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霄也努力要留在东宫,被顾笙一问,为显摆自己,立即让人拿箭来,当着众人面射进红心。
因都是孩子,箭靶离得不远,才会让张霄一箭就中。一旁正在学箭的代王,看着箭靶上的箭,露出崇拜的神色。
被代王这么一看,张霄立即嘚瑟起来,轻蔑地看着顾笙。
代王心里不屑,张霄是男子且又比顾笙年长,竟这么得意忘形,心中不屑,然她面上还是很崇拜,不忘夸赞几句。
金吾卫统领唤齐牧,见到张霄之色,无意识摇首,看向代王:“殿下且认真些。”
代王这才回神,唇角弯了弯,这时顾笙让人将箭靶后撤几丈,也是一箭即中。代王余光扫了一眼,跟着兴奋起来。
齐牧摇了摇首,这几人哪儿是伴读,分明是来捣乱的。
那厢的张霄气得脸色通红,被人耻笑,牙齿咬得紧紧的,道:“再比,我就不信会输给你。”
代王趁机道:“比,赢者孤有赏。”
好好的一场教习演变成了攀比现场,齐牧是臣下,也不好与这些小伴读讲道理,只得回去禀了皇帝。
皇帝知晓后,并无不悦,只让齐牧下去继续每隔三日去东宫授课。
东宫伴读并不是出不得宫,也可以在休沐日的时候由内侍送回府。伴读一走,代王与皇帝禀了去清阳公主府。她得了墨宝,想要送于安子白。
到了清阳府上,她甚为大方地墨宝送给姑母,安静地用过午膳,午后就从后门溜走了。
清阳习以为常,就知她来此无大事,竟也学会送礼了,不觉欣慰,忙吩咐人紧紧跟着。
小代王从君府后门溜进去,经仆人领路,顺利跑到君琂的院子,今日休沐,君姐姐一定在府上。
想了想,要给君姐姐惊喜,她又爬窗户进去。近日与顾笙说话,爬过数次,十分伶俐。
轻巧地进去后,屋内燃了熏香,也很好闻,与君姐姐身上的香气也很相似,她悄悄走进去,发觉屏风后有人在午睡。
这个时候也正是午睡的好时候,她想了想,跑到屏风后,也想午睡。近日都是选在午后与顾笙说话,好久都不曾午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魂拷问:代王你爬错床怎么办,要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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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互掐
君琂被她闹醒了, 眼一睁开, 代王就钻进她的被窝里, 身子软软的, 贴到她的身上。她无奈,往里侧退了退, 谁知, 她一退, 代王就跟着追过来。
她就只好不动了, 代王觉得舒服,见君姐姐睁眼, 就喜道:“你去哪里了, 怎地不入宫?”
君琂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了。近日忙着案子, 几乎未曾回府。今日休沐不好再不归来, 就想回来歇一夜,顺带着注意宫内伴读之事。
近日她故意没有与代王联系,就想看她能否将事情办好。
君琂不说话, 代王就使劲钻了钻, 在被下动来动去,想寻个舒适的位置。动了两下,君琂按住她:“莫要再动了。”
代王不动了, 扬首去看君琂,见她脸色苍白,因方醒而更加憔悴, 眼神失了往日的神采。她不明白,为何半月不见,君姐姐就换了模样。
她心疼地伸手去摸摸君姐姐的眼睑,道:“姐姐可是在查端午那日的案子?”
君琂疲倦,方眯眼就被打搅,整个人懒懒的,由着小代王去摸。她的手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没有多用劲,就如同羽毛拂过,酥酥麻麻。
代王摸了阵,就开始说话:“皇祖母那日召我去长秋宫,必然是为的伴读之事,我害怕就不敢去。去了之后,就想方设法让我点头,张家那个张霄,目中无人,还说我笨,仗着有些蛮力,哼,我不与他计较。”
她唠唠叨叨,像个打开话匣子的小老头。
君琂认真听了,却因困意而不得不阖眼,代王声音软糯,甜甜腻腻,让她昏昏欲睡。
代王说的都是办好的事,也没有向君琂求救,虽然君姐姐很厉害,但也会累,她不能打扰。君姐姐睡着后,代王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她容颜倾城,轻轻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满足地躺在她的怀里呼呼睡去。
无人来扰,君琂睡了许多,身上压着一人,她记得睡前代王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话,都是东宫内的小事。腰上搭了一只小手,她伸手握住,手腕纤细,向下摸去,五指短小。
不知怎地,她莫名想起顾笙初见她的那句话:男孩子怎么长的这么白,还这么矮。
她唇角弯了弯,数日来的疲惫都散了去,摸摸代王的小脸许是在长身体的缘故,比起往日瘦了很多。长大的代王可没有这般圆润,一身玄袍,玉树临风。
睡的时间不算短,代王梦中被人摸了脸,迷糊醒来,见到带笑的君琂,她顿时就清醒了,眯着笑眼,道:“我话没有说完,你就睡了。”
“那你现在说,我听着。”君琂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提了一句:“殿下睡觉愈发不安分了。”
代王不知何意,只当她说自己抱着她睡,就嘀咕道:“下次不抱你了。”她低下头,又觉不甘心,好久才能见一面呢,就道:“那你抱我可好?”
“你抱我与我抱你,有何区别?”君琂凝视她懵懂之色,呆呆傻傻,带着纯澈的美好,并无半点杂念。
小代王歪了歪脑袋,认真去想,粉色的唇角咬了咬,须臾后就想通了,兴奋道:“不一样,我抱你是我喜欢你,你抱我是你喜欢我,不同的。”
君琂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竟无话可回,顿了顿,没有回应这句话,道:“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代王不依,道:“你抱抱我。”
君琂被她闹得脸色发红,若是不依,她就会闹上很久,伸手抱了抱她的小身子。
代王心满意足,摸摸君琂的下颚,学着她平日里夸自己的语气:“君姐姐真乖。”
总是这么故作老成,君琂无奈,拉着她起身,吩咐婢女去打些温水,一面与她提及东宫之事。
代王不瞒她,将自己的打算与东宫内发生的事都说清楚,又添一句道:“我做得仔细,与顾笙说话也是无人察觉,我都是爬窗去的。”
话音方落,君琂就拍她脑门,道:“下次不去爬,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受伤。”说完又替她理好衣领。
代王摸着自己的脑门,扬首道:“我方才过来也是爬窗户的,也没有出事。”
她这算是不打自招,爬窗的事君琂并不知晓,睡得浑浑沉沉,恼恨地回首去看大开的窗户,再看代王这副小身板,就气得捏她耳垂:“这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轻轻一捏,与清阳姑母比起来,不算惩罚。代王眯起眼睛,露出一口小白牙,点点头:“不爬了,若有事,让顾笙去爬我寝殿的窗户。”
本打算放下此事的君琂再次蹙眉,冷声道:“她也不许爬。”
代王被吓了一跳,摸摸自己的耳垂,不明白君姐姐怎地就生气了,她不懂又不敢问,只得点点头。
两人用过几块点心后,院子里来了客人,徐氏带着长子君骁来做客。
襁褓的婴儿不会说话,苦着一张小脸,代王凑过去戳戳他的小脸,发觉婴儿不笑也不哭,她嫌弃道:“他好呆。”
徐氏脸色不大好,君琂笑道:“他不呆,是殿下呆。”
代王不明白,眨眨眼,看上去确实很呆。君琂摸摸她的额头,解释道:“他还小,不懂人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说话他都是不明白的。”
“阿齐明白了。”代王点点头,觉得君骁还是呆,就不与他玩了,自己一人坐在案旁摆弄着木头人。
徐氏今日过来是为了娘家哥哥的差事,她知晓公爹清明的性子,就想来君琂这里试试。当着代王的面,她实在不好提,磨蹭两下,还是忍不住提了。
代王在玩,耳朵却是黏在君琂身上,听到徐氏的话,就转过头去,插嘴道:“升迁是吏部之事,君姐姐在御前,你求她也是无用。”
她太过耿直,亦或是认为君府的人都很清明正直,不会走其他路子,只当徐氏愚笨,好心提点一句。
事实上,愚笨的是她自己,徐氏花信之龄,怎么会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她没有去看代王,将殷切的目光放在君琂身上。
君琂对于君家的人都会收起清冷的一面,也因前世里她一人之过连累他们受过,是以,她能弥补都会去做。
今日当着代王的面,不好去提,免得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委婉拒绝。
徐氏脸色不好看,目光在代王与君琂身上穿梭,半晌后,低声道:“阿琂不愿帮忙?”
“非我不愿,而是我离开御前多日,能否回去还是二话。”君琂道。
她这么一说,代王心中有了警惕,托腮看着徐氏,本想说她可以帮忙的。她是藩王,身份贵重,开口后,吏部的人为讨好她就必然会答应。
只是君姐姐没有说,她就不能乱答应,以免惹君姐姐生气。
徐氏听了君琂的话也是长长一叹,联想君琂的处境,她多日里都在大理寺,皇帝是否召回,也是未知之数。她勉强不得,起身就离开。
人一走,代王就走到君琂身旁,殷勤道:“其实我可以帮忙的,吏部的人办事都是看身份,我让人去安排即可。”
她心是好的,君琂神色却冷了下来,肃声道:“旁人有求于殿下,殿下就会应允?”
君琂罕见地严厉,吓得代王呆住了,反应慢了些,咽了咽口水,道:“那是君姐姐的亲人,旁人是不会应的,皇祖父常说爱屋及乌。”
她呆头呆脑,引得君琂弯了弯唇,瞬息间敛住笑意,声色依旧冷凝:“那也不可,你忘了皇后做事以亲疏断是非,你这般与她有何异呢?”
代王低眉愁苦,脸颊顿时红了红,知晓自己错了,也依旧道:“我只是想帮姐姐,算不得大错。”
君琂唇边笑意漾开,无奈道:“错不分大小的。”
“阿齐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犯。”代王心中不甘心,还是乖乖认错,不能让君姐姐失望,否则她就会像皇祖母那样离她而去。
她乖乖认错,君琂就不再说了。代王拽着她的手,眉眼耷拉下来,低声道:“阿齐会与姐姐的亲人有相对的那一日,姐姐会离开我吗?”
代王心思愈发敏感,有知微见著的能力,君琂也很无奈,也怪不得她,命运使然罢了。
她望着自己袖摆上的小手,露出少许心疼,见她不停地晃,不由轻笑,随着她晃动的举措目光愈发温柔起来。
她轻声道:“你们生活无交集,毫无关联的人怎会有相对那日?”
代王想想也是,她与吴王叔父不同,都会想着皇位。她本不想皇位的,可渐渐感觉得出来,她被所有人妒忌,被所有人怨恨。若是旁人得了皇位,哪还会饶过她呢。
就像皇祖父这般,御极天下,威仪四方,可以保护得了他想保护的人。她只有做到那般,才可以与君姐姐在一起。
她想了想,没有再苦恼,只是抓着君琂的手不放,认真道:“我不与他们争的。”
君琂摇首,道:“阿齐,是你的就该你应得,忍让是没有用的,明白吗?”
她指的是皇位,代王之父是嫡长,若从礼,皇位也该是代王的。于众人,她很弱小。人一旦弱小,就让人觉得可欺,可抢夺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太.祖疼爱她,也是大唐天子,为百姓负责,故而不知她自立如何,迟迟不敢立她为储,就给了藩王机会。
前世也因他的犹豫不定,而使得襄王野心膨胀,到了弑父夺位的地步。
代王首次听到这类话,对于自己的地位,她一直都是不明白的,在这两年的耳濡目染中,渐渐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所处的地位。
她的父亲是先太子,早逝留下她,也留了诸多忧患。这些忧患让众位叔父重拾对储君之位的野心,将她视作敌人,借机害她。
皇位与她,好似是连在一起的,她若不能得皇位,就是诸位叔父案板上的鱼肉,任之宰割。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想日日能看见君姐姐,其余的不大想;可这些年发生的事告诉我,只有与皇祖父一般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与君姐姐日日相对。”
想法很简单,君琂陡然明白,她与太.祖将代王保护得太好了,知险恶、不知上进。她好笑又无奈,摸摸她的后脑勺,道:“你当继承先太子的遗志,造福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