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琂不曾隐瞒,将皇后入殿后的举措以及代王抱怨的话,都告知太.祖,最后又添一句:“皇后在您离开后就去了东宫,时间拿捏得很准。”
太.祖剑眉皱了起来,道:“她速度倒快,无妨,不用顾忌她。”他也未曾多加在意,代王比起吴王,终究不能让皇后满意,不如就随她去了。
他再开口的时候,为的是下.毒一事,查了多日,线索中断,也没有必要再细查,不如借此让藩王将世子送入京充作代王伴读。
君琂明白太.祖的用意,没有多问,听令去行事。她聪明,也很得太.祖心意,且她无所依,太.祖也会放心大胆地用她。
藩王世子入京一事,遭到了朝臣的反对,就连皇后也不同意,道是不该拆散骨肉,有违天道。时至今日,太.祖已不再信她的话了,以她待代王的程度来看,必还是满心为吴王想着。
她越反对,他就越要执行。
藩王势力不大,也不敢有所动作,磨蹭一段时间后,在冬初的时候将世子送入京。
翻年后,代王又长了一岁,自己的东宫在去岁清洗后,多了几名君琂送入的人,以使她做事更加方便。去年年底的时候,东宫给朝臣送节礼,代王特地挑了几只草编织的蚱蜢给顾笙。
蚱蜢蚱蜢,讽刺顾笙有勇无谋。
开年春日,皇后设百花宴,为张家长子选妻。自从去年代王说出那番话 ,皇后连面上的情分都难得顾及,对她的请安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百花宴为着热闹,藩王几位世子都被请入长秋宫,代王是被吴王叔父长子李樾拖过去的,两人年龄相仿,她对那些莺莺燕燕不敢兴趣,李樾被送来长安后,极为无趣。
恰好皇后请他赴宴,就直接拖着代王过来,正好见识见识长安城的世家女子是何等惊艳。
代王不认识那些女子,不愿意过去,就在殿内放置点心的食案上停留,一一看过点心的式样,觉得新奇有趣。她爱吃甜食,君姐姐不知怎地将东宫庖厨给买通了,每日做的点心都不甜,她吃过一阵后就去抗议。
结果……
她趁着外间闹哄哄,伸手去拿一块淡绿色的点心,晶莹剔透可见里面的粉红馅料,咬过一口,甜蜜腻人,是牡丹花瓣制成的。
这里摆了数碟点心,她吃了一块觉得不过瘾,索性将那碟子都吃完。一碟也不多,就五六块,她抿着唇角。在外面花丛走了一遭,嗅到了刺鼻的香味,不如点心好闻。
走了一圈觉得无趣,趁着李樾没有找回来,她又跑回殿,只是那碟点心就几块,吃了就没有了,就将小魔爪伸到其余点心那里。
等她吃了第二碟后,李樾跑过来了,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你怎地吃了那么多,外面有几位世家女美貌倾城,去看看?再不济看看百花,也比对着满桌子点心来得有趣。”
代王叹气,这真是个呆子,长得再好看也与她二人无关,那都是张家的。她不好与李樾争执,跟着他出殿,临走顺走一碟点心。
代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哪里都会乐呵呵地与人笑一句,笑完就结束,再不肯说第二句话。
李樾不同,有傻乎乎的代王跟着,在长秋宫畅通无阻,一面去看那些世家女子,一面盘算着她们的身份,也好给自己添助力。
代王在见过几名少女后,碟子就空了,随意找处草丛丢了,掏出帕子擦擦嘴,继续跟着李樾去欣赏佳人。
李樾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过了眼瘾后就去给皇后请安。代王不想去,李樾推了她一把,整个人往前扑了下,幸好她底盘稳才没有摔倒。
她站稳后就给皇后行礼,端正地在一旁坐着,目不斜视,脑海里想着方才的点心。
皇后见她浑然不在意,就没有多加管问。张府没有正妻,也是代王扯出来的,她为张家长子选位身份高贵的正妻。她本属意未出阁的公主,给张家添些荣耀,怎奈皇帝不同意,只好作罢。
李樾眼光不定,左右看了一遭,就见殿内来一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杏色裙裳,肤色在阳光下泛着光,欺霜赛雪。
他看得入神,代王抓了一颗花生直接砸过去,那是张家定的正妻,过门就能管家。再看一眼,皇祖母挖掉你的眼睛。
她砸过后,就见皇祖母亲密地唤少女入前,李樾好奇地凑了过来,“那是谁家的姑娘?”
园子里姑娘太多,衣裳相似,代王看花了眼,也不知是哪家的,回道:“多半是哪家郡主。”
李樾点头,又道:“皇祖父同意?”
代王摇首,“不知。”她入朝不过几日,多半是跟着皇祖父后面听着,鲜少发表言论,对于朝臣联姻之事,一知半解,问多了也不好,不如不问,乐得自己。
李越每每过来都会套话,她听烦了,就以不知回绝。
这厢的李樾没有套出话,脸色不好看,转身就看着园子里的少女。
代王不理,依旧剥着花生,阳光扫到远处而来的清阳姑母,还有举止娴静的君琂。她眼睛一亮,没敢起身,觉得奇怪,皇祖母怎地把君姐姐也给召来了。
娶了正妻,还想纳妾?
不要脸。
清阳带着君琂来行礼,皇后一旁的少女也未曾起身,受了两人的礼,代王不自觉眯住眼睛,这个丫头好不识趣。
两人落座后,皇后说了几句趣话,忽而看向代王,见她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对面的君琂,手中在剥着花生,不免笑道:“代王今日心不在焉,觉得无趣?”
代王咬了一口花生,目光在皇后身旁少女身上婉转,叹气道:“不是的,阿齐见到这位姐姐,就想起昨日在太极殿吃的白切鸡,可是只能吃两口,现在想想就觉得可惜。”
皇后脸色黑了,那名少女也是,愤愤地看着代王。
品茶的清阳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向代王:“你又贪嘴。”
代王神色慵懒,捧着一匣子花生,无辜地摇首:“白切鸡顾名思义全身很白,您看这位姐姐周身上下是不是很白?翅尖身子却是庞大,这位姐姐身子圆润,双臂纤细,就连修长的十指,与鸡爪也十分相似。”
她声音大,黑漆漆的眸子极为无辜,园子里的人窃笑不止。
皇后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代王骂道:“滚回你的东宫。”
代王将花生放下,弯腰一礼,歉疚道:“皇祖母莫生气,阿齐以后不吃白切鸡就是。”
清阳离得最近,看到代王委委屈屈的模样,没忍住道:“赶紧滚,好歹也是你的表嫂。”她知晓张家这位未过门的正妻方才未起身行礼,惹了这位护短的代王殿下。
闻言,代王又不走了,看向清阳姑母:“表嫂又如何,总得遵从礼数,姑母给皇祖母行礼是孝道,她坐着受礼又是何故?”
场面顿时寂静下来,皇后气得脑门发疼,眼看就要发怒,清阳趁机道:“就你话多。”
代王不管这些颜面,她不舒服谁都别想舒服,哼了一声,大步离开,也不愿留在这里。
走出长秋宫后,她想了想,招来一名内侍,让她传话将君姐姐唤出来,留在乌烟瘴气的地方,她肯定也不舒服。
她在角落里静静等着,听到清浅的脚步声后忙露出脑袋,招手道:“君姐姐,这里。”
君琂信步走近,闻到甜淡的香气,冷下声;“殿下吃了很多点心?”
代王一个激灵,下意识就不承认:“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滚……
代王:我滚到君姐姐怀里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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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揉揉
代王说完觉得理屈, 手背在自己身后左摸摸, 右捏捏, 低声道:“我就吃了几块。”
她半年来个子长得很快, 到君琂肩际,也聪慧许多, 入朝议事后, 也得到不少见解。唯独私下里, 不大听话。
看她扭扭捏捏的模样, 脸颊气鼓鼓的,像是生气又像是心虚, 君琂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君琂摸到她背在身后的手, 手指修长也柔软,低声道:“你吃了一个月的点心了, 仔细牙疼。”
“我牙不疼。”代王来了精神, 仰首咧嘴,露出一口白皙的糯米牙给君琂,又在讨好卖乖。
君琂敲了敲她的脑袋, 道:“是很白, 两个月都不能吃。”
代王:“……”牙很白,为什么还不能吃?
她蹭着君琂的手臂,生无可恋, 接着讨好:“阿琂,我爱吃点心,不能不给吃。”
年后代王去君府里做客, 听着人人唤君琂为阿琂,她就在意了。每回君琂不许她吃点心,就会口口唤阿琂,想让两人关系更加平等。
代王头发毛绒绒的,蹭得君琂手背发痒,她往后抽了抽,代王不许,接着蹭。蹭得君琂心口发软,玩笑道:“你可后悔唤我出来?”
“不后悔,阿琂比点心甜。”代王点着脑袋,也不管两个月里有没有点心吃,就想带着君琂回东宫。长秋宫内人多也没有乐趣,不如自己的东宫寂静。
她一面走,一面道:“姐姐今日不当值?”
“今日不当值。”君琂道。
入东宫后,代王将宫人都屏退,坐在榻上揉着自己的脚踝,道:“李樾小小年龄就盯着园子里的世家女,今日那个姑娘是谁,园子里人太多,我没想起来,姐姐可认识?”
“那是景王府上的县主。”君琂将南边的窗户推开,透透风。
代王知晓景王,是皇祖父的胞弟,道:“他为何要做张家的正妻?”
君琂解释道:“张泽无嫡妻,县主一入府便会当家。”
“依我看不是这样的,是景王叔公选择吴王叔父,会站在皇祖母一侧,对吗?”代王躺在榻上,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点心吃得很满足,哪怕两个月也很满足。
君琂透过气后,就走回软榻旁,见小代王一脸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笑了笑,也伸手去戳了戳她的肚子,道:“还说只吃了几块,又撑到了。”
代王不同意,反驳道:“我吃了很多花生。”
“又撒谎,要改。”君琂坐下,深深望着代王,眸色严厉。代王又学坏了,竟学会撒谎。
代王撇嘴,翻过身去,生气道:“我也吃了很多花生,很饱腹。”
年龄大了,也学会生气。君琂认识她多年,知晓她脾气短,片刻就好,不用去哄,自己就好了。
但她大多时候就会哄上几句,让代王感到有人伴着她,不会孤独。代王也很懂礼,哄上几句就好,不会让人觉得太烦。
代王吃了不少点心,后来在园子里又无趣吃了花生,她伸手覆上她的小肚子揉了揉。代王觉得舒服,也不气了,翻过身子面对君琂,由着她去揉。
代王不动,揉了会,君琂就收回手,道:“三个月不准再吃点心。”
她语气严厉,代王不敢吱声,拉着她就在一旁躺下,顺势钻入她的怀中,嘀咕道:“皇祖母为何也召你?”
君琂习惯于她的亲近,起初会躲会让,躲了、让了之后,代王就会追过来,反贴得更近。久而久之,她就学会了代王的套路,不会再躲。
代王的话带着些许气恼,更有不平。君琂也明白了,就委婉道:“约莫是炫耀。”
“炫耀,不是纳妾?”代王狐疑,为何要炫耀?那位县主哪里比君姐姐强?她今日见县主如此不懂礼,一见面就将清阳姑母得罪了,也是一个绣花枕头,光看不抵用。
君琂被她的话引得发笑,也笑她的可爱与醋意,笑道:“怎会纳妾?我是御前之人,陛下信重,若是纳我为妾,陛下也不会愿意。”
“可是襄王叔父还念叨着纳你为妾,讨厌又恶心。”代王不满,看着君姐姐精致的五官,就觉得他们好恶心,还有白切鸡也不是好人,张家得此妇,也会生事。
这些是旧事,君琂也不去想,静静地躺下来,听着代王说着趣话。
抛开杂念,静静聆听也是一件令人很舒服的事。君琂侧身看着代王粉白小脸,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道:“你与顾笙可有联系?”
代王回道:“年节的时候,送她一对蚱蜢,再后就没有见面,这次百花宴也未曾见到她。是不是顾家与皇祖母生嫌隙?”
这些是隐秘之事,有时繁杂的宴会也可见朝堂上见不到的事,比如哪家与哪家交好,宴会时就会请来;若生嫌隙,是断断不会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