华伯父看清楚了,我可不是赵宜兰。”

“咦?”华知府闻声抬头,仔细看去,果然只是十分肖像,在烛光下更甚,但其实还是有些区别,再者两人神态也很不一样:宜兰县主皇家贵胄,璐王嫡女,贵气逼人;眼前的少女却神采飞扬,一身锐气。

华知府仍是微笑着,一脸慈祥,道:“这位……小姑娘,你方才说你是音儿的师妹?不知你和宜兰县主是何关系?”

林思沁冷着脸道:“我和她没关系。她是县主,我是孤儿,何来关系?”

华知府满面微笑,胡子都翘了起来,道:“孤儿又如何?你与音儿既然是师姐妹,便也是老夫的女儿。你若愿意,老夫便收你做干女儿,将你做亲生女儿看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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