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丝脸上的伤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但是身上的伤疤看起来还是很可怖。
瑞丝对这些伤疤总是不怎么上心,药膏也不好好涂抹,要不是莫妮卡一直监督她给她的脸抹药,她的脸也不会好的那么快。
莫妮卡想起瑞丝不上心的态度,眉头微蹙,中指不小心划到石块上,有血珠从伤口上冒了出来。
她放下石块随意地拿起一条白纱将手指裹住,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莫妮卡抬头看去,她的随从祭司推门走进来,一脸凝重地说道:“莫妮卡大主教,布兰迪伯爵想要见您。”
莫妮卡皱眉,冷淡地开口,“不见。”
“可……他说卡斯公爵死了。”
莫妮卡的动作一顿,抬眸问道,“怎么死的?”
前几日这几个贵族还一边阿谀奉承她一边背地里给她使绊子,这才几天居然死了。
随从祭司摇头,“他没说,但他看起来很害怕,他说想要请求您的帮助,还说……”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莫妮卡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有瑞丝大主教私通血族的证据。”
随从祭司说完就惴惴不安地低着头,正在缠手指的莫妮卡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祭司已经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像是结了寒冰一般。
他开始有些后悔转述那个伯爵的话了,这些个贵族还以为瑞丝和莫妮卡关系不和呢,但是一直跟在莫妮卡身边的他却是知道,这对姐妹的关系早就缓和了。
莫妮卡将手指仔细地缠完然后拿起石块继续研磨玻璃碗中的果实,声音冷冷淡淡一如她现在的神情,“让他进来。”
随从祭司低声应下,然后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布兰迪伯爵脸色苍白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来。
见识了卡斯公爵惨死的场景之后,布兰迪伯爵成天提心吊胆连觉都不敢睡,就怕有个血族突然冒出来掏出他的心脏将他撕成碎片。
他是真的害怕,人一陷入恐惧之中脑子就开始混乱,他忘了之前是如何坑害莫妮卡的了,他现在只记得莫妮卡的身份——一个心地善良的红衣大主教。
她既然可以保护那些低微的平民那也一定能够保护他的,布兰迪伯爵一看到莫妮卡就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道:“莫妮卡大主教,看在我是光明女神的信徒的份上救救我吧,我、我遇到了魔鬼,她、她想要杀我。”
“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那个……那个瑞丝……她和血族在一起。”布兰迪伯爵想到自己曾经听到的流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以前也一直在针对您吧,莫妮卡大主教。”
“我向您保证我亲眼看到她的身边有一个血族,卡斯公爵就是被血族杀死的,她背叛了光明女神,您不想要送她去审判所么?”
“我、我可以……”布兰迪伯爵鼓起勇气,“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作证,只要您保护我的安全。”
他慌慌忙忙地说完就一脸期待地看着莫妮卡,虽然眼眶青黑眼睛充血精神却异常地亢奋。
他被吓得已经失去了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莫妮卡终于舍得给他一个回应了,她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布兰迪伯爵,冷声道:“说完了?”
布兰迪伯爵呆呆地点头。
“下去吧。”
布兰迪伯爵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能派人保护我么?”
他想到了什么急着开口,“平民……平民的事尽管交给我来处理。”他说完讨好地对着莫妮卡笑了笑。
莫妮卡言简意赅地应道:“可以。”她对着随从祭司使了一个眼色,祭司心领神会地将布兰迪伯爵请了出去,然后又回来候命。
“把他交给马里奥去处理吧。”莫妮卡将玻璃碗中的药膏装起来,然后又拿出几个新果实放进去继续研磨,面无表情地说道:“别让他在出现我的面前了。”
她刚晋升红衣大主教的时候,瑞丝担心她刚上位会被人为难,所以就把马里奥派给她替她处理身边的事情。
马里奥不愧是瑞丝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莫妮卡把不想处理的事情交给他,他每次都能解决得很完美。
虽然手段和瑞丝一样地狠辣……莫妮卡抓着石头的手停顿了一下,碧绿色的眼眸因为背着光看起来有些暗沉,她盯着玻璃碗微微出神,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瑞丝为什么要抓这些贵族,莫妮卡不用想就知道原因,她总是这样默默地保护着自己,但却从来不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随从祭司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散发着淡淡烛光的火苗最后还是被夜风吹灭了,房间瞬间就变得一片漆黑。
莫妮卡自黑暗中抬起头,外面的夜风卷着小石子拍打在窗户上,为这黑暗的环境更是增添了一份恐怖,但莫妮卡却想起了年幼时的一些往事,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她和瑞丝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教廷,年幼离家又没有父母的陪伴,身体也一直不太好的莫妮卡就养成了不敢一个人睡觉的习惯。
她怕黑,怕奇怪的声音,怕各种各样的东西。
但和她一样年幼的瑞丝却不害怕。
那时候莫妮卡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瑞丝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才可以睡着,五六岁的年纪身体都还没有长开,瑞丝的肩膀窄窄的软软的,除了很温暖之外,和可靠之类的还沾不上关系。
可在年幼的莫妮卡心里,瑞丝一直都是她最依赖的姐姐,她很优秀也很强大,她一直将自己保护在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虽然她总是喜欢煮味道很奇怪的玫瑰花茶,但是莫妮卡却觉得那个茶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
她最喜欢看到瑞丝专心做事的模样,所以不管自己会不会生病,不管下雨还是刮风每天都跑去花园采摘一大捧玫瑰花给瑞丝,就是为了看她煮茶时的那份认真。
她没有瑞丝那么优秀……但她也想为瑞丝做一些事情。
曾经莫妮卡以为她们会一直在一起,她们从信徒晋升到神官,然后以瑞丝的优秀她肯定能当上主教,那个时候自己就在她身边给她当随从祭司。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和瑞丝争夺什么,即使是所有人都想要拥有的去中央教廷的机会。
在和瑞丝和好了之后,莫妮卡偶尔会想起她们决裂的那段时间,她当时真的很恨瑞丝,也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恨瑞丝不是外界传的那种可笑的理由,她恨瑞丝是因为瑞丝抛弃了她。
她只想要跟在瑞丝的身边就够了,什么权利什么地位她都不在乎,但是,瑞丝不要她。
她很委屈。
尤其是在看到瑞丝顶着红衣大主教的光环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心中的委屈更是达到了巅峰,这个人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就好像是在告诉她,她抛弃了自己但得到了她更喜欢的东西。
莫妮卡无法淡然地面对这样的瑞丝。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仇恨早就在心中消散,委屈或许还有一点但也被心疼所代替,瑞丝不提过去的事,她也就不问。
过去的莫妮卡执着于一个答案,她总想问问瑞丝为什么要抛弃她,那些权利、地位就那么好么?
但现在她已经不想问了,莫妮卡垂眸看着玻璃碗中还未研磨成药膏的果实,眼神中的冰冷融化了几分,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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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再来一章两个人的番外双生花就结束了
然后写艾琳在之后写精灵
第247章 番外六(瑞丝,莫妮卡)
即使国家都快要覆灭了, 但是这也影响不到皇室和贵族们想要享乐的心情,沙斯公国的主城只用了短短三周的时间就重建好了, 废墟变为了一座座精美的庄园, 如果不出城看一眼的话,这里就仿佛是从未发生过战争一样。
虽然贵族们对教廷阳奉阴违, 但是表面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教廷队伍到达沙斯公国之后,他们就将主城中最大的两座庄园全都空出来让给了教廷入住。
莫妮卡平常不太喜欢太多的人围在自己身边, 当上红衣大主教之后也依旧维持着这个习惯, 夜深之后,就连随从祭司都被她打发走了。
黑暗对她的视野造成了一些影响,但却妨碍不到她研磨药膏, 外面的夜风拍打着窗户, 嘈杂的声音遮住了石块研磨果实发出的细微声响和门外走廊传来的清脆脚步声。
紧闭的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打开, 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像是没有想到房间里面竟然没有点灯, 入目就是一片黑暗, 让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关门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听到声音, 莫妮卡不悦地抬头,看到来人却怔了一下,她将双手下意识地放到了桌子底下, 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瑞丝适应了一下黑暗之后才向着莫妮卡这边走来, 她走到桌边, 抬手摸了一下烛灯,一缕白色火焰将烛芯点燃,橘黄色的光芒将两人周围的黑暗驱散。
她双手抱胸随意地靠在桌边,金色长发垂落在桌子上面,瑞丝垂眸看了一眼莫妮卡面前的玻璃碗,蹙眉问道:“怎么不点灯?”
她记得莫妮卡并不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的环境里。
而且……瑞丝伸手在玻璃碗上敲了两下,清脆的响声莫名地让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你怎么又在磨这个东西。”
她微微叹气,“不是说了这些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瑞丝一开始以为这种药膏很好研磨,但是尝试了一次之后才发现它很容易伤到手指,即使可以用治愈术将被划出的伤口愈合,但很快就又有了新的伤口,而且痛感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消除。
瑞丝发现这一点之后就已经禁止莫妮卡做这种事了。
“……没事干就想着多磨制一些。”莫妮卡不着痕迹地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上缠着的白纱在刚刚已经被她拿下来了,上面细小的伤口也用治愈术愈合了,她的视线游移了下,正要换个话题将瑞丝的注意力从这上面转开,但还未开口,手腕却突然被抓住。
瑞丝将莫妮卡的手拉过来半握在手里,一根一根地检查着她的手指,蹙眉说道:“药膏已经够用了,别在研磨了。”
莫妮卡看着瑞丝认真检查的表情,别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还不够。”
“嗯?”瑞丝抓着莫妮卡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不是已经好了?”
瑞丝刚从外面进来,脸上的温度有些凉,莫妮卡见她穿得单薄,就将手抽回来拿起旁边的法杖,低声吟唱了一句咒语,淡淡的白光出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房间里的温度在慢慢地升高。
“你身上还有很多伤疤。”莫妮卡靠着椅子盯着瑞丝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这几天抹药了么?”
瑞丝面不改色地点头,“抹了。”
莫妮卡看了她一会儿,垂眸,“骗人。”
谎话被拆穿,瑞丝却一点也不心虚,她抬手将脸侧的金发撩到耳后,房间里暖洋洋的让她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懒懒散散,“你不在,我找不到人帮我抹啊。”
她也不算是在撒谎,抹药这种比较私密的事,除了莫妮卡之外,她也没有可信任的人。
只是这听起来却像是随便找的借口,瑞丝瞥了一眼垂着头用沉默来抗议的莫妮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直起身向里间的卧室走去。
莫妮卡听到脚步声疑惑地抬起头,瑞丝站在卧室的门口,对着莫妮卡抬了抬下巴,含笑说道:“不是要帮我抹药么?过来啊。”
莫妮卡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弧度,但又很快收敛,她拿着桌子上的玻璃碗跟着瑞丝进入卧室。
里间的空间不大,只能算是一个休息室,贵族们喜爱享乐,即使是一个休息室,里面都放着一张可供三四人平躺的大床,光是这张床就占据了休息室三分之二的空间。
瑞丝将外袍脱下来随手挂在架子上,她抓过一个松软的枕头趴在床上,半,裸的背部在金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她的皮肤白皙,显得上面的伤疤就更是狰狞、可怖,莫妮卡每次看到这些疤痕,心中都是一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玻璃碗放在一边,手指刮起一些药膏轻轻地抹在那些疤痕上。
她的力道很轻就好像是对待着什么易碎品一样,瑞丝用手背撑着下巴微微侧头,碧绿色的眼眸波光流转,里面仿佛含着暖暖的柔情,她轻笑着开口,“你还没有说你刚刚为什么不点灯。”
“点了,后来被风吹灭了。”莫妮卡将瑞丝的头发撩起来放到一边,一边认真地抹药,一边回答道。
“为什么不再点上?”瑞丝的视线追随着莫妮卡移动,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敢一个人在黑暗中待着。”
莫妮卡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轻声道:“现在已经不怕了。”
她和瑞丝分开之后就不在怕这些了,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在她害怕的时候过来保护她。
瑞丝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撑着下巴,看着莫妮卡的方向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垂眸,低声说道:“是么,我居然都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莫妮卡示意瑞丝坐起来,然后单膝跪在床上,手指沾着药膏细致地抹在她的肩膀、锁骨上,因为姿势的原因,她微微垂眸就能看到瑞丝的脸,所以很容易就发现了瑞丝小心隐藏着的疲倦。
她这次出发比瑞丝提前了将近十天,但她刚到沙斯公国没多久,瑞丝就赶到了,她这一路上估计都没怎么休息,莫妮卡想到临出发前她还没有和瑞丝好好地解释她执意要来支援沙斯公国的事情,抿了抿唇,低声开口,“之前在中央教廷,我选择支持沃格特并不是在针对你。”
“也不是想从你的手里瓜分什么权利。”
“我只是觉得平民太无辜了。”
上次的会议结束之后,她就听到了一些有关于她想要和瑞丝争抢权利的风言风语,莫妮卡对这些流言当然是不屑一顾的,但她担心瑞丝会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