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二十楼到了。
“你——”
程归鸢揽着屈雪松出了电梯,没给她一丝反应的机会。
对付口是心非的女人,不要让她开口,直接做就好了。
“程归鸢!”这次屈雪松在她没走到房门之前就甩开了她的手,斥道,“你——”
程归鸢抢白道:“我不知羞耻。”
屈雪松:“……”
“屈姐姐,好姐姐,”程归鸢自贬完,又开始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你就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保证不做别的。”
屈雪松不听她说这句还好,一听她说完满脑子都是“别的”。
程归鸢身前两团挤压着她的胳膊,柔软的感觉很明显,屈雪松的皮肤透过薄薄的布料直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不禁有些发热。
离上次好像过了很久了。
她有点想那什么。
不行,屈雪松脑海里小人扇了她一个巴掌,禽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趁着她天人交战,程归鸢半搂半带的,再次把她圈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归鸢把房门反锁,保险链扣上,拥着屈雪松坐在窗前的飘窗看夜景,夜晚的燕宁城灯火通明,白天看到的城市和晚上看到的城市仿佛有所区别,只能从标志性建筑物辨识出白天应有的样子。
“喝点儿酒吗?”程归鸢问。
“嗯。”
程归鸢单手撑地,起身从酒柜里取了支红酒出来,过了会儿,倒了两个半杯过来,歉然道:“酒不是很好,喝个气氛,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喝别的。”
“没关系,我喝不出来。”
“那你平时参加那么多酒会?”程归鸢记得她在酒会上遇到她的次数不少。
“应酬罢了。”
“你不喜欢?”
“难道你喜欢?”
“我还好,交朋友嘛。”程归鸢抿了口红酒,她看着屈雪松灯下的脸,竟觉得比家里珍藏的那些还要好喝。
“你很喜欢交朋友?”
程归鸢挑眉“嗯”了声,说:“大概……还行?像我们这种在商人家庭长大的孩子,早就习惯了,习惯着习惯着,就还行了。”
屈雪松笑了笑没说话。
她难得主动问自己话,程归鸢觉得不该这么轻易放掉,补充道:“不过也有例外,像有的要拼酒的那种局我就不喜欢,特别是那种中年油腻男多的,简直是噩梦,有一回我去参加应酬,喝得头重脚轻,回家抱着马桶吐了一晚上,差点一头栽进去淹死。”
屈雪松还是没说话,眼睛里依稀有水光漾了一下。
程归鸢趁热打铁道:“你有过吗?”
“有啊。”屈雪松转头看向窗外,轻声说,“很多次。”
她知道爬上来有多难,所以才会对投缘的林阅微那么关照,她走过的路,吃过的苦,不想让对方再走一遍,假使不可以,那么能少走一段也是好的。
程归鸢心口蓦地一疼,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屈雪松无意多说,语气轻松:“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好,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灌我酒。”
“非一般情况呢?”程归鸢可还记得第二次见她的时候,是在洗手间门口,她醉得连人都看不清了,那还是个大白天。
“非一般情况……”屈雪松歪头,笑容竟有一点俏皮,“就像上次那样,喝到一半去洗手间吐一顿就好了。对了,上桌之前吃解酒药,你可以试试。”
“嗯,我记下了。”程归鸢温声应。但她哪有那么多需要用到解酒药的时候,她还有个老爹在后头罩着她,可屈雪松呢,她谁也没有,只有她自己。
屈雪松靠在墙边,两条长腿都屈着,一只手托着酒杯,而另一只,随意放松了垂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光衬下,几乎透出脆弱的苍白。
“屈雪松。”程归鸢声音低柔,指尖动了动,放下酒杯,倾身往前,情不自禁地抬手覆在了屈雪松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
程归鸢感受到的来自心脏的强烈震颤,比先前每一次都要汹涌。
她感觉自己快爱上对方了。
“以后我会陪着你的。”她脱口而出,满涨的心意她抒发出来的不足十一。
屈雪松笑了下,说:“谢谢。”
程归鸢怔住:谢谢是什么意思?
屈雪松垂眸望着程归鸢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谢谢你喜欢我,而且喜欢得这么真诚。”
程归鸢有一种不妙的直觉,自己要被发好人卡。
屈雪松压下内心的悸动,将手指慢慢从她掌心抽出来:“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受下一段感情,就这样答应你对你并不公平。”
“我可以等。”程归鸢连忙说。
“你可以等多久?半个月?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一个月便能去找新人,屈雪松再对她心动,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她,可现在遍地都是这样的人,也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天真。
“我……”程归鸢觉得她能等的比这个时间久,但她无法说出口,她是个太没有定性的人,哪怕她现在认定了对方,谁又能轻许爱另一个人一辈子,直到永远呢?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等待。
屈雪松把酒杯放在窗沿,从上面下来,赤脚站在地板上,冲她莞尔一笑:“我回去睡觉了,谢谢你今晚的盛情款待,晚安。”
“……晚安。”
巧舌如簧的程归鸢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今夜的谢幕语。
屈雪松走了。
只有空气里还残存在她身上依稀的香水气息,或许到了尾调,很淡很淡,就像她的人那样。不,程归鸢嗅闻着空气里的气息,改变了想法,屈雪松不淡,相反是个很厚重很有想法的人,因为太在意太认真,所以才不会轻易开启一段感情。
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欢她,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多一点,发现得越多,就越觉得她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受下一段感情,就这样答应你对你并不公平。
-你可以等多久?半个月?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程归鸢洗完澡,把自己扔进松软的被子里,反复回想着屈雪松和她说的这两句话,等多久?程归鸢咀嚼着这几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开始分析,自己已经追了她半年,再等半年应该是可以的,如果比半年还久的话她就拿不准了。
等等,她突然坐起来,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大的误区。
谁说等待一定要在原地等待的,她不可以一边追一边等么?屈雪松又没说不可以。这句话换一个方向思考,难道不是屈雪松给了她一个追求她的机会吗?
程归鸢不管屈雪松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她就这么解读了。
她睡不着,但不想去打扰屈雪松,只好打扰顾砚秋,给她发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砚秋没回复她。
程归鸢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十一点,按理说顾砚秋应该没有休息才是,可能有别的事耽误了吧。她在自己所有的社交网络账号上都“哈哈哈哈哈”了一遍,引得众多夜猫子朋友给她点赞,并且纷纷发问。
-程总这是人逢喜事了?
程总统一回复:结婚了请你们喝喜酒。
众亲友: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晚上非常快乐。
程归鸢睡到了早上八点,洗漱过后就去了公司上班。她虽然人放诞一些,但是工作上还是不能含糊的,今天是周五,等忙完今天的,她双休日要在片场蹲屈雪松两天,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她没忘记和屈雪松打声招呼。
-宝贝儿:我回公司了
程归鸢藏了个心眼儿,她想试探一下屈雪松。
屈雪松回复:好。
程归鸢看到这条短信差点儿再次翘班跑去片场,屈雪松都开始回复她短信了,还不叫给她追求的机会吗?
但再想翘班,班还是要上的,不然她怎么养活自己和屈雪松,虽然以屈雪松这么多年攒下的身家,多半是不需要她来养的,但她要不要,和自己能不能养得起对方,是两码事。
程归鸢好似突然打了一剂强心针,对未来前所未有的期盼起来。
一直到九点,她那位作息相当规律的闺蜜顾砚秋才对她昨晚的哈哈哈发来反馈,三个问号,不多不少,非常具有个人风格。
她一想到昨晚还是开心,当即又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砚秋回:说人话。
程归鸢打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砚秋就不理她了。
程归鸢刚要给顾砚秋打个电话,展开论述昨天晚上的进展,办公室门却被人敲响了,她爸找她有事,程归鸢便把这事按下,直到中午才腾出空来。
***
林阅微请了一天假,往背包里装了点干粮和水,带着顾砚秋去附近爬山,当作踏青。二人都是体力极好之人,一路快走,毫不费力,刚过去二十来分钟,这座不算太高的山峰眼看着走了一半,在普通情侣那里应该互相扶持的爬山活动弄得跟赛跑似的,两人同时停下来,看着对方笑。
“走慢点吧。”林阅微说。
“好。”
“你昨晚受累了。”林阅微又说。
顾砚秋咳了声。
林阅微问她:“累不累?”
顾砚秋静了一秒,回答说:“还好。”
林阅微道:“舒服吗?”
“你昨晚不是问过了吗?”
“我没听清。”
“……”
“以后我在上面,好不好?”林阅微试探道。
“不好!”这次顾砚秋答得果断,毫不犹豫。
林阅微啧一声,看一眼山顶方向,勾唇道:“顾砚秋,我背你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