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高玉一愣,想了一会,终于明白她的重点在哪里,把自己好好的一句话曲解成什么样子,要做什么事她的眼镜才会“碍事”。
她摇摇头恨铁不成钢:“我是说你和南木€€€€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是我,是我太敏感了。但是你的私人问题€€€€”
“哦。”岑萍水兴致缺缺低声打断道:“就不想和你谈这些呢……”说着她又四下打量一下房间,道:“你想不想做点其他的事?”
高玉有些懵了:“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想到那个啊!”
“我有什么办法?听你放这些屁,不如上了你€€€€上你你就没空给我念叨,哭着哼唧也比这个好听。”岑萍水冷笑着暴君道。
这些天高玉电话短信轰炸全是这一套,自从那天道过谦之后她就不端着了,开篇就是一句“对不起”€€€€真心几何未可知,主要是引出下文她的一大串说教,痛心疾首这几年岑萍水的混乱生活,以希望她现在健康向上,把她前缘断干净。
那天偶遇之后她仍旧以为岑萍水来者不拒。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确实没差多少。
她无奈说:“我真的为了你好,听我一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这就是她的想法,这个人明白现在岑萍水对她的作为已经激不起一丝涟漪,然后颇有种“你我羁绊已断”的无措,沉寂了很久,忽然间惊异想起:
不对,她不是来寻求旧情的啊!她对不起岑萍水,也并不能因为岑萍水的不在意就抹消啊!
是她的所作所为把岑萍水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放下?
她得帮她变回来!变成那个尚且能够容纳温暖的人……就算岑萍水烦她多管闲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我才明白过来……我对你总是失控不是因为南木,是因为我对不起你。”高玉真心实意道:
“我骗你说觉得你在勾引阿木,说你对我哥还抱有心思,只是要遮蔽我做错的事情……”就好像岑萍水十恶不赦,以往她的做法就没那么过分。
“我这个人不讨人喜欢,我知道。”她仔细看看岑萍水的表情,看她渐渐收起了不耐烦,忽然笑一下,低着头缓声道:
“我的下属私底下觉得我刚愎自用,我说过的事情就算是错的我也要求他们做就是了……偶尔自己也觉得这人简直为了面子不择手段到了神经病的地步。”
高玉很不容易在别人面前剖露自己,岑萍水却眼神左右流离,不知道发什么呆去了。
高玉没管她,接道:“我刚开始见到你就不愿意认错,只是想,只要我补偿你就可以了。”
骄傲的人承认错误很难,不如文过饰非,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指点岑萍水好了€€€€反正她如今生活实在落魄,得到帮忙就该感激涕零。
若自己仍旧是那副软弱性子,说不定还真能随了她的意……谁能和钱过不去呢?岑萍水挑眉哼笑:“如果当初你态度温和一点,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也会忍着恶心陪你装一装旧情未了的。”
谁叫你一来就收不住,惹人厌烦那么厉害?
高玉这次却一句话不反驳,道:“可这么做,我会心里不安。”
岑萍水讽刺:“你还会不安心呢?”
……
“是的。”高玉低声说:“你这么多年没有正经的工作,身边是往来不绝的情人却没有一个人真心相对,经济条件难堪,带着一个上高中的孩子……”
她甚至伸手轻轻碰了碰岑萍水的手臂,鼻腔发酸:“你很瘦。”
年轻的时候她尚且有一丝血气,如今一张脸苍白瘦削绵软无力€€€€她自己竟还笑得出来。
“都是我的错。”高玉压下声调的颤抖,这句话忽然声音很细很低。
都是她在岑萍水最困难和希冀温暖的时候给她陷阱的温馨假象,往前走她是无助寻求爱情的女人,往后走她是对人己都无情的妓子……消耗着自己的血肉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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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岑萍水面对这迟来的忏悔有些心烦意乱,缩回手“嘶”一声,皮笑肉不笑说:
“玉啊……你碰到我伤口了。”
高玉全身一颤。
她刚才确实太激动了,恼怒于她对自己的安全丝毫不上心,担忧和疲惫夹杂在一起被岑萍水和南木的相处和谐所点燃引线,下意识端上了“上司”的架子脾气又臭又冷€€€€回过神来才想起对面的可不是她的鹌鹑下属,而是比她还心硬的女人。
……然而脾气已经发过了,手也给人家弄伤了。
她霍得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找东西。
“干嘛呢€€€€”岑萍水懒洋洋地拉长声音。
“医药箱。”高玉抿嘴说。
岑萍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翻箱倒柜的背影:“人家酒店是用来情侣那啥的,干嘛放医药箱啊?”说了一半,闭嘴了。因为高玉已经翻到一个,打开在她面前跪下,捉住了她的手。
“还真有。”岑萍水一边看着高玉在自己手腕上涂涂抹抹,一边发神说:“……是怕他们太激烈弄伤吗?”
高玉一僵,好半晌才重新动作:“你能不能不要老开这些玩笑?”
“什么玩笑?”岑萍水愣了一下。
……看来不是玩笑。
高玉闭嘴了,只是最后说:“把你弄伤真的对不起。”
“我不原谅呢?”岑萍水是从来不知道给人台阶下的,歪头就添堵道。
高玉想了想,伸出手,掌心向上,仰起头说:“你弄回来。”
岑萍水立刻抓了一把水果刀来,笔画着动脉的位置。
但高玉却愕然。
岑萍水以为她被吓到了,没来得及出声嘴贱讽两句,这人竟然忽然压着难过,窒息一样问出一句:
“……你怎么找到的?”她抬起眼睛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带着不敢相信和夹杂的心跳。
“什么找到?”岑萍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