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卓吃了一惊:“您的身体还没有好。”
民间传说, 人在病气重的时候阳气最弱, 是避讳去墓地这种阴森的地方的, 怕回来后病情加重,缠绵病榻。
穆娜看了看点滴, “输完就去。”
她一向是这样决绝的, 但凡是下了决定的事儿,谁劝都不行,央卓不敢再多说, 点了点头去准备。
到了地方, 正是十点钟, 日头正好。
穆娜拎着阮风生前最爱喝的酒、爱吃的点心下了车,“你不用跟去了。”
央卓低眉:“是。”
穆娜每年都会来祭祀,有什么大的事儿也会过来,一待就是一天,谁也不让跟着。
她缓缓的往墓地走,前几日刚下了雪,地上还有残雪,如今,眼看着要过年了,人们也纷纷过来祭祀,很多墓碑上摆放着鲜花,那鲜艳的颜色与冰冷的墓碑形成鲜明对比,越发的凄凉。
亡者已逝,再多的追悼也只是怀念。
离着老远,穆娜就看见跪在那擦眼泪的阮秋,她抿了抿唇,又悄声走进了几步,偷偷的躲在了一边。
阮秋化了淡妆,脸上还有泪痕,长长的睫毛轻眨,她安静的把墓碑周边打扫了一边,放上了鲜花,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墓地周边。
“爸,我这段时间没来看你,你想我了么?”
阮秋擦掉眼泪,“我啊,这一次不是忙着忆风,是在忙着跟我妈做最后的斗争,你要是在,看见我这么神勇,肯定要夸奖我的。”
穆娜蹙了蹙眉,阮秋经常过来祭奠,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她的话竟然如此之多。
阮秋自己喝了一口酒:“我今天不能陪你多喝,爸,你也别怨我,我也是有夫人的人了,总不能像是以前一样跟你不醉不休了,我得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她就像是阮风就在对面一样,说的平常,“就是我跟你说的青青,这些年,本来我很反感你媳妇的强势,可就这一件婚事,甭管中途我算计了她几笔,她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爸,也并不是我跟你显摆,你等一下。”
阮秋从脖子上掏出之前楚青亲手给她设计的蓝宝石项链,“这个是我夫人给我的,她特有才,自己设计的,厉害吧。你要是还在,一定会对她特别满意。她简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个医生,济世救人,最主要的是她人美心好,像是我妈那种极端的性格,她不仅接受了,还一直想着给我俩和稀泥,别弄的那么僵硬。哎,在选媳妇这点上,你就不如我了。”
穆娜:…………
她说不喝,不知不觉间小酒也进肚了三杯,阮秋仰头看着湛蓝的天,远处飘荡的云朵似乎化成了爸爸的笑脸:“爸,素心阿姨给我妈找了唇语师,那位老师超级牛,我之前听说过的,不仅仅是在民间厉害,帮助政府机构破了很多大案。”
穆娜盯着阮秋看,总感觉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阮秋揪了地上的一把小草,轻轻的:“我得走了,青青还等着我,她这几天熬坏了,我要哄她睡一觉,再见老爸,我过几天还来看你。”
她说完,起身把没有喝完那半瓶酒全倒在了墓前,穆娜看着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阮秋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快到墓园门口的时候,她意外的看见楚青在跟央卓说话,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看见她出来,楚青走了过去,她嗅到阮秋身上的酒味,眯了眯眼睛。
阮秋咳了一声:“你们怎么遇到了?”
央卓看着阮秋,她感觉阮秋最近憔悴了不少,但眼中的神采还好,没有那么的沉沦,这有爱人陪伴就是不一样。
对于穆娜的行踪,央卓一直是不敢透露的。
楚青看着阮秋:“你没有遇到穆总么?”
阮秋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妈来了?早上不还住院呢么?
楚青淡淡的:“不要背后说坏话被人听见就好。”
阮秋:…………
楚青是不是长在她肚子里了,她怎么有点风吹草动的想法都会被知道?
回去的路上,因为空腹喝酒,阮秋的胃有点疼,她的手捂着胃,疼的脸色泛白。
楚青自然是感觉到了,她打了一把方向盘,又冲医院去了。
她这个年假是休不好了。
看见楚青回来,院长吃了一惊:“青青,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工作了,天天过来?”
楚青身边的阮秋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是来自家医院,不少医生护士都跑出来偷看阮秋和楚青,时不时的爆发“哇”“天咯”……类似的感叹词。
阮秋靠在楚青肩膀,疲倦又羸弱,楚青给她擦着汗,目光往人群里一扫,大家全都鸟兽般散去了。
做了一个检查,医生拿着片子看了看,对着楚青说:“楚医生,你看这里有些糜烂。”
胃糜烂可不是小事儿。
阮秋一下子就能感觉她靠着的人气场冷冽了下去,楚青认真的看着片子,不时的跟医生交流几句术语,阮秋听不懂就一直靠着她。
那一刻,阮秋有一瞬间的恍惚,在没遇到楚青之前,别说这种程度的胃痛了,就是再痛苦十倍,她都可以忍受,熬着、耐着……等一天过去,总会好一些,她不能有丝毫的脆弱,必须坚强。可现如今,因为身边的人,她居然被像是“宝宝”一样呵护着,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带着暖暖的感觉。
检查完,楚青去拿药,阮秋一个人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刚坐了一会儿,有人敲车窗。
阮秋打开车门,看见对方之后,淡淡的:“杨总,好巧。”
杨总是她之前在忆风一手提拔的属下,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离开了,阮秋派人查了一下,原来是羽翼丰满,在外面自立门户了,听说这些年做的不错,虽然跟阮家没办法比,但好歹人家也自己做总裁了。
杨总比阮秋小三岁,是他一手提拔的,年少有为,人长得也精神,他看着阮秋,眼里有光放出:“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许多年没见,他依旧这样称呼阮秋,阮秋听了没什么表情:“来医院自然是看病。”
杨总盯着阮秋看:“老大你憔悴了,我听说……”
他欲言又止,阮秋还是没什么表情,冷岑岑的,杨总并不放在心上,他从兜里拿出名片:“老大,我知道当初我走的突然,你心里不痛快,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把你忘了,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