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丝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明明是艳阳天,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降到了冰点,唐秋垂眸沉思了一会儿,主动打破了沉默,“我会回教廷的。”
“一个藐视教皇命令的主教回到教廷领死吗?”
“如果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主教呢?”唐秋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戈斯帝国不怎么太平,黑女巫或是血族攻击教廷的车队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瑞丝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个理由也许不怎么管用。”对于“有心人”来说,是不会将这些理由当回事的。
“但总比公然违抗命令好一点。”
唐秋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多好的理由,但是时间不够她去想一个更好的。
瑞丝见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她面无表情地起身,转身欲走。
唐秋抬眸看着瑞丝的背影,突然将她喊住,“瑞丝。”
瑞丝没有回头,但是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会帮助你杀了圣子的。”唐秋顿了一下,又低声补充,“……还有坎贝卡斯。”
瑞丝侧头,定定地看了唐秋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漫不经心,说道:“我想杀的可不止他们两个。”
“等你回到教廷之后再说这些大话吧。”
她说完不等唐秋回应就直接离开了,唐秋目送着瑞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微微勾唇,是不是大话日后自然能验证。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坎贝卡斯这一帮人的。
被夜幕笼罩着的玫瑰庄园静谧又美好,高高的围墙自上次被摧毁之后就未再重建,一座座精美绝伦的城堡错落有序地呈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不像是曾经的玫瑰庄园一直被隐藏在围墙之后。
有低代血族在城堡附近游荡,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血族的领地。
唐秋将斗篷兜帽向上推了推,抬眸凝视着玫瑰庄园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她旁边的卡玛,因为个子太矮,距离太远,怎么踮脚也只能看到城堡的房顶,她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离她们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她眼睛一亮,跑过去动作灵活地爬了上去。
站在石头上面,她终于能将玫瑰庄园的全景收入眼下,卡玛一眨不眨地认真地盯着那些城堡,直把眼睛盯得酸疼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卡玛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她们一族的预知能力不受自己的控制,而她想要通过手掌接触将自己所看到传达给唐秋又总是时灵时不灵。
这让卡玛很郁闷,如果她能像菲妮克丝那样厉害就好了。
卡玛蹲在石头上独自伤心,一道白色的光圈突然出现在她头顶,光圈缓缓落下将卡玛圈住,然后托着她从石头上下来。
唐秋站在巨石下面,看到卡玛安全落地,她微笑着摸了摸卡玛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卡玛扁着嘴默默地抱住了金发主教的腿,唐秋垂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她也不知道卡玛为什么这么亲近她,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光明气息?
再过几日就是月圆夜了,唐秋打算等到月圆夜的时候,先潜入玫瑰庄园查探一番,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刚刚的光圈引起了城堡附近的血族的注意,唐秋正想带卡玛离开,垂在身侧的手掌突然被塞了一个东西。
唐秋低头,看着手中被团成一团的羊皮纸,挑了挑眉,羊皮纸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了,她将纸团展开,发现上面画着一些形状扭曲的类似于建筑物一样的东西。
卡玛偷偷地看了一眼唐秋的表情,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唐秋将羊皮纸折好收起来,对着卡玛柔声说道:“你画的很好,我回去会好好研究一下的,谢谢你。”
卡玛羞涩地摇了摇头,对于能够为唐秋提供帮助而感到开心,笑得眉眼弯弯。
从玫瑰庄园离开,利用传送阵回到主城,唐秋没有先回教廷而是去送卡玛回露西尔的庄园,深夜时间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人影,唐秋抬手压了压兜帽,领着同样穿着斗篷的卡玛来到庄园门口。
唐秋正要推门进去,余光突然扫到一个黑影从后方掠过,躲进了旁边黑暗的巷子。
唐秋转身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一直在暗中守着唐秋的洛拉从黑暗中现身,赤红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她舔了舔淡色的嘴唇,闪身进入了小巷中。
几秒钟过后,她抓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扔在地上,皱眉说道:“一个七代血族。”
男人对洛拉身上的五代气息很是惧怕,他从身上慌忙地拿出一个信封,对着唐秋喊道:“我、我是来送这个的,别杀我。”
唐秋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低声问道:“谁让你送来的?”
“我、我不知道。”男人低着头磕磕巴巴地说道。
洛拉弯腰将男人手里的信封拿过来扔给唐秋,“打开看看。”
唐秋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羊皮纸,纸上只写了一个地名,而且下面也并没有署名。
男人趁着唐秋和洛拉看信的时候,偷偷地站起来想跑,洛拉瞥了一眼,闪身过去,直接穿透他的胸口将心脏捏碎。
处理完尸体之后,洛拉回到唐秋身边,看了一眼羊皮纸上的地名,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
纸上只写着格鲁帝国塔维丝小镇这几个字符。
唐秋摩挲着羊皮纸的边缘,垂眸盯着上面的字迹,没有说话。
庄园的门被从里面拉开,艾琳探出头来,看到金发主教站在外面,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兴奋地喊道:“格蕾丝,我占卜到露西尔在哪儿了。”
“她在格鲁帝国。”
格鲁帝国……洛拉怔了一下,低头看着唐秋手里的羊皮纸。
唐秋将羊皮纸递给艾琳,语气平淡地问道:“是这里吗?”
艾琳看着羊皮纸上的内容一愣,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只占卜到了格鲁帝国。”
她疑惑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这看起来好像是露西尔被关的地方,比她占卜出来的还要精确。
已经猜出了信来自于谁的唐秋微微垂眸,语气冷淡地说道:“一个自作聪明的人送来的。”
格鲁帝国塔维丝小镇。
整个小镇在黑夜中犹如死一般的寂静,在小镇的正中央坐落着几座白色的城堡,一层淡淡的血色雾气将其笼罩着。
露西尔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空旷的石室中,石室中央摆放着数个石台,上面码满了细长的玻璃杯,零星几个盛满了鲜红的血液。
露西尔的手腕和脚腕都缠绕着特制的锁链,体内的黑暗之力也被压制着,她试探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没有用处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露西尔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埃文。
埃文见露西尔在这种处境下还能这么镇定,有些意外,他从石台上面拿起来一个装满血的玻璃杯,走到露西尔的身前,低头嗅了嗅血液的气味,埃文眼神微深,“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露西尔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的。”
虽然手臂上没有伤痕,但是从她时不时地感觉到疲惫来看,石台上的那些血液都出自于她。
埃文勾了勾唇角,看着露西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几百年了,我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完美的混血。”
利用人类和血族繁衍的实验已经进行了几百年了,不是没有出现过成功的混血,但是他们都没有露西尔这么完美,因为露西尔是一个四代血族。
四代血族……和二代血族一代血族只是差了两三个层次。
这无疑能够大大地提高之后实验的成功几率。
露西尔动了动手腕,锁链发出了哗啦的响声,虚弱感和饥饿感同时袭来,让她不适地皱起了眉头,“……混血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处?”
“你想知道?”
露西尔冷淡地一点头。
从她知道自己是血族的那一刻,她就在想,为什么会有她这样的怪物出现。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血族,虽然因为唐秋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厌恶自己的身份了,但是,这个心结却一直从未消失。
虽然露西尔是个实验品,但是埃文对她还算挺欣赏的,所以也就不在乎和她多说一些,“伟大的二代血族欧尼斯特是一个很有钻研精神的学者。”
“他是迈卡维氏族的,众所周知迈卡维一族都是疯子,但他们又拥有常人所无法比拟的智慧。”
“欧尼斯特曾经留下过一本书籍,上面记载着他曾经看到的奇迹。”
“一个靠着人类的自然繁衍出生的血族与人类的混血,拥有着和人类一样的鲜红色血液,同时还拥有着血族强大的实力。”
埃文一边说一边欣赏着玻璃瓶中的血液,“她可以不依靠血液生存,还可以打破血族与生俱来的阶级法则。”
血族是丝塔图大陆阶级划分最严格的种族,虽然血族的初拥很容易就能让一个普通的人类拥有永生和强大的力量,但是,同时他也失去了继续提升的机会。
阶级对于血族来说是无法跨过的屏障,弱小的血族只能被高等的血族掌控着生死,而高等的血族虽然拥有极大的权利,但是他们也只能在阶级法则下生存,有谁不想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呢。
氏族的不同,导致血族的战斗力也是有所差距的,埃文虽然是三代血族,但是比起布鲁赫、冈格罗等等其他更加擅长战斗的氏族,他就处于下风了。
埃文对此当然不会甘心,而且,他也想体验一下传说中的一代血族到底是有多么的强大。
而现在能够让他实现梦想的人就在面前,埃文的眼神渐渐变得兴奋,盯着露西尔犹如在看一个猎物。
“混血可以无视血族的法则,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他的眼神让露西尔有些不悦,她别开头,避开埃文的目光。
露西尔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拒绝吸血,所以直到现在也只是恢复到了原本的水平并没有成为埃文口中的“奇迹”,但是,洛拉……却是验证了埃文的话。
洛拉生来只是一个六代血族,但现在已经晋升到五代了。
露西尔垂眸,冷声说道:“混血可以无视法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埃文低笑了一声,“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再研究几百年,反正我们都是永生不死的。”
他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然后拿起一个空的走到露西尔身前,一道黑气将露西尔的手臂划开,鲜红的血液涌出被黑气包裹着流入玻璃杯中,埃文看着玻璃杯慢慢地被填满,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一会儿会让人送些新鲜的血液给你。”
他一连又灌满两个玻璃瓶后才停下来。
因为失血,露西尔的脸色更加地苍白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余光瞥到埃文走向门口的身影,突然开口说道:“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埃文回头,宽容地说道:“可以。”
“教廷为什么愿意为你们提供精灵果实?”
埃文皱了皱眉,本不想回答,但露西尔从醒来之后的配合让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所以他也就回答了几句,“现在的教皇是谁?……奥布里斯顿?啊,太渺小了,不值得我记住他的名字。”
“他能这么幸运地坐上教皇的位置,要感谢我们血族一千多年前帮助他的祖父杀死了当时的教皇。”
一千多年前的教廷可不像现在的教廷这样,当时血族和黑女巫都是被压制的状态,奥布里斯顿的祖父那时候只是一个红衣大主教,他是埃文见过的最有野心也最有魄力的人类,为了围杀当时的教皇,埃文甚至唤醒了他们氏族在沉睡中的二代血族。
但即使是这样,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直到现在埃文都清晰得记着,一个二代血族和五个三代血族,在特定的地点而且还是教皇孤身一人落入圈套的情况下,依然在临死之前,带走了二代血族和三个三代血族的命。
那个女人真是太强大了,只要是和“神”沾边的人,都是强大得令人嫉妒。
不过,损失虽然大,但结局是好的,教廷如今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们了。
“奥布里斯顿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埃文走后,露西尔仰头靠在了墙壁上,石室里光线黯淡,但是这影响不到血族的视野,她盯着房顶怔怔地出神,眼前浮现得却是金发主教的一颦一笑。
她们本来说好要一起去中央教廷的,露西尔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暗沉,她突然被抓肯定影响到了金发主教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