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唐秋站在半开的窗边，凝视着夜空中不甚清晰的半轮弯月，夜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有一缕淘气地挂在了站在她身后的露西尔的衣服上。
露西尔靠在桌子上，垂眸瞥了一眼挂在她衣袖上的发丝，抬手将发丝解下然后绕在了指间, 她一边把玩着发丝一边淡淡地说道:“我不觉得迪莉娅是个可信的人。”
唐秋微微回神，侧头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我也不觉得她可信。”
她抬起自己的手给露西尔看, “光明印记被破除了。”就在她们离开沙斯公国的时候，印记消失掉了。
不过让人玩味的是唐秋在沙斯公国发现光明印记突然的波动实际上是在附近的迪莉娅主动向她“打招呼”。
唐秋是光明印记的施法人，她没有主动去寻找迪莉娅的踪迹, 印记是不会出现的。
“她是四代血族，破除光明印记的最少也是和三代长老有同等实力的人。”露西尔低头缠绕着发丝, 心不在焉地说道:“对方是谁？法耶么？”
在沙斯公国附近有这种实力的人只有法耶, 不过巫城也在附近，黑女巫中也有几个实力强大的红袍女巫。
唐秋否认了露西尔的猜测,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可能是羲太氏族的人。”
埃文一死，迪莉娅根本就不敢回去血域, 去投奔法耶？以唐秋的观察, 法耶和迪莉娅的关系并不友善。
除了埃文原来的合作者——羲太氏族之外, 迪莉娅找不到任何的靠山了。
而迪莉娅在沙斯公国向自己“打招呼”, 估计也是为了暗示她，毕竟她放走迪莉娅的条件就是她保证了自己能够提供有关于羲太氏族的信息。
露西尔的手一顿，抬眸和唐秋对视了一眼，蹙眉说道:“他们一族擅长黑暗法术，可能有一套与族人联系的方法。”
所以说唐秋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露西尔松开唐秋的头发，蹙眉说道:“你相信她？”她当然知道唐秋放走迪莉娅的条件。
唐秋微笑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没有可让人相信的地方。”她后退一步靠在露西尔旁边，“估计她能获得三代血族的信任还是因为出卖了你我的身份才得到的。”
唐秋想到了什么又低笑了一声，转折道:“但我相信她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也不是不能利用。”
贪生怕死的人都有一个“好处”就是她谁都可以出卖。
迪莉娅是个很聪明的人，只要给她看到机会，她就能不顾一切地抓住，唐秋之所以会选择留她一命就是因为这个。
羲太氏族隐藏的太深了，无论是真消息还是假消息，唐秋都必须要知道一些才行。
或者利用迪莉娅让他们主动找上门来也是一个办法。
坐以待毙不是唐秋的行事风格，身份的暴露或许会为唐秋和露西尔带来危险，但实际上这份危险一直都悬挂在她们的头顶上，不会因为她们的小心谨慎而消失不见。
露西尔想的没有唐秋那么深，但她信任唐秋，见她眉宇间并无焦急之色反而一派从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明日就出发前往教廷国了，所以唐秋也不愿就迪莉娅的话题继续谈论下去，她从法耶给她的空间宝石里面拿出来一瓶酒，瓶身上面还挂着厚厚的冰霜。
露西尔瞥了一眼，询问道:“这是什么？”
“狼族的特产？”唐秋拿出两个玻璃杯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道:“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露西尔拿起一杯低头嗅了嗅，然后凑到唇边，玻璃杯倾斜，冰冷的酒液滑入口中。
“还可以。”露西尔将杯子放下，语气虽然清冷但实际上已经伸手去拿瓶子了。
唐秋摩挲着玻璃杯上出现的冰霜，笑吟吟地看着露西尔，天蓝色的眼眸尽显温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露西尔就一直聚少离多，像是这样单纯地相处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这次回中央教廷也不知下一次出来是什么时候，唐秋微微垂眸，不过没有关系，她们今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的。
马里奥派去的光明骑士比唐秋她们提前三天回到了中央教廷，坎贝卡斯的车队在唐秋与狼人族谈判时不幸被黑女巫偷袭，坎贝卡斯大主教死亡，护卫队全灭，甚至说坎贝卡斯大主教的尸首都被黑女巫扔进了黑暗阵法的血色沼泽中。
消息一传到中央教廷就引起了震惊和骚动，同属于红衣大主教的沃格特等人对黑女巫这侮/辱性质的行为极其地愤怒，主教当中站在坎贝卡斯这一派的人在愤怒中又掺杂着些许慌乱。
唐秋刚回到教廷国就被叫到了光明礼堂内，连和瑞丝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她也早就料到了会这样，所以并不慌乱，示意马里奥找人抬着坎贝卡斯的尸骨，她不紧不慢地向礼堂而去。
光明礼堂内，五位红衣大主教与百位主教皆都聚齐，只是高位上不见教皇的身影。
唐秋迈入礼堂后眉宇间就染上了一丝忧愁和凝重，她走到中间示意跟在身后的光明骑士将坎贝卡斯的尸骨放下，有些伤心地叹气说道:“光明女神应该惩罚我，我只带回来了坎贝卡斯大主教的尸骨。”
光明骑士将白布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具漆黑的枯骨，一支断裂的法杖躺在枯骨的旁边。
这的确是坎贝卡斯的法杖，加布里尔眯了眯眼，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说话。
沃格特看着坎贝卡斯的尸骨，皱眉说道:“格蕾丝主教你能详细地说说坎贝卡斯大主教是如何遇到黑女巫的偷袭的么？”
“怎么？沃格特大主教还没听腻么？”瑞丝瞟了一眼枯骨，哼笑一声，语气虽然轻柔但话却很刺人，“回来的骑士都汇报几遍了，还想听？”
沃格特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气，他忍了忍没有理会瑞丝，而是继续看着唐秋。
唐秋对着他点了点头，客气说道:“可以的，沃格特大主教。”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坎贝卡斯大主教受令教皇在路上保护我的安全，可能是为了不影响到我，所以在到达精灵领地和狼人领地的时候，坎贝卡斯大主教并没有与我一起，而是都在附近的城池等候。”
“去精灵族时一切正常，没想到去了狼人领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唐秋叹气，“巫城就在沙斯公国的附近，当时的环境对黑女巫太有力了，坎贝卡斯大主教肯定是不甚落入了圈套。”
“我们从狼人领地回去的时候，坎贝卡斯大主教和他的护卫队已经不见了，周围有光明气息和黑暗气息的波动，后来还是从附近的黑暗阵法中捞出了坎贝卡斯大主教的尸体。”
沙斯公国落入黑女巫手里的领地太多，沙斯教廷几乎自顾不暇，再加上与教廷国实在太远，所以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沃格特等人听来，唐秋的话并没有什么漏洞，可是像是加布里尔这样了解坎贝卡斯的人在听到唐秋的话后却觉得处处都是漏洞。
坎贝卡斯此行是去干什么的，加布里尔一清二楚，坎贝卡斯的手里有一张可以无视领域的传送卷轴他也知道。
再加上伊登派去的几个羲太氏族，按理说遇到危险坎贝卡斯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
加布里尔抬眸看了金发主教一眼，面容平淡但眼神却异常深邃。
唐秋的话和提前回来汇报的骑士所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沃格特对此也没有什么可继续问的了，只能沉声说道:“黑女巫太猖狂了，如果教廷不尽快镇压她们，光明女神都会对我们感到失望。”
旁边的布鲁斯大主教附和他的话，“没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加布里尔和另外一个红衣大主教一直在沉思没有说话，瑞丝对此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圣子未出关，谁去镇压黑女巫？”
“难道教皇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么？沃格特大主教？”
沃格特被气得脸色通红，冷冷地瞪着瑞丝，“瑞丝，你不要太过分。”
瑞丝勾着红唇，笑吟吟地看着沃格特，“我怎么了，坎贝卡斯死了，我还不能说话了？”
沃格特怒道:“瑞丝，这种时刻你还要说这种话？”
“你们在吵什么呢？”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礼堂外响起，听到声音沃格特脸色微变，瑞丝则皱起了眉头，但又快速地舒展开，脸上还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高贵圣洁的白色袍服，耀眼的银色短发，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容貌英俊，一双特殊的金色眼眸仿佛将他的所有情绪都隐藏住了，他环顾四周，视线在几位红衣大主教的脸上一一扫过，神色傲然，“你们在干什么？”
唐秋在男人进来的时候就自觉地退到了瑞丝的旁边，她抬眸打量了男人一眼，见他的发色和瞳色居然和卡玛一样，有些讶异，银发金眸不是神族后裔才有的特征吗？
男人出现后，加布里尔不在沉默，他上前一步，解释道:“坎贝卡斯被黑女巫偷袭不幸身亡了，格蕾丝主教将他的尸体带了回来。”
男人蹙了蹙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他低头看着那具漆黑的枯骨，冷淡地说道:“这就是坎贝卡斯么？”
“还真是没用啊，居然死在了黑女巫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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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喽
第187章
圣子的到来淡化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他示意站在两旁的光明骑士将坎贝卡斯的尸骨抬下去，目光扫过加布里尔和瑞丝，微抬下巴，淡淡地说道:“教皇陛下身体不适，有关于黑女巫的事情改日再谈。”
他说完不给其他人回应的时间就转身离开，加布里尔抬脚跟在了他的身后，瑞丝则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
圣子停顿了一下, 扭头看了瑞丝一眼，疑问道:“瑞丝？”
瑞丝抬眸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三人离开礼堂之后, 其余的人才各自散去，唐秋还沉浸在圣子是否与神族后裔有关这件事上，一出礼堂就被三四个主教拦截住了。
唐秋的脚步一停,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几人一眼，唇角微勾, 柔声说道:“各位是为了坎贝卡斯大主教的事才拦住我的么？”
坎贝卡斯的几个心腹唐秋在进入中央教廷时就提前了解过了, 然而前方的这几个人她只认出一个。
能被坎贝卡斯信任的人都不会是蠢笨之人，坎贝卡斯死了就相当于他们的靠山倒了, 聪明的人恨不得赶快摆脱“心腹”这层关系呢，谁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拦住唐秋的几个人的确是为了坎贝卡斯的事情而来，他们觉得此事有蹊跷, 而这个金发主教身上的疑问最多, “格蕾丝主教, 我怀疑坎贝卡斯大主教的死有蹊跷, 我希望你能够交出你的护卫队，我们要仔细调查。”
唐秋挑眉，好脾气地说道:“好啊。”
其他人脸色放晴，但还未说话就听到唐秋又说道:“护卫队在瑞丝大主教那里，你们直接去她的庄园调查吧。”
其他人脸色一黑，他们要是敢闯瑞丝的庄园，何至于在这里拦截唐秋啊。
为首的人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他转头看去，有些惊讶地喊道:“埃布尔主教。”
埃布尔点了点头，他看起来有些困倦，目光只在看向唐秋时才有一点精神，“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打了一个哈欠，招呼唐秋，“格蕾丝主教，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唐秋也懒得和这些人继续纠缠，对着埃布尔微笑了一下，直接跟着他离开了。
两人离开礼堂范围见周围没有杂人之后才开始交流，埃布尔脸上的困倦完全消失，眼睛瞪圆了一些，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杀死坎贝卡斯的？”
他的语气满是好奇和惊叹。
唐秋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黑女巫有多厉害了。”
她和埃布尔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但这不代表她相信这个人，真相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告诉他。
埃布尔当然知道唐秋的心思，他啧了一声，有些不开心，“刚刚可是我把你从那些人身边救出来的。”
唐秋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埃布尔:“……”
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套话实在太难了，埃布尔叹了一口气，收起玩闹之心开始谈起正事，他凑过去，神情微微正色，压低声音说道:“坎贝卡斯死了，你有什么想法么？”
唐秋侧头和他对视，天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柔声说道:“比如说？”
“他可是教皇的心腹。”埃布尔暗示般地眨了眨眼，抬手比了一个数字，“主教队伍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人。”
这些人并不重要，他们身下的位置才是决定着一个红衣大主教手里握着多少分量的权利。
红衣大主教的推选甚至是教皇的推选都需要主教的参与。
有教皇撑腰，坎贝卡斯这几十年来肆无忌惮地收拢权利，瑞丝出现之后，他才被迫收敛，手下的权利也被分出去一些。
唐秋在设计坎贝卡斯时就已经盯上了他手上的权利，所以对于埃布尔的暗示她也心领神会，“你代表的是谁？加布里尔大主教么？”
埃布尔大方地承认，“我知道你和瑞丝大主教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要不要考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