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药!”
徐炫听见这句话,难耐痛苦地抽搐……却忽然留下两行眼泪来。
虽然还是很难受,难受地想要死掉……
……但是此时此刻,就是今天,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阳光已经照在她身上。
115 浴火夏花8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我跟着我爸, 我妈……她是个没有什么艺的人, 只能用最极端的段赚钱€€€€不, 不是赚钱,是让自己活着。”
徐炫声音很嘶哑。因为哭过了,过了半个晚上。两个人都不眠不休,直到毒瘾过去€€€€她们才汗淋淋地从地上起来,躺在那张床上休息。
无论是对抗毒瘾还是对抗有毒瘾的人,都是个体力消耗很快的事情。
徐炫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被汗水贴起来, 声音疲倦,但是少见的安然:
“然后我理所当然地被判给爸爸, 没隔两年他就结婚了。然后有了徐静静。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确实从小就讨厌我妹妹。”
徐炫一边说, 声音终于染上一点感情:“你知道……我是我爸结婚之后带过去的女儿。对徐静静来说,爸妈都是亲的, 他们个彼此对每个人都是亲的……我就不行, 我的链条只有爸爸,和其他人是断的。于是我就被隔开了。
我们相处就好像€€€€我是个客人。你懂吗?”
“嗯……”于火生想了想:“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不是不好……”徐炫苦笑一下:“很好,一点挑不出错来。但是不一样。他对徐静静是有血有肉的那种爱, 对我是一板一眼设定好的, 是那种‘任务’。”
“他陪徐静静玩儿,和她聊天开玩笑,给她买玩具犯了错也教训她……但是他给我每个月划出来的抚恤金,给我买零食,给我买衣服, 给我买只要我想要的。”徐炫深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于火生,自己说着,压下涌上来的什么:
“你知道就是……”她顿了顿:“就是他们个人在家里吃饭聊天我忽然回来,就算他们接着说……会有一种断的感觉,气氛一下不一样了……我融不进去。”她看向于火生,上下的牙齿都闭合着,只有这样才能咬住什么。
于火生默默捏住她的。她是个从小失去了归属的人。
“我……所以我从小就不听话,或者叛逆……不懂事不关心体贴大人工作……”她说着,于火生竟然在最后一句话声音听出一种隐隐的哭腔:“他们仍然惯着我。”
“……升上高我就在高年级的一些混混那里第一次接触了……毒品。然后慢慢我才知道……原来我妈妈也吸毒的。”
于火生一边听,一边抱住她,感受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反着我已经那样了。
然后就是时不时吸毒。他们带着毒品,愿意买给我一点,反正我随时可以找我爸拿钱。”
“后来他们被抓住了……我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吸毒了。然后才第一次体会到毒瘾。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被支配了,全身上下都难受地要死,我知道那个时候为了毒品……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才知道事情不对……这个事情坏透了……我试过戒毒,但是失败了。”
她沉默一会,才接着说:
“然后被当时玩儿的好的同学看见了。我在吸毒,眼睛血红,找到药就不顾一切,没找到就抓狂破坏,像是疯子。”
当然……那全然没有她说得轻松。
“玩儿的好的同学”,她十年十几年唯一的朋友,她那么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仍然被夏盛的光亮俘获,她唯一的感情寄托……然后就等来了真相破露。
夏盛不愧留走果断,干脆利落,说对谁好真心实意,发现真相立刻砍断情意,就算把自己砍得血流也眼睛不眨,抽身就走!
说到底于她……那是欺瞒和背叛。是徐炫太过肮脏下等。
罪孽。
于火生揉揉她的脑袋,轻声:“毕业之前,我想办法帮你揍她一顿。”
“免了……你这个小身板。”徐炫从回忆里抽离,咋舌地看看她:“我你都打不赢,到时候你被她揍可没人帮忙的……”
“……你说的是。”于火生只有默默点头:“那我叫我爸动动关系闹她家里人的工作,还是直接找点人给她折一条腿……”
“算了……人家什么都没做错。”眼见圆眼睛猫咪说的话越来越恐怖了,徐炫赶紧打断她:“我讨厌她是我的事,我可以找她打架因为我是混混,可你又不是。而且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没告诉她真的我。她只是自己发现后选择离开而已。”
“不伤心啊?”于火生凑过脑袋。
“……伤心的。”徐炫承认了,虽然说出这个字的瞬间那种难受又海潮一样袭来吞没,但说完她却觉得还好,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
“后来我就下定决心怎么样也不能那么下去,于是重新开始戒毒了。毒瘾发作的时候我就去房间里把自己关起来,熬过一会,慢慢也就好点……后来我试着跟我爸沟通一下……或许是一厢情愿,但总归付出了自己的努力。
后来……其实貌似还不错的。我冷了一辈子,看见夏盛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太阳,她走之后还留下一点点亮光,老天给了我会……那阵子好似生活真的在变好……”徐炫自嘲地笑笑:
“成绩竟然涨上去了一点,爸似乎回应了我的改变,老师电话说我有进步,生日巧合在放假的时候……他们说就一起过一下吧。”
于火生听见那些开心的向上的回忆,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因为她知道结果。悲剧之前的欢笑通通是让悲剧更加悲伤的东西。
果然,她接下来还在说:
“然后等到了生日€€€€我竟然真的期待过€€€€总之那天大晴,没有风,真的很暖和。然后我去了街角买了酒,很早回去,等他们下班。
我也没有自己提起生日的事,总归有点不好意思,我太久没有和他们不是吵架而是以这么温馨的形式接触过……然后他们回来,他们就也没有提起。”
于火生沉默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他们忘记了。或者根本不记得。
“……本来他们不会忘记的……至少,他们觉得给我生日礼物是他们的‘责任’之一。”故事已经进行到后半部分,温情没有了,是剩下干巴巴的一句话:
“但是后来徐静静的舞蹈课推迟了,到了下午。时间是堵车高峰期,他们忙着送她上课,很着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