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屋,卫长宁坐在榻上,君琂替她脱了外袍,扶着她躺下,提醒道:“近日皇帝可能会过府,你要有准备的。”
“知道。”卫长宁轻声应下,乖乖躺下,合上眼睛休息会,方才与皇后说话,确实很耗费心神。
等卫长宁睡下后,君琂才出府进宫。皇帝被蒋怀闹得头晕,惊诧之余,肯定要从她这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
她方过长乐宫门,李瑾匆匆而来,见到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问她:“太傅想救卫长宁,竟做欺君之事?”
“臣进宫去见陛下。”君琂越过她,不愿与她多说。
君琂要走,李瑾怎会同意,卫长宁若真是嫡出的五殿下,所有的优势都会碾压她,且单看君琂,她就毫无胜算的。
她拦住太傅,又问道:“太傅不怕事情被揭穿,会摔落悬崖吗?小小侯府出生的人,与五殿下有何关联?”
李瑾气急败坏,君琂好整以暇,凝视面前的巍峨宫殿,语气平静:“殿下所说之事,臣毫不知情,蒋祭酒查访多年得出的结论,您当去问他才是。”
殿上是蒋怀牵扯往事,将事情说得很清楚,玉虚散人与成香作证,当年沐云将孩子留下,与自己亲生之子卫长庚同庚,生辰相近,便对外称作是双生。
蒋怀也解释了卫长宁与代王相似的容貌,物证与人证都在,殿外无人说出反驳的话,李瑾在殿上亦是哑口无言,蒋怀的准备太过充足,令人措手不及。
她回去后,细细想来,必然是太傅的诡计,唯有这般才可保下卫长宁。
“蒋怀平庸,怕是想不出这般计策。”李瑾咬牙回她。
君琂看了她一眼,抬脚往太极殿走去,李瑾太过张扬,这些年在后宫里王贵妃盛宠,造就她今日的气势,一旦皇后有子,后宫之内必起一番腥风血雨。
李瑾又气又恼,她喜欢卫长宁这么多年,突然变成她的姐姐,让她如何接受。
她的态度亦代表着所有人的态度,惊讶却又不得不相信,相比较而言,敏王与靖王态度较为和缓,至少不会这么横冲直撞,见到君琂后,态度如旧。
因为他们听说,这位新找回来的五殿下在大理寺受了些折磨,双腿无法走路,显然,这就会成为她夺嫡的阻碍。
皇帝依旧处于惊讶中,几分欣喜,更多的是疑惑,私下召见君琂,也是想问明白。
他开门见山道:“卫长宁的身份,你是几时知晓的?”
君琂道:“今晨方知。”
皇帝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今晨方知,与他同时知晓的,他观君琂神色淡漠,眉宇间笼着半分阴云,蓦地想起蒋怀提及卫长宁在大理寺被用刑一事,关切道:“她身体如何?”
“不太好。”君琂摇首。
皇帝一向护短,对待自己的孩子总会宽容些,对卫长宁多少有些愧疚,大方道:“太傅且上些心,她住在卿府上,朕会命太医过去协同府上大夫诊治,缺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就是。”
看似极其关心的话,君琂听后,依旧面无表情,抬手谢恩。
皇帝心中也是乱得很,嫡女失而复得是件好事,然而看她周围围绕的权臣,他又无法欢喜起来,这样的景象不是他想看到的。
君琂提了几件朝堂之事,皇帝显然心不在焉,最后问她:“听说君圩擅自插手大理寺的案子?”
君琂怔了怔,略显惊讶,随即又点头:“是。”
“此风不可长,皇后那里也知晓了,让朕给个交代,太傅觉得如何?”皇帝道。
这些是实话,君琂也心知皇后的气恼,她也气,若是皇帝主动这么做,也省去很多麻烦。她佯装想了想,面露为难,道:“兄长并非有心,只怕被人驱使,万望陛下查清楚。”
皇帝猜到她会这么说,顺势再道:“查是必然要查,到时太傅勿要怪朕无情,皇后也心疼她的孩子。”
以皇后作为借口,皇帝推得很干净,让君琂以为,他是被迫的,安抚了君琂又大达到自己的目的。
君琂跪地,试图替兄长求情。
皇帝摆手,示意她勿要紧张,宽慰两句才放她出殿,他长呼一口气,看向高逸,问他:“难怪卫长宁与代王长得十分相似,堂姐妹间相似的也不少。”
蓦地提及代王,高逸心下颤了颤,道:“以前十分像,自打她丁忧三年不出府门,再见她时感觉就不太像,五殿下容貌长开了,倒与皇后殿下像那么几分。”
皇帝自从卫长宁与君琂成亲后,就未曾再关注过她,替卫怀慎守孝的三年更是从未见过她,被高逸一说,也记不清她的模样。
他想了想,不如明日出宫去看看。
*****
君琂出署衙后,遇到沐国公,他方去巡视回来,闻及殿上发生事情,说不出的惊愕,联想当年沐云对卫长宁的不重视,事情必然是真的。
他又喜又恨,能保下卫长宁的性命是喜,可她不是沐家的血脉,又是可恨。一路想来,除了怨恨沐云外,也不知还能怨怪谁了。
见到太傅后,他蓦地明白或许这就是太傅的计策,只为保下卫长宁,他试探道:“太傅可知蒋祭酒说的那些往事?”
君琂见他满面愁苦,叹息道:“他说的是事实。”
沐国公站不住了,一双眸子极是浑浊,竟不知该怎么面对。君琂见他这般神色,将卫长宁的话转告他,又道:“长宁腿脚不便,无法过府,待伤好后再去国公府拜见外祖母。”
太傅说话含糊其词,沐国公伤心之余听到些许不同,紧张道:“她腿不好了?”
君琂的笑意面带苦涩,道:“大夫在治。”
沐国公也说不出苛责的话,这么多年卫长宁走过来也不容易,这些日子他也看得清楚,想要平安救下卫长宁确实登天万难,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偏偏她看似不沾朝政,却站在权力中心的漩涡。
他同意了,道:“他日有空,我携夫人登门去看望。”
君琂展颜,说了几句旁的事才与沐国公告别。明日休沐,很多事要在今日处理结束,她回署衙解决,冬日光色暗得早,她出署衙的时候,君骁来见她。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太过震惊,让人难以相信。君家这才惊觉发生大事,忙命君骁过来间君琂,求取解决之法。
君琂不想见均君家人任何一人,视而不见,神色异常冷漠。
署衙里的人大多离开,也无多少人在旁,君琂这般态度,令君骁心中大冷,忙道:“姑母,父亲知晓做错事,还望姑母补救一二。”
“你父亲听何人差遣,便去求那人补救。”君琂登上马车,示意车夫回府。
君骁怔怔站在原地,父亲是听何人差遣?不是他担忧君家才行差就错吗?
他初入朝堂,浑浑噩噩,恍惚间竟不知该怎么走下去,等他回府时,收到父亲被罢官的旨意,他恍若从云端上掉下来,站在原地无法言语。
一步错,竟全盘都输了?姑母当真是心狠,面对父亲的颓唐,他涩然言道:“父亲为何总是介入姑母的事,她明面上不管君家,可暗地里也曾助力,就算你拿到和离书又如何,逼迫小姑父只会让姑母对您寒心。”
一些事无须看得透彻,君骁顿时失望,摇首道:“姑母恨您,她意志坚决,只怕破裂的关系难以修复,我与殿下的婚事也要作废了。”
说完,不顾君圩难看的神色,他自顾自回书房待着,后日去翰林院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嘲笑他。
*****
君家愁云惨淡,卫长宁面对银号的事情颇为棘手,眼下并非是她强出头的时候。长安令将银号封锁,是为了用烟雾迷她,好让她无心分身旁的事,魏煊戳破她的身份,令她措手不及。
眼下出了险境,银号也将重新开门,然信誉却是一落千丈,她翻着账目,眼睛迷蒙,揉揉酸痛的脑袋。近日为了止痛,沈从安在晚上的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喝下半个时辰后就昏昏欲睡。
她等先生回来商量银号的事,就在小榻上等着人回来。药效上涌,困得实在厉害,揉着额间,时不时地抬头看着门口。
君琂被君骁耽误了片刻,入屋就见榻上的人小脑袋时不时地点一下,如此困顿竟不去睡觉,等她做什么?
走过去,卫长宁察觉有人过来,抬首就见先生的身影,撑不住地往她身上倒去。
回来就投怀送抱,君琂也颇是满意,接住她的身体,听她嘟哝:“怎地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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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七十八
她罕有地埋怨, 令君琂发笑。卫长宁困得眼睛睁不开, 君琂扶着她的身体, 巧笑道:“你等我做什么, 有事等着明天说也可以。”
“明日等我醒来,你就上朝去了。”卫长宁小声的控诉, 懒洋洋地, 迷糊了瞬息, 道:“有事要和你说的。”
卫长宁在屋内待了很久, 身上都是暖的,穿的衣服也不多, 歪在君琂怀中, 摸上去软软的。君琂摸摸她,笑说:“明日休沐, 可以说很多事的。”
久不涉及朝政的卫长宁怔了一下, 忘了有休沐一说,困意涌来尽力将眼睛睁得很大,显得无神, 说道:“你休沐也不属于我的, 幕僚也会来找你。”
尽说孩子气的话,君琂也不与她计较,反道:“我明日无事, 反到是五殿下,怕是要见客。”
卫长宁困得合上眼睛,搂着君琂不放手, “既然这样你明日不许见客,我也不见,身上疼要养伤,不见人。”
“这些年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想方设法偷懒。”君琂斥一句,低眸望人时,卫长宁已经睡着了,睫毛颤了颤,呼吸绵长。
这些年君琂习惯地与她同在一起,也不会让皇后将人带回宫;宫中危险更大,她怎能放心。素白的指尖滑过卫长宁的额间,缓缓下滑,落在唇角上,她低头吻了吻上,力道很轻,恐吵醒熟睡的人。
******
冬日里的休沐,大多人会选择在家中围炉,卫长宁照常醒来的时候,发觉身旁竟躺着一人,她觉得欣喜,挪了几寸至君琂身侧。
君琂昨夜睡得很晚,现在外面天色大亮,竟无清醒的迹象。卫长宁这些日子醒来的时候,习惯身旁无人,她在榻上躺的时间久,君琂不同,她忙着公务,睡得也晚。
卫长宁欣喜,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无反应,大胆地凑过去。
室内无人,十分寂静,正是做坏事的好时机。
卫长宁兴奋时忘了君琂揽着她,一手置于她腰间,她一动,君琂就醒了,只是未曾睁眼。君琂感到怀中人悄悄动了动,动作很轻,想做什么不用猜就会知晓,她懒于睁眼,就由着卫长宁去闹。
昨夜将今日要处理的事都解决了,空出整日的时间陪她,否则怨气会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君琂阖眸时,感觉那人悄悄挪近,清新的香气袭来,她不自觉有些紧张,困意全无,只想着卫长宁要做什么‘坏事’。
卫长宁在她唇角上亲了亲,没有满足,伸出舌尖舔了舔,她伸手在君琂耳垂上摸了摸,也是很软的,她怕将人弄醒,就缩回去,依靠着先生的肩上,两手拦住她的腰肢,竟又阖上眼睛。
她觉得快乐又满足,太过舒适反而令她失去警惕。君琂睁时,吓得她不敢说话,做贼心虚下,呆呆地望着先生‘初醒’之色。
“你醒了。”君琂开口声音很柔,带着醒后的沙哑。卫长宁听了才悄悄放心,她大胆地凑到她眼下,手在她眉眼揉了揉,引起君琂一阵轻颤。
抱着卫长宁柔软的身体,君琂手臂微微发麻,她又舍不得收回,眉眼上手极其软,伸手捉住放回原位,不客气道:“该起了,今日早晨的汤药不能误了。”
卫长宁不同意,鼻尖在她雪白的颈间蹭了蹭,嗅着属于先生特有的清香,低低道:“阿琂,我们再躺会,好不好?”
她每回有所求,都是喊阿琂,百试百灵。这次也是一样,君琂蹙了蹙眉,没有回绝,没有立即起身。
卫长宁满意地去轻啄她的耳垂,两人依偎在一起,君琂微微阖眸,无声的举动在鼓励着怀中人。
卫长宁眯着眼睛,双手扣住她脖颈,借着冬日里明亮的光色,看清君琂的容色,眸色如月,很亮很亮。
君琂被她看得羞赧,哄道:“真的该起了,不闹了,腿还疼吗?”
腿没有伤到筋骨,都是皮外伤,卫长宁本就是肌肤雪白之人,淤痕久久不散,看着就渗人。君琂心中不定,总担心她腿真的好不了。
卫长宁捕捉她的心疼,不好令她太过担心,就道:“不疼的,再过几日该能走了,外面说的都是吓唬人的。”
纵使知道是假的,君琂也心疼,眼中闪过几分阴郁,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说不出任何话。
君琂微侧身,中衣襟口在卫长宁的拉扯中敞开,露出白皙腻人的肌肤,卫长宁一眼就看到,傻傻地看着,引得君琂侧眸。
她呆呆傻傻,君琂哪儿不明白,拍拍她脑门,将自己衣衫理好。卫长宁伸手去碰了碰,君琂反捉住她的手,唇角微张,望着她粉白的面色,情难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