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厨见到太傅,略微吃惊,退到一旁,将厨房让给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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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怀不知太傅是否在府上,门人没有说,自动引他去见卫长宁,心中就认定太傅不在府上。走了一刻钟在湖边上见到卫长宁,正在垂钓,他好奇现在紧要关头,竟有闲情雅致做这些趣事。
门人将人带到后就退下,卫长宁热情地招呼蒋怀,道:“蒋祭酒可会垂钓,我让婢女给你取根鱼竿过来,湖底下的鱼儿好狡猾,怎么都不肯咬钩,我坐了半晌,一尾鱼都没有钓上来。”
她极是兴奋,看得蒋怀叹息,他过来可不是陪她垂钓,想吃鱼让庖厨去做就是。
君府寂静无声,湖边上的凉亭也没人,蒋怀在一旁搁置的座椅上坐下,瞧着卫长宁兴致勃勃的样子,就觉头疼,近日本打算想让太傅从中劝解一二,竟不想太傅推辞,道是听从五殿下的心意。
给外人觉得真的是夫妻和睦!
蒋怀回去想了许久,今晨听皇后谈及五殿下夸赞太傅,他蓦地明白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接过婢女手里的鱼竿,象征性地向湖里抛去,道:“殿下对太傅一往情深,臣很感动。”
盯着湖面的卫长宁眼睫颤了颤,蒋怀开窍了?
她故作不解,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太傅这般的女子,是人都会心动,我好不容易娶到身边,自然要珍惜的,祭酒你说,对吗?”
卫长宁侧身浅笑,阳光下玉面晶莹,唇角如春日花瓣殷红,五指紧紧攥着鱼竿。蒋怀看她一副懵懵懂懂之色,愁得不知如何就好,阿姐考虑得很对,她这样确实容易被太傅拿捏。
他沉吟了会,也不再绕弯子了,道:“殿下的考虑,臣已明白,他日大事成了,蒋家不会阻拦您立后。”
卫长宁甚觉满意,没有立即回应,面露疑难,看得蒋怀心中焦躁,眼前局势大好,得太傅、得沐国公,对他们特别有利,偏偏这位五殿下怕东怕西,不知在想什么。
缄默了一刻钟,卫长宁才‘回神’道:“舅父既然这么说,长宁且试试,外面若问起,舅父只当我腿脚未愈,失去夺位的资格,以前如何,今后依旧,切勿太过急躁,且看李瑾怎么做。”
这么多日,蒋怀总算听到一句令他满意的话,原本就知晓五殿下不是寻常淡泊之人,眼前局势太过诱人,放弃确实可惜,且看皇帝多疑的性子,对膝下几个子女都不是太亲近,李瑾优势远胜其他两位,休养生息也是好事。
蒋怀道不放心,问了一句:“殿下伤势如何?”
“太傅最近总训斥我偷懒,许是会恢复慢些,舅父不用担心。”卫长宁顺口提及太傅,看着蒋怀唇角抽了抽,她笑眯眯地,鱼竿动了动,立即提上来,鱼在空中跳了两下,恰好落在地面上。
卫长宁放下鱼竿,慢慢走过去,俯身拎起那尾鱼,嫌弃道:“太小了,不够两人吃。”
说完,又放回水中,换了鱼饵重新钓。
旁观的蒋怀见她能够自己走路,心中大为满意,对卫长宁的想法又深一些,人不可貌相,说的便是她这种披起小白兔皮囊的狐狸。
蒋怀说了几句话就先行离开,卫长宁钓了一尾鱼就再也没有鱼咬钩,索性就不钓了,问了婢女太傅在哪里。
听闻她去厨房,卫长宁吃了甜品一样眨眨眼睛,正好无事做,她也让婢女带她过去。
君府占地比卫府大得多,卫长宁这些日子看了几遭,觉得这里也不错,就没有搬回卫府。君府厨房比卫府大了很多,卫长宁进去时,一眼没有看到君琂。
两面的窗户都开着,阳光斜斜打入,卫长宁从轮椅上走下来,在角落里见到君琂,那处背着光,若不仔细确实看不见。
君琂在她进门的时候就知晓了,没有开口说话,见她一步一步挪过来,这才看她一眼:“你过来做什么?”
“我无事做,过来看看你。”卫长宁得了甜头,极是满意,见她素手上染着面粉,案板上放着面团,她走过去,想伸手碰一碰,君琂立即拍开她的手,示意出去。
屋内仅两人,卫长宁是不会出去的,寻了一处坐下,托腮看着先生婉约的背影,说起正经事:“蒋怀答应了,先生以后不用遮掩。”
“蒋家势小,做很多事情都不会太惹眼,眼下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不过是给李瑾添些助力,其余的事情言之尚早。”君琂道,她手中捏了一个面团,小小的一颗,包上花生碎。
卫长宁觉得也很对,她要蒋怀首肯是因为到时蒋家都反对,带头闹事,肯定不好收拾,只要安抚好皇后的母家,其余人都很好处理。
她今日没有午睡,看着君琂包汤圆,觉得她一举一动都好看,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眼前场景恍惚起来,犯起困来了。
君琂在她来时就已经包得差不多,眼见她困得眯起眼睛,动作快了些,在卫长宁撑不住的时候,她将手洗干净,其余交给庖厨,晚上下锅煮就可。
她推着卫长宁回去,趁她睡觉的时候,见了张绍华。
张绍华本来找师弟,见到太傅后,想到两人感情深厚,就将近日师弟吩咐的事都与太傅说清,言道:“我与蔺相长孙交谈过数次,此人处事圆滑,待人视物也远胜同僚,其余一些年轻的朝臣中唯他交际能力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好冷,出来暖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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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八十五
朝堂上虽说是权臣的天下, 底下的年轻人也会是将来的肱骨, 君琂明白卫长宁的想法, 世家中多是培养有能力的后辈, 他们也知晓不少长辈的想法,与他们交流, 多少也会知晓长辈的动向, 他们的思想亦会影响家中长辈。
蔺相年龄越发大了, 儿子这辈中没有突出的, 便将希望寄存在长孙身上,卫长宁命张绍华故意接近, 想从内部让他倒戈相向。
君琂听了张绍华的话, 想起前几日卫长宁为张家父母准备的宅子,之前在那座怕是小了些, 她贴心地给他换了一座。
人来了, 君琂便将之前早就在府衙置办好的新房地契交给他,道:“这是长宁的心意,你也知当年她的身份特殊, 张家给了她许多帮助。”
卫长宁能够在衡水书院安然隐瞒下来, 也是张家的保护得好。这份恩情,总得要还。
张绍华释然地笑了笑,接过地契, 笑道:“师弟既还恩情,让我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一箭双雕。”
君琂抿紧唇角, 张绍华此人长袖善舞,当初在衡水就已看得出几分才能,进了鸿胪寺,能力便体现出来,让他在年轻朝臣中周旋,探听消息,卫长宁确实走对了。
休沐日,有时也是最忙碌的时候,君琂处理过几件事后,见时辰不早,让婢女去唤醒她,免得睡多了,晚上又会睡不着。
卫长宁醒后,也没有耽搁,起榻在廊下走了半个时辰,见君琂回来后就不走了,回到屋里坐着,君琂走过去,将张绍华的事情说与她听。
这些都不是大事,卫长宁听了会,蓦地道:“张家父母要来京,师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
“嗯,你有何想法?”君琂诧异地望着她。
脑子里的想法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卫长宁摇摇头,也不去管这件事,自己揉腿上酸痛之处。君琂侧过身子,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去头上的汗水,道:“今年宫宴,你想不想去,若是不想去,我想办法替你推了?”
宫宴枯燥无味,卫长宁昨晚参加过皇帝口中的‘家宴’后更觉枯燥,能不去自然是好,点头:“那便不去了,你也不去,对吗?”
“你都不去,我自然也不去。”君琂笑道。
卫长宁不知她想的什么,不去宫宴也不是大事,她腿脚不好,参加宫宴比起旁人要麻烦。她没有多想,婢女捧着汤圆过来。
她更没有时间去想,挪到桌边上咬了一颗,不知里面包的是什么,好甜,甜得眉眼弯弯。
君琂照常拿起前些日子没看完的书在看,不过看了两三行,林璇领着长秋宫的碧澜入内。两人惊得同时抬首。
碧澜进屋就看到五殿下在吃汤圆,想起昨日殿内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笑,看这番场景,太傅确实很宠五殿下,难怪她赞不绝口。
一眼扫过,碧澜就俯身行礼,传达皇后的意思:“皇后殿下近日无事,想带五殿下去行宫温泉,正好对您的伤势也有好处。”
这是要分开她与太傅,卫长宁毫不犹豫地摇首,义正言辞道:“近日长安城不太平,出城更是不安全,再者我方回来,旁人虎视眈眈,不适合去行宫的。”
这人惯会装!
君琂抿了抿唇角,垂眸看着书页,恰巧避过碧澜向她求救的眼神。
碧澜劝道:“有金吾卫随行,不会出事,殿下可安心。”
卫长宁依旧不允,两只眼睛都泛着水雾,一副‘怕死’的胆小样子,碧澜看得也心疼,只当她在大理寺里被折磨怕了,心中哀叹两声。
坐榻上的君琂唇角抿了抿,翻页的动作快了些;碧澜不好劝,道:“那奴婢回宫去向皇后殿下复命。”
卫长宁吩咐林璇去送,自己舀了颗白糯的汤圆吞下去,觉得比方才更甜了些,她端着巴巴地挪到君琂面前,想要喂她吃一颗。
她方打发走碧澜,心里正是舒服,君琂由着喂着吃了一颗,提醒她:“你当真不去,皇后会不高兴,忤逆她,对你也不好。”
卫长宁喂她吃一颗,自己也吃一颗,觉得甜到心坎里,道:“先生去吗?”
君琂失笑:“我怎去?”
“先生启蒙时,可曾读过论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先生都不去,作何强求我去呢?”
君琂被她的歪理说得折服,戳戳她的脑门,添了一句:“皇后待你好,你怎地就不接受。”
“我接受她的好,就要远离先生。”卫长宁兀自嘀咕一句,碗中汤圆见底了,她吩咐婢女再盛些过来。君琂却不同意,将她手中空碗接过去,擦净手。
卫长宁知晓这件事,先生不同意,就想先哄哄她。她坐过去,低声道:“眼见着年底,再过一月就是除夕,我若随皇后走了,铺子里的事无人接应,明年会更差的。”
若非不熟悉她的性子,君琂险些被她骗了过去,道:“那些我会替你处理,往年你偷懒时,不也如此,你若不在也无大碍。”
轻飘飘就挡回去了,卫长宁低头想了想,灵机一动,言道:“方才你还说除夕留在府内,我若走了,谁陪你,君家的人都不敢登门,你孤苦一人,我舍不得。”
说完,仰首靠着君琂的肩膀,朝她吹了口气,君琂怕痒,往一侧避了避,卫长宁则趁机道:“要去,我们一同去,正好让李瑾得意些时日,可好?”
近年底,太傅若离京,便宜旁人许多事,君琂若是在以前也会同意,今时不同,有了准备就不能半途而废。君琂摇首,不应:“我不能去的。”
卫长宁颇有底气地嚷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不去,我腿不疼了,不用去旁处的。”
方才走了半个时辰,疼得在自己揉揉,一番话下来又说不疼,君琂不理她了,直接道:“你去吧,年后再回,早些恢复也是好事。”
卫长宁今日怎么劝她,她都不听,自己有些丧气,摇摇脑袋:“时间太久,不想去,我想你。”
她蹭着君琂肩膀,试图卖乖,这个办法百试百灵。
君琂被她蹭得心中发软,抬手摸摸她,劝道:“我也想你,只不过你回来时身体就好了,这样我很欢喜。”
卫长宁偏头,不让她摸了,语气微冷:“沈大夫说我年底就会健步如飞,不用去温泉那里,用不着的。”
“你若不去,皇后也会来寻我,让我劝你的。”君琂实话道,这些是实话,皇后想做的事不会轻易放弃,这些小事何必闹得不愉快。
卫长宁大事清明,小事糊涂,君琂自然要提点一二。待卫长宁反应过来时,也怔了一下,傻气道:“她为何总找你?”
听到这句话,君琂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听话。”
卫长宁颓然,眉眼不振,心中似小猫抓一样,她不好‘不听话’,低声道:“我听你的。”
瞧她模样就像分离许久,久到难以用时间估量。君琂见不得她委屈,妥协道:“我让沈大夫跟着,若是恢复得好,就早些回来。”
闻言,卫长宁立即挺直脊背,沈从安的臭脾气必然在那里待不住,借着她的由头肯定要回来,她点点头:“好。”
君琂拿她也是没有办法,当年从衡水回来就一路尾随,现在两人在一起几年,竟不想心思未减,一日不离她。
她猜得没错,皇后当真去寻君琂提及此事,君琂不好勉强,答应回去劝劝。
口中的劝劝,必然会成事。皇后也不担心卫长宁会不去,吩咐人去安排。
君琂回府的时候,卫长宁在与账房里先生核对账目,这些账目繁杂,君琂的人不是庸才,两日就查出不正常的地方,指出来报于她听。
君琂没有打扰两人,自己去将官袍换下,待出来时,账房先生退威芯公主HAO百.合.小說.社.出去,卫长宁一人在翻看,面带忧愁,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卫长宁侧眸,依旧在翻着书页,道:“我觉得工部在魏煊手中,要动一动。”
明明翻的是铺子账目,脑子里想到竟是朝堂上的事,君琂也不知她的心思到底摆在哪里,但听她说话,就道:“魏煊不好动,早了些。”
卫长宁知晓她想错了,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官位上动,魏家在长安城这些年有些铺子,是魏家公中的,我想动它们。”
城内,撑起世家是不是微薄俸禄,而是名下产业,当初卫怀慎将产业全都败光了,才会闹得后面那么多事,魏家经营有方,回来的几年里,在长安城内就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