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 第60章

  卫长宁眼睛极尖, 撑着伞飞快地跑过去。朦胧的雨势里,君琂停足,风太大险些将手中的伞吹翻, 清冷的眼眸极为剔透, 穿过层层雨水,落在奔走的人身上。

  宫道两旁极是空阔的,忽地掀起一阵狂风。君琂手中无力, 雨伞生生被吹走,整个人暴露于雨中,雨水倾盆而下, 瞬息就她的衣衫打湿,极显狼狈

  她身后无宫人跟随,卫长宁心惊地快跑过来,握着她冰冷的手,拉着她向马车里走去。君琂恍惚,就随着她而走。雨伞遮于头顶,她仰首看了一眼,眉眼清隽深远,道:“你怎地过来了?”

  不是该去城外吗?

  卫长宁将伞往她那里移去,薄唇染上雨水,层层叠叠如朱笔描绘,面时登时好看几分。快走几步,走回车旁,扶着她上车。

  车里备着外袍,卫长宁取出后就给她披上,道:“我知你今日去长秋宫,天气不好,我就想过来接你,幸好我过来了。”

  君琂不觉得冷,额间泛微.信公.众.号百.合小.说.社.整.理起细密的汗水,卫长宁只当是雨水,用帕子给她擦去,捧着她冰冷的双手,吩咐车夫快些回府,身上湿透了要赶快换好干净的衣裳。

  车夫甩起马鞭,跑得极快。

  不多时就到了卫府,卫长宁扶着君琂下车,牵着她往主院走去。方氏瞧见两人浑身湿透了,忙命人去熬姜茶。

  卫长宁身上只湿了大半,头发还是干的,君琂不同,整个身子都湿了,连带着头发都在滴水,春寒料峭,更易使人生病。她只需换身衣裳就好,推门的时候,君琂只着一身中衣在坐在小榻上,手中拿着棉布在绞干发丝。

  婢女将热茶送上后,就退了出去,临走将门合上。

  淅淅沥沥的雨没有停,于春日里添了几分寒意。卫长宁捧着杯热茶递于君琂手中,亲自接过棉布,替她轻轻擦干头发,一面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没有去城外,不喜不如不见。”

  君琂应了声,捧着热茶饮了一口,浅浅的暖意自腹部流向四肢百骸。卫长宁待擦干后,才在一旁坐下,摸摸她的额头,方才那样的雨,不知会不会生病。

  她提议道:“要不要令沈大夫过来看看?”

  “没事的,你怎地从署衙回来的,张敏之知道后定然训你。”君琂道。

  “他劝我去城外的,再者这般大的春雨,就算去了城外也赶不回署衙的,随他去。”卫长宁笑了声。

  君琂也不知说什么,手里的热茶有些冷了,卫长宁贴心地去替她换一杯,回身的时候一面道:“你今早要与我说何事?”眼下两人都回来,不需等到晚间。

  茶水太烫,君琂烫得没端稳,砸落在地毯上,她忐忑地看着落地的杯盏,万幸有厚实的地毯挡着才没有摔坏。

  卫长宁吓了一跳,忙问有没有烫着,捏着她的手看了几遭,见无事,自己将茶杯捡起来。君琂知晓自己再次失态了,深吸口气,冷静道:“没什么大事,以后晚间勿要在外逗留就好。”

  她眼神慌乱,故意侧开身子掩盖自己的情绪。卫长宁看不到她的神色,忙道:“我以后不去酒肆玩。”

  她声音带着忐忑与小心翼翼,君琂不敢回身去望她,心似被剖开般疼痛,她张了张嘴,没有开口,抿紧唇角间,将所有的话语再次吞回去。

  卫长宁知道又怎样,皇帝卑鄙,只怕她自己心里也有数。皇后的话也未必全信,这次,无论如何,不想让卫长宁再进入深渊。

  要怪,便怪她吧!

  婢女将姜茶送进来,搁置在桌面上。卫长宁捧着一杯走向君琂,她歪着脑袋凝视君琂颤动的眼睫,悄悄凑过去。君琂察觉到她的意图,稳了稳心神,伸手将姜茶接过来,仰首饮下,一滴不剩。

  卫长宁傻眼了,都不给机会让她喂。君琂淡笑,自己去穿好外袍,几日未去署衙,只怕今日要很忙。

  外面的雨小了些,卫长宁也腻歪,与她一同赴署衙。两人说起李瑾的婚事,君琂不插手这件事,不代表她不知此事,对于李瑾的婚事,她并不在意。

  她现在想的是扶持何人上位,显然李瑾不是最好的人选。卫长宁知晓君琂在党争里徘徊,究竟是要选一人,纯臣在当下是要遭罪的。

  秦王失势,自然在靖王与敏王之间选择。

  君琂在甄选,需再观看些日子再做抉择。

  卫长宁没有她那般炙手可热,不过下衙就不敢在外面逗留。因着落雨,署衙内无要事,她早早回去。恰好请来的风水先生还在,请他去主屋看看。

  之前这里都是卫长宁一人设计的,是仿造君府而来,现在定格了再动土,卫长宁想想还是请人来看看的好。

  风水先生将主屋看了一眼,道:“这里建造都不好,虽说坐北朝南,但极违背乾坤之像,不易府宅,要改。”

  卫长宁一听不乐意了,将方氏拽到一旁,低声道:“您找的莫不是神棍,让我把屋子都改了,住哪儿啊。”

  方氏也不懂这些方位之像,“元安请来的先生,奴婢也不知晓,要不换一位先生?”

  “换,不,赶出去,我自己来就好。”卫长宁秀眉一蹙,挥手让神棍出府,自己绕着主屋走了两遭,想着哪里安放葡萄架为好,最好方位适中,抬眸就能看到星辰明月。

  卫长宁有些苦恼,在晚饭前都没有想好,君琂也没有回来,她想去接她,又恐太粘人不好,就在庭院里继续打转。

  今日方落雨,庭院里都是积水,卫长宁逗留两个时辰,鞋袜都被青草上的水打湿了。天色也漆黑了,她顾不得换衣,走到府外,左右张望了一眼,问着门人:“太傅可命人回来传话了?”

  门人摇首,道是没有。

  卫长宁想太傅几日未上衙,耽搁的事情多了,等一等就好。她一人在门口石阶徘徊,府门口的灯火因她在而多加两盏。

  春日里晚间都有些寒冷,卫长宁在台阶上蹭着步子,想起白日里先生淋雨的事,就吩咐门人:“待会你去传话,让沈大夫亥时去主屋里诊脉。”

  门人听从吩咐,转回府里传话。

  她左右张望两眼,再垂首走上一步,不知走了多久,听到马蹄哒哒的声音,立即跑下台阶,询声去找。

  黑漆漆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动人的光色,君琂见到那双剔透清澈的眸子,就心生欢喜,傍晚时入宫见皇帝,故而回来得才晚些。

  卫长宁也不计较她晚归,扶着她的手下车,一面与她说着近日风水先生是个神棍的事,不免将人痛骂,又懊恼那人耽误自己时间,若是顺利的话,明日就可以将葡萄架种下土,刚下雨,也多些生机。

  府里灯火通明,君琂身上带着几分冷意,摸摸卫长宁的手,与她一样也是冷的,感叹她不懂事,戳戳她饱满的脑门,道:“下次在府里等我就好,不许去府外吹冷风。”

  卫长宁正想着庭院里的事,冷不防被她戳脑门,面上一红,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屋里侍奉的婢女窃窃笑了两声,碍于公子的颜面,都弯腰退出去。

  君琂觉得她脸红有趣,道:“那些上府内有专人打理,你去寻他们便是,何苦累着自己。”

  卫长宁不乐意,她喜欢做这些琐事,反驳君琂:“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地盘,自己做着贴心。”

  话说得就像有人与她抢屋子、抢地盘,君琂饮杯热水,吩咐侍女摆膳食,听到这句话,觉得她脑子里的想法也很可爱,便道:“那你觉得贴心,怎地不见你打扫屋舍,铺床叠被?”

  这人曲解她的意思,卫长宁瞪过一眼,脸色更红,有些烫人,不去理她,自顾自躺在软榻上,脑袋里想着葡萄架的事。

  君琂见她不说话,就晓得将人惹恼了,也不去哄,自己与自己生气,很快就好。

  果然,卫长宁躺了会儿,觉得无趣,‘气消了’就凑到君琂面前,拽着她的袖口,问道:“阿琂,你觉得我的提议好不好?”

  自己想不明白,果然来扰她了。君琂道:“挺好的。”

  一听就是敷衍,卫长宁坐在她身旁,见她手中针穿过布料,反复钩织后,绣出繁复的花样。她托腮看了会,有些心疼她这么忙碌,顺手拿走她手中的针,嘀嘀咕咕:“不绣了、不做了,府里养着绣娘,何苦这么累着自己。”

  她动作太快,令君琂怔了怔,眸色复杂,没有与她去争抢。

  君琂历来都是主张多,多半不会听人劝,卫长宁才会选择直接拿走,最多被她训两句。她都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了,君琂却不说话,让人不解。

  卫长宁正伸手准备去缠她时,婢女匆匆而来,道:“太傅,蒋祭酒入府要见您。”

  不速之客,卫长宁眯起眼睛,面上皆是哀怨,蒋祭酒有事白日不去署衙,选在晚间过来,明摆着上赶着讨人嫌。

  君琂料到他会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卫长宁缠着她,不高兴了。

  她捏捏卫长宁软乎乎的脸蛋,安慰她:“他来有大事,我去去就回,早些回来。”

  “我不信,你前科不良。”卫长宁小声抗议,白日里也就算了,都入夜了,蒋祭酒不知道夫妻欢乐吗?

  君琂收回手,由着她自怨自艾,出屋后唇角淡淡笑意凝滞,吩咐婢女:“请蒋祭酒去书房,不许旁人靠近。”

  人走后,卫长宁自己在一旁看着竹篮里未制好的袍服,小心地翻看了几眼,自己拿着针试着穿一穿,她方穿了两针,方氏走过来,见她在糟蹋布料,忙去止住。

  “公子,太傅做了好几日,你别给糟蹋了,好好的夏衫,多好。”方氏将竹篮都抱走,不忘瞪着她。

  卫长宁不乐意,道:“我就想看,乳娘,不如您也教教我?”

  想一出是一出,傍晚回来就绕着庭院打转,晚间又拿着针线,方氏道:“你一个男孩子,做这么会被笑话的。”

  “可我又不是真的男子,你教教我?我给您做件衣服试试?”卫长宁笑呵呵的。眼睛湛亮,蛊惑人心的本事见长。

  方氏觉得奇怪,“您给我做?不怕太傅吃醋?”

  卫长宁兴致勃勃,道:“我试手,坏了就坏了。”

  方氏觉得这个孩子既实诚又玩心眼,摇摇头,道:“不管是不是试手,你给旁人做,太傅必然不会开心,阿碧的事情,您忘了?几月都不理睬您。”

  提及这件事,卫长宁莫名心慌,酒肆的事方过去,要乖些的,她颔首道:“那我不做了,免得惹她不开心。我去书房看看,太傅何时回来。”

  今日落雨,外面风带着寒凉,方氏给她套间披风,将灯笼塞到她的手上,叮嘱道:“太傅若是忙,您就回来,别傻乎乎地站在院子外面等。”

  “晓得了,乳娘无事就去歇着,这里有婢女伺候。”卫长宁自己拎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往书房走去。

  庭院门口守着婢女,见到公子亲自来了,俯身行礼,道:“太傅有令,不让人靠近。”

  卫长宁自觉这个命令多半是对她,没有多问,拎着灯笼又原路返回。

  书房里的点了三盏灯,蒋怀面带颓唐,袖口的双手紧握,不相信皇后告知的话,反复问道:“当真不在人世?”

  君琂垂眸,避开蒋怀的目光,回道:“皇后想来都告知祭酒,不需我再重说。”

  蒋怀眼中带着急迫,听闻这句话后,似是被抽干了力气,“太傅何以这般确定?”

  “银锁在、孩子便活着,可是银锁是从当铺里寻来的,被人典当的,该知孩子当不在了,否则不会有人拿了去典当。”君琂拿出典当的字据。

  卫长宁的铺子都在君琂手中,伪造典当字据并非难事。蒋怀不知卫长宁的家业,见到当铺是家老铺子,自己也曾在长街见过,不好再说什么,心中依旧存了几分疑惑。

  君琂知晓他心存疑惑,拿出几样‘证据’,彻底将蒋怀浅薄的希望打碎,他整个人恍若失语,看着那些不知该说什么。本就是没有希望的事,因银锁而带出几分欢喜,如今又跌落回尘埃,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后当年痛失嫡女,日益恍惚。蒋怀心中没有多大的执念,男人不如女人在孩子这方面执着,他将‘证据’都带走了。

  君琂静默许久,直到庭院守着的婢女进来,禀告:“方才公子来过,听了您的命令又回去了。”

  卫长宁很守礼,进入君琂的书房都会事先说一声,君琂不让进,她就不会多话。

  君琂蹙眉,出书房回主屋见她。

  一番忙碌已是亥时,沈从安在主屋候着,先给卫长宁诊脉,身体无大碍,好的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回太傅,上前过去直接诊脉。

  他素来说话不会委婉,道:“落雨不是大事,心思重是大事,郁结于胸,不善,太傅事忙,我会给您开些药膳滋补一二,您记得喝。”

  卫长宁坐在一旁,瞧着君琂素净的面孔染上两分红晕,清冷中含着娇媚。她抿抿唇角,真想过去亲一亲。

  见沈从安离开,卫长宁吩咐婢女去跟着拿方子,再命人摆晚饭。她夹了块白嫩地鱼肉,放在君琂的碗碟中,又挑些菜蔬,最后看中鸡汤,忙去舀了碗,极是殷勤。

  君琂分神片刻,眼前碗碟中摆满了菜,卫长宁托着袖摆还要去布菜,她忙将人按回座位,“乖乖坐下,我又不是几日没吃饭,不用这样的。”

  卫长宁乖乖坐下,自己夹着鱼肉,一面道:“这鱼很新鲜的,进府的时候活蹦乱跳,江湖里的比护城河的鲜美,你试试,若是好吃,下次再命人送些过来,做法也是不同的。”

  她聒噪得很,反复说着鱼肉好吃,来之不易。君琂碍不过她亮晶晶的眼神,将她布下的菜都吃了。

  饭后,时间不早了,两人各自洗漱。君琂先躺在榻上,凝视着屏风,不知在想什么。卫长宁绕过屏风,悄悄爬上去,钻入她的怀中。

  君琂蓦地回神,反将人将怀中搂了搂,伸手将被角掖好。

  卫长宁得到她的回应,倾身亲了亲,半开玩笑道:“说,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婢女都不让我进去。”

  “蒋祭酒过来自然是为五殿下的事。”君琂避开她,往里侧躲了躲,听她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心忽地跳了就下,紧张的不敢去看卫长宁。

  “五殿下,寻到人了?难怪你魂不守舍的。”卫长宁揪着她的手亲了亲,软软地依在她的怀里,手不自觉地向她腰间摸去。

  君琂心中有事,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正想着这件事如何同她说,抬眸就瞧见她皎皎目光,泛着湛亮,自己率先失了心智。

  两人抱得极近,卫长宁清晰地看到她粉白面上的嫣红,撩人心扉,手摸到她腰间的衣带,一面正经道:“寻到五殿下,就要将人接回来,嫡出的公主,前朝有女帝先例,皇后必然想争夺皇位。”

  如何接?人就在眼前,君琂涩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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