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很想抱一抱她。
小她六岁的程归鸢这么想着,心不在焉地送了一空筷子的菜进嘴里,身旁的朋友怼了怼她的胳膊:“干什么呢?”
程归鸢低头,收回视线,摇头说:“没什么。”
“你不是吧?玩真的啊?”朋友凭着记忆朝她方才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已经离席的屈雪松,约莫是在等司机来接,一个人坐在人少的角落里。
“没玩儿。”程归鸢说。
“那我收回玩字,认真的啊?”
“对。”
“祝你好运,”朋友幸灾乐祸的口吻,“我跟你说她很难追的,这么多年没一个人成功过。我都试过,碰了一鼻子灰就算了。”
“那巧了,你即将见到第一个成功的。”
“哈哈哈哈我相信你。”可朋友的笑声分明代表不信。
程归鸢看到屈雪松的助理在她耳旁说了句什么,屈雪松站了起来,助理给她披上披肩,软妹一秒变成女王,睥睨天下的气势出去了。
程归鸢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
朋友惊讶大呼:“你沦陷了!”
程归鸢递了个酒杯堵住她嘴:“要你多话。”
程归鸢耐心地慢慢接近着她,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昨天晚上的晚宴上。程归鸢打听到屈雪松确认出席,找人给她要了张请柬,也去了。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好巧不巧的,正遇见嵇晗和邵雅斯。更巧的是,屈雪松和嵇晗坐的是同一桌,经纪人、艺人,横竖算起来也差不多了,反正比程归鸢这么一个娱乐公司的太子女身份要搭。
程归鸢知道嵇晗和屈雪松之间有过一段,便分外注意那边。
屈雪松胃不好,现在还在调养期,往日对敬她的酒都是喝一杯拒三杯,勉强对付,今天却来者不拒,仰脸便一饮而尽。
程归鸢猜到是因为嵇晗的原因,心里酸溜溜的,却没立场去阻止她。
那位嵇晗全程都没有看过屈雪松,就连抬头都很少,专心服务身边的小女朋友。程归鸢哪能看不出来屈雪松是单相思啊,心里更是气得不得了。
气屈雪松不知道爱惜自己,大好年华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屈雪松起身,做了个“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暂时失陪一会儿”的口型——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程归鸢差不多已经熟练掌握唇语了,尤其是屈雪松的唇语,连某些动作基本的含义都能分辨出来,比如说撩一撩头发表示她对这副局面烦躁、不耐烦,摸一摸耳垂表示她准备离席了,还有其他的,程归鸢每分析出来一个,都能感觉到隐秘的巨大的欢喜。
这次她不但撩了头发还摸了耳垂,果不其然见她离开了,程归鸢跟了上去。
前面的女人步履平稳,完全看不出喝醉的样子,程归鸢不远不近地走着,为了不让她发现,她最近都不穿高跟鞋了,屈雪松进了洗手间,打开了一间隔间,关上了门。
里面传来难受的呕吐的声音。
程归鸢拧开了水龙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屈雪松擦了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化妆镜照着整理了发型,神态自若地开门出来。
面前多了一道黑影,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人上前一步,将她堵回了隔间里,同时捂住了她张嘴欲呼的红唇。
熟悉的花果香侵入鼻翼,屈雪松眼底只出现了一瞬间的慌张,便恢复了镇定。
她拿下程归鸢压在她唇上的手,嗓音冷冽,问:“你想干什么?”
程归鸢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仿佛在回味方才碰触到的那片柔软红唇的触感。
程归鸢嘴角缓缓牵出一个笑来:“你说我想干什么。”
屈雪松平静地说:“程大小姐,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所以给你三分薄面,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否则我告诉你爸爸去,让他亲自教育你。”
程归鸢心说我爸都支持我追你了,你去告啊。
程归鸢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隔间拥挤,两人在同一间里距离很近,程归鸢微微低下头,便闻见她颈间散发出来的香味。
不知道怎么形容,像是花香,又像是阳光,又像是酒香,和她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都不一样,也是最能迷惑她的味道。
程归鸢不太明显地做了一个呼吸的动作,仍旧被敏锐的屈雪松发觉了,屈雪松抵住她的肩膀将人推开,以长辈的口吻呵斥道:“程归鸢,我真的没有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想玩,去找个同道中人,何必来招惹我呢?”
程归鸢重点完全偏离到了屈雪松喊了她全名上,每个字都仿佛贴在她耳边喊的,不轻不重地落在她心上,砸下一个个小坑来。
程归鸢看着她蕴着薄怒的脸,哪有半点害怕,满脑子都是她怎么这么可爱,想亲想抱,但是理智克制住了情感,程归鸢主动退到安全距离,单刀直入道:“你是不是对嵇晗念念不忘?”
屈雪松刚刚恢复了点血色的脸顷刻间变白,望向程归鸢的眸底多了许多剧烈的情绪涌动。
程归鸢分不清那些情绪都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很嫉妒,嫉妒得要发疯了。
程归鸢问:“你想不想彻底摆脱她?”
屈雪松轻呼吸一下,不吭声。
她攥在身侧的拳头被一只手掌温柔地将手指掰开,往里面塞了一张硬卡片:“我有办法,晚宴散了以后,你来这里找我。”
“我走了,我只是想帮助你,没有恶意。”比她小了好几岁的漂亮的女孩子满脸诚恳。
屈雪松脸色也没那么冷了,淡淡地说:“我不需要。”
“那我也会等你,一直到明天天亮。”程归鸢手握上隔间的门把,突然回头道,“还有,不要喝那么多酒了,胃病犯起来很难受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我……”
我看着很心疼。
程归鸢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冲她笑了笑。
“我先回去了。”
屈雪松低头看向掌心的东西,是张房卡。她出去以后,外面空无一人,屈雪松捏着房卡的一角,想丢进垃圾桶,手悬在上空迟迟没有松开。
可能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那个女孩子看起来真的很善意,也可能……她真的在这个梦魇里困得太久了,有个人想伸手拉一把她,她不想放过。
转念想想,那个女孩子是老程的女儿,按理不会对她做什么。
屈雪松手指往回扣,把房卡收进了包里。
出来路过程归鸢那一桌,程归鸢正在敬一个人酒,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把人家哄得开怀大笑,屈雪松视线多停留了两秒,被程归鸢捕捉到,看了过来,屈雪松连忙看路,目不斜视。
程归鸢:“噗。”
明明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屈雪松依旧从人群中清晰地听见了这一声轻笑。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屈雪松朝自己席上诸位抱歉地笑了下。
席上有位她交情还可以的女星说:“你看你走过来春风满面的,真没看出抱歉在哪儿,快喝一杯。”
屈雪松一怔。
她有春风满面吗?
筵席散后,屈雪松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也拒绝了助理帮她叫车,等人散得差不多后,搭乘电梯去了房间所在的楼层。
程归鸢难得紧张一回,她先走了好几步,在房间里好好拾掇了一下自己,卸了妆,换了礼服,套了身中规中矩的衬衣短裤,想了想,又把短裤换成了长裤,然后跟小媳妇儿似的坐在沙发上等。
屈雪松没让她失望,算着时间门铃就响了。
屈雪松提着口气,见到程归鸢的装扮后松下了半口,要是对方衣衫暴露,光着两条大长腿,她确实要掉头就走的。
程归鸢侧身:“请进。”
屈雪松进来以后,她把房门轻轻关上,顺手反锁了一下。
程归鸢:“喝点什么吗?”
屈雪松:“水就好。”
屈雪松要坐沙发上,程归鸢过来很自然地给她撩了撩礼服的裙摆,屈雪松看她一眼,程归鸢不好意思地说:“习惯了,条件反射。”
“你对女孩子都这样体贴吗?”屈雪松坐下后,随口问道。
程归鸢却从这话中品出莫大的甜蜜,心上的花朵都要吹开了,摇头道:“没有。”
其实是有,但是她怎么能说呢!
屈雪松“哦”了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程归鸢推测道:吃醋了?我不是说没有了吗?她不信我?
程归鸢揣摩着她的情绪,去倒了两杯温水过来,屈雪松接过一杯,淡漠疏离的口吻说:“谢谢。”
程归鸢找话题说:“屈姐姐,你的新戏什么时候播啊,我可等了好久呢。”
屈雪松为她的称呼稍稍皱了眉,按照辈分她应该喊阿姨,但年纪上确实是姐姐,没有错,她便没有纠正,说:“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程归鸢暗暗咬牙,屈雪松真是一点客套的机会都不给,她在屈雪松身边坐下来,乖巧地问:“屈姐姐,你看别人交新女朋友混得风生水起,你为什么不尝试着也交一个呢?”
“没有合适的。”
程归鸢冲她眨眨眼睛。
“你太小了。”屈雪松摇头,而且还是她老朋友的女儿,总觉得是个小辈儿。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那也还是个小孩子。”屈雪松不以为然。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成熟包容,可以让我依靠的吧。”屈雪松又摇头,“工作太忙了,没有心思去想私人的事情,我现在就想赶紧忘了她。”
“我冒昧地问一下啊,屈姐姐。”程归鸢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你问。”
“你这些年有没有那个……生活。”程归鸢开放极了,在她面前却装成内敛的乖乖女,不直说,只用眼神来传递信息。
屈雪松老脸一红。
程归鸢心里大笑,面上却殷切地望着她。
屈雪松说:“没有。”
程归鸢“呀”了一句:“那你平时都怎么解决?”
屈雪松:“……”
程归鸢说:“我听人说三十如狼……”
屈雪松再次老脸一红。
程归鸢要被她可爱疯了,因为兴奋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屈姐姐,你要不要从这个方面进行突破啊?”
屈雪松:“嗯?”
“就是……”程归鸢舔舔唇瓣,眼底燃起晦暗不明的火焰,喃喃,“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