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狼吼的时间相隔不久,正在城堡附近与血族厮杀的姬玛等狼人齐齐停了下来,耳朵高高地立起,扭头看向狼吼声传来的方向,眼睛里面皆都盛满了疑惑和惊诧,有些狼人已经忍不住仰头开始回应。
吉利安变为人形将手里已经死透的血族扔开,伊娃凑到她身边,惊疑不定地说道:“谁在附近?法耶族长么?”
狼吼声对于狼人来说也是分辨身份的一种方法,但前后传来的这两声狼吼,除了让她们感觉到属于王族的威压之外,竟然还非常地陌生。
吉利安神情凝重,她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族人,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去看看。”
这是属于王族的召唤,她们不能无视。
吉利安带着狼人很快就找到了奥菲娜和唐秋,两匹白狼正厮打在一起,来自于王族的双重威压和强大的气势让她们无法太过靠近,一些实力稍弱的狼人已经忍不住伏低身体,耳朵也向后背了过去。
“这、这是……”伊娃张了张嘴,扭头看向吉利安,一脸地不可置信。
两个王族的狼人……她怎么从未听法耶族长说过。
吉利安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番,最后停在了露西尔的身上,因为距离有些远,她无法看清露西尔的脸,但是她记得露西尔身上的气息。
“咦?”姬玛也发现了露西尔,她绕开白狼的厮打范围向露西尔那边凑去,在距离露西尔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正厮打在一起的白狼突然飞奔过来拦住了姬玛,姬玛被吓了一跳,尾巴嗖地垂下,直接伏低身体示弱。
白狼看了她一眼,转身再次扑向奥菲娜。
吉利安过来拍了拍姬玛的后背,姬玛变为人形,抬手拍了拍胸口,小声说道:“吓死我了。”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王族的威压。
吉利安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露西尔,低声对着姬玛说道:“别靠近这个血族。”
姬玛扁着嘴说道:“我认识她,她是格蕾丝的朋友。”
吉利安没说话,她抓着姬玛的手腕带她远离这片被白狼保护的区域,浪人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伊娃盯着白狼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露西尔,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抬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应该……不会吧。”
两个王族狼人的战斗动静太大,不光引来了吉利安等人,就连待在城堡里面的迪莉娅在听到了这两声狼吼之后,都来到了附近查看。
她抬手扶着树干,怔怔地看着正厮打在一起的两匹白狼,白狼的体型相似,眼睛也都是天蓝色,除非是同族不然很难从外表看出她们的不同。
但是迪莉娅却认出了奥菲娜,她曾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是抱着白狼入睡的,对于她来说,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奥菲娜的原形。
奥菲娜……
迪莉娅放在树干上的手缓缓缩紧,她呆呆地看着厮打在一起的白狼,大脑有些混乱,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看到了么,奥菲娜为了你在和自己的族人动手。”法耶从黑暗中走到迪莉娅的身边,她凝视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道:“当初她带你回狼族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
迪莉娅慌张地转身,虽然法耶一脸地平静,但是她却从心底感觉到了恐惧,她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低声说道:“就算你当初杀了我,格蕾丝还是得死。”
这是格蕾丝的命运,如果预言中的“救世者”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话,没有奥菲娜,格蕾丝也会因为别的而死。
法耶看了迪莉娅一眼,“但我的妹妹不会因为一个骗子而变成这样。”
迪莉娅瞪大眼睛,反驳道:“我不是骗子。”
“哦?”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迪莉娅语气激烈地对着法耶吼道:“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永生,我和奥菲娜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她不想死,就算病被治好,她也会慢慢老去,只有百年的寿命,迪莉娅不想这样。
她从生来就被死亡的恐惧所支配,为了永生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喜欢奥菲娜,但是奥菲娜只想陪着她安稳地度过百年,她不甘心,但她又不敢将自己贪婪的欲/望告诉她,毁掉她在奥菲娜心中一直刻意保持的美好形象。
“你接近奥菲娜时心思就不单纯。”法耶淡漠地说道:“但她喜欢你,狼人寿命漫长,她不愿意繁衍,浪费百年的时间来享乐也无所谓。”
“但帮助你永生?”法耶抬手捏住迪莉娅的下巴,冷声说道:“你能为狼族带来什么?”
“看着你分裂狼族的势力么?”
迪莉娅后退下意识地否认,“我、我不会那样做的。”
法耶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嘲讽,贪心的人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得到了永生也得到了自由,她就会将目光对准权力。
对于法耶来说,杀死迪莉娅不过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有时候死亡不是最痛苦的事情。
“没有自由的永生,感觉还不错吧?”法耶微微勾唇,抬手拍了拍迪莉娅的肩膀,语气轻柔地说道:“好好珍惜,也许哪天你连永生都享受不到了。”
她说完转身欲走,迪莉娅却突然将她喊住,“奥菲娜杀了你的女儿,你就这么原谅她了吗?”
就算“救世者”出现了,但是原来的格蕾丝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奥菲娜的手里。
迪莉娅亲眼看到的,她那晚就在教廷附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奥菲娜为了她居然会对格蕾丝下手,她也不会被动摇,她也不会感到后悔。
她也就不会……那么的想要获得自由。
法耶斜睨了迪莉娅一眼,点破她的心思,“你希望我将奥菲娜驱逐出狼族,然后你就可以利用新的身份来接近她?”
“迪妮,收起你那些狡猾的心思吧。”
“你最好不要再试着激怒我。”
法耶走后,迪莉娅失魂落魄地靠在树干上,直到一声凄惨的狼吼声将她的注意力唤了回来,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很是熟悉,她慌忙地转身,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奥菲娜……”
唐秋的封印彻底地解开之后,气势不比奥菲娜要低到哪里去,法耶是狼族几千年来天赋最高的一代族长,身为她的后代,天赋自然是比奥菲娜还要优秀一些的。
当气势弱了下去,落败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奥菲娜一个大意让白狼咬住了她的脖子,狼人锋利的獠牙轻易地就刺穿了她的脖颈,优秀的咬合力让她无法挣脱,奥菲娜伏低身体用力地挣扎,但也只是让伤口撕裂得越来越深。
她哀鸣了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鲜血几乎染透了皮毛。
奥菲娜身上白光一闪,已经维持不住原形的状态,她抬手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呼吸粗/重,血液止不住地从她的指间钻出。
白狼从奥菲娜的身上下来,白光一闪也恢复成了人形的状态,唐秋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晰,但还强撑着没有昏过去,因为她还记得要带露西尔去安全的地方。
唐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不稳地向露西尔那边走去。
奥菲娜只是先她一步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不然倒下的可能就是唐秋了。
姬玛等人看到奥菲娜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但看到唐秋的时候,眼睛就全都瞪了起来,姬玛抬手指着唐秋,结结巴巴地说道:“格、格蕾、丝……”
“我是不是看错了?”她一脸呆滞地扭头,发现其他人也和她一样的震惊。
伊娃放在下巴上的手默默地捂住了嘴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试着向唐秋那边走了一步,唐秋警觉地看过来,让她的脚步又停在了原地。
围观了唐秋和奥菲娜的战斗的狼人有十多个,但是气氛却安静得只能听到奥菲娜呼吸的声音。
唐秋走到露西尔身边,拿出两瓶光明圣水喝下,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她弯腰试着将露西尔背起来。
姬玛担忧地看着她,忍不住走过去,小声地说道:“你受伤了,格蕾丝。”
唐秋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人我已经救出来了,谢谢你和你的同伴。”
姬玛快速地摇头,她见唐秋满身是伤,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
唐秋摇头婉拒了,“谢谢你,姬玛。”
“我很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她说完直接背着露西尔离开,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唐秋走后,狼人们面面相觑,吉利安走到奥菲娜的身边,低头打量了她一眼,从空间宝石里面拿出来光明圣水弯腰倾倒在了她的伤口上。
伊娃也走过来拿出一瓶光明圣水递到奥菲娜的嘴边,皱眉说道:“她到底是谁?”
吉利安低声说道:“可能是法耶族长的妹妹。”
“啊?”
“我听梵妮副族长提起过一次,法耶族长有个妹妹,因为出生时太过虚弱,所以一直养在冰原深处的禁地。”
冰原深处的禁地禁止普通的狼人进入,那里生活着狼族的长老和年迈、受伤的狼人。
伊娃见奥菲娜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她将手收了回来,转头看了一眼唐秋离开的方向,“那格蕾丝……”
吉利安还没有说话,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法耶轻声回答了伊娃的问题,“她是我的女儿,狼族的少主。”
伊娃和吉利安看到法耶之后就站直了身体,恭敬地垂下头喊道,“族长。”
其他狼人也纷纷喊道,“族长。”
法耶对着她们点了点头,知道她们疑惑唐秋的身份,微微摇头,将食指竖在唇边,含笑说道:“她现在在教廷当主教,所以你们记得保密,不要泄露她的身份。”
狼人们怔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嘱咐好之后,法耶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奥菲娜在法耶出现之后,身体就僵硬了起来,她抬手将脸捂住,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起来吗?”法耶低头看着奥菲娜,轻声说道。
奥菲娜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沉闷地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嗯?”
“因为我对你的女儿起了杀心。”
奥菲娜将手放下来,红着眼睛执拗地与法耶对视,眼泪就含在眼睛里面,“我嫉妒她,她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两个人。”
“她害死了迪妮,如果迪妮不去教廷找她,她就不会死在血族的手里。”
“如果她不存在,你一直注视着的人依然是我。”
“我讨厌她。”
法耶叹了一口气,她对着奥菲娜伸手,眼神有些无奈,“我的确想杀了你,因为你为了一个人类居然杀了同族。”
“我教给你的都忘了?”
奥菲娜别开视线,也没有去抓法耶伸过来的手。
法耶弯腰将人扶起来,将她的头发撩开看了一眼她的伤势,低声说道:“别乱跑了,跟我回领地。”
奥菲娜靠着法耶的肩膀,哭着说道:“我讨厌格蕾丝。”
法耶没有说话,她拿出光明圣水清洗奥菲娜的伤口。
有血族的气息出现在周围,法耶侧头瞥了一眼,发现是迪莉娅,她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奥菲娜发现了法耶的异常,她抬手将眼泪擦掉,顺着法耶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陌生的血族,她语气冷淡地说道:“血族?”
迪莉娅和奥菲娜对上了视线,看着她眼里的陌生和冷漠,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一样,她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奥菲娜已经将头转了过去。
法耶微微勾唇,眼神却没有笑意,“迪莉娅领主,有事吗?”
迪莉娅回过神来,她狼狈地转身逃似的离开了。
“我也讨厌血族。”奥菲娜靠在法耶的身上,一脸厌恶地说道。
她的迪妮就是死在了血族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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