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怕我毁了这里的一切?”
“我只是怕你伤了自己。”
“你放心”笑意诡谲而森冷,“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不会伤了我自己。”
“辞玉——”娆姬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想阻止我?”
“不是——我只是想——”
辞玉反握住娆姬的手,轻轻用力:“不,你什么都不想,阻止我走这条路的人,只有一个结果,你知道的。”
娆姬怔怔的看着辞玉。
两张脸在镜中,一前一后,一艳一柔:“阿娆,我好看吗?”
“好看。”
“我长得像她吗?”
娆姬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张脸,也不敢去看墙上那张画像。
辞玉的问题,根本不用思考。
像吗?
何止是像?
就是这样的相像——
所有的祸端就是因此而起——
“阿娆呀,你要帮我。”
像一声叹息,娆姬轻轻闭上眼,挂在睫上的泪珠一颤,她听见自己对辞玉道:“好。”
浑身冰冷地掩上了长乐宫的宫门。
今天的日头,可真冷。
“夫人?夫人?”等候在宫门外的婢女迎上来,见她失神,不由唤道。
“嗯?”如雾的眉微微一皱,娆姬方回过神来。
“方才膳房已经派人来禀过了,膳房那边一切妥当。”
“妥当便好。”
“方才平王殿下还特意送来了一坛酒,说是一会宴饮上要给公主贺寿。”
“便照他的意思吧。平王殿下呢?”
“殿下还亲自将酒送到了膳房。”
娆姬抬起头,看见两人站在阶下赏花,勉强笑道:“郡主,安远侯。”
李明卿微微一笑:“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风寒已经无碍了。”
两人的目光落在她颈上的红痕上,娆姬似有惊惶之色,复道:“如何不见宋公子?”
沈孟答:“宋兄见蜀宫的御花园中花草异于京都,便一人闲逛去了。”
娆姬点头,对二人歉意道:“今日宫中事情太多,实在怠慢了。”
她刚刚从长乐宫出来,面上有泪,颈上的痕迹明显为人所伤。
身边的婢女倒是神色如常。
由此想见,她应该是单独见了什么人。
地点还是——长乐宫?
暮色四合,天也慢慢暗了下来。
这满园的奇景也难让人再静心去欣赏。
沈孟忽而看见未央宫那边闪下来一个人影,一身黑衣,心下疑惑。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李明卿轻轻回过身,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却看见平王扬榷独自一人,带着几分笑意走过来:“看来郡主很不喜欢本王,见到本王居然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平王误会了。”
“那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郡主就是喜欢本王了?”
这个人说话还真是没轻没重,没遮没拦。
实在是太过轻薄。
她不动声色,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平王殿下貌美如花,这蜀宫里的宫娥,锦州待字闺中的士族女子倾慕殿下的定不在少数。”
“那天本王在船上给郡主的良策,郡主考虑得如何了?”
他是指联姻一事。
李明卿冷冷道:“那计谋实在不怎么样,无需考虑。”
“哦,那本王可以理解成,郡主在拒绝本王吗?”
“从无交集,何来拒绝一说?”
“好,非常好。”没想到他丝毫没有生气,环顾四周:“郡主,安远侯怎么不见了?还有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宋先生。”
李明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本王怎么见到安远侯往西边的未央宫里去了?”
李明卿心下骇然,快步往未央宫过去。
平王轻轻哂笑,放轻步子跟了过去。
前方是一簇颇茂密的湘妃竹,石子路曲折,营造出了曲径通幽的意境,借着画廊上的灯光,隐约能看清脚下的路。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拉,刚要出声,便被平王捂住了嘴。
低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那男人小声问道:“他如何了?”
女子的声音娇柔孱弱,有几分熟悉:“还好。”
久久一阵沉默。
“我去看看他吧。”
“他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应该是您。”
又是一阵沉默。
“国主已经渐渐醒了,病情有所好转。”
国主!
“这个,你拿着——”
“知道了。”
“阿娆……谢谢你。”
声音渐小,李明卿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只觉身后的那个黑影像一张大网将她笼罩,暗沉沉地,明明四周开阔,她却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人已经走远。
身后的人轻轻一哂:“娆姬和——斤竹,真是关系非同一般。”
“我听到了西蜀宫中这样的秘密,平王殿下会不会杀我灭口?”她顿了顿。
娆姬和斤竹。
娆姬和斤竹竟然真的如同扬榷那天所说——
折扇被他合拢,轻轻握在手中,他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意外。
“关系非同一般真是值得推敲的一句话。杀你灭口?有什么用?”
咦?
他说的有用是指什么做什么用?
却见到沈孟沿着画廊从未央宫里出来。
他真的进了未央宫?
他去做什么?
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紧紧地揪住了她。
“郡主还进未央宫去吗?”平王问道。
“不了。”
第二部分·14
已至戌时,玉瑶台上觥筹交错,遍燃灯烛,亮如白昼。
厅堂内爽朗空阔,东西两侧摆放着金丝楠木椅,椅背上罩着茜色的织锦,北面主人的坐席则是一张三屏风榻。
宾客陆陆续续地在玉瑶台上入座,太子,宁王,平王等人依着东首坐下,秋风乍起,坐在玉瑶台上的众人听见内官道:“辞玉公主到——”
辞玉一身红衣,却穿了一双红色的长靴,腰带束起,红白相间之间英姿尤是。
太子斤竹微微抬起头,目光像是锁在了辞玉那张脸上,
辞玉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从斤竹的座前款款走过。
忽然,转过脸,辞玉对斤竹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