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第36章

  警察就来了,在庭院里,房子里前前后后的忙碌,装上摄像头,监听设备。

  他们忙了一个多小时,一离开,刘国华就派了人送来了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是道路上的摄像头,还有路边商家自己装的摄像头里剪出来的,从案发前十五分钟,到案发后十五分钟,总共半个小时的时间。

  沈眷拿着监控进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这座房子里里外外都被装上了摄像头,只有卧室和书房例外。卧室是不方便,书房是沈眷要求的。

  她打开电脑,抬头冲着顾树歌说了一句:“你来看一看现场有没有你眼熟的人。”她点开视频,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猜想,凶手有可能就在现场,亲眼观看自己的杰作。”

  这个猜想,顾树歌也有,她还没来得及跟沈眷说,沈眷竟然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总共三十分钟,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因为是好几个监控里减下来的,分成了好几个视频,看起来有点麻烦。

  虽然刘国华说了,现场没有看到四名嫌疑人的踪迹,但凶手不一定肯定是四名嫌疑人中的一个,还是让小歌亲自看看的好。

  办公桌后放了两把椅子,电脑在桌上,沈眷和顾树歌各自坐了一把,一起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帧。

  直到看完,顾树歌在沈眷的手心画了个叉,表示的是不能肯定。

  从车祸发生,周围吸引了一群围观群众,人挡人的,很多人都没被拍下来,又是冬天,戴口罩,围围巾,戴帽子的人不少,这三件装备一上,脸就拍不清了,再加上穿得厚,身材遮掩在衣服底下,哪怕凶手大大方方地在摄像头前走过,也未必认得出来。

  又碰了壁。

  沈眷道:“是我想当然了。”

  她有些懊丧。顾树歌忙写:“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怪凶手太狡猾。”

  她写完,又气自己写得慢,安慰人的话,慢吞吞地写好两三分钟,效果都拖没了。

  可是沈眷显然是领情的,不管她心里有没有受到安慰,表面上她都对顾树歌点了下头。

  顾树歌知道,她是从来都不肯让她担心的,可是现在她却想,她其实不怕担心,不怕麻烦,她很愿意分担沈眷的负担。

  “你写字的速度快了很多。”沈眷说。

  她一提,顾树歌才发现确实快了,虽然还是慢,但比最初已经快了不少。

  沈眷把一支水笔从笔筒中抽出来,放在桌上,说:“试一试。”

  顾树歌去搬笔。

  水笔一点一点地凭空飘起,然后放下。沈眷抽了另一支更有分量的笔,顾树歌再试,还是拿动了。

  沈眷换了支钢笔,这支钢笔是定制的,很具分量。顾树歌先前连推动这支钢笔都很困难,这次她竟然把它拿了起来,虽然刚离开桌面就马上摔落回去,到相比最初,她的力气明显变大了。

  前后才十六天,她的变化体现得清清楚楚。

  她可以拿动笔了,她现在能被感觉到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到晚上七点半,这是昨晚的记录,今晚肯定还会增加。

  顾树歌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原本像是投影一般的虚体,现在也没那么透明了。

  “最多两天,我就能全天都感觉到你的存在了。”沈眷说。

  她显然很高兴,眼中都是笑意,顾树歌也可开心了。

  这几天当真辛苦,回到家自然要好好睡一觉。

  但在藏经阁里,顾树歌连着四天,每晚都会在沈眷身边躺下,有时是一整夜,有时是几个小时,她们两个都习惯。

  回到家里,也都不想打破这个习惯。

  沈眷先开口:“你跟我一起。”

  顾树歌顺势答应。

  她们走出书房,沈眷就自然地上了楼,顾树歌跟在她身后,等进了卧室,没有摄像头监控了,她才说:“我先洗漱一下。”

  说完就进了浴室。

  还不到九点,夜晚才刚刚开始。顾树歌进了这间卧室,就拘谨起来。她好奇地环视了一圈,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卧室中的摆设。

  其实这里她不陌生,以前,她是经常来,但时隔多年,再熟悉的地方,都难免陌生起来。

  顾树歌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等她看过一圈,在床边拘谨地坐下,等沈眷出来,她突然站起来,重新把这间卧室仔仔细细地巡视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角落。

  没有,这里没有任何男性的痕迹。

  没有婚纱照,没有哥哥的照片,没有任何不属于沈眷的东西。

  顾树歌强自镇定,在心中分析,虽然哥哥过世两年多了,但如果是真心相爱的夫妻,一方亡故之后,另一方反倒会留下对方的物品,寄托怀念,但这间卧室里,只有沈眷的气息,只有沈眷的物件。

  顾树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想到一个地方,衣帽间。

  如果沈眷很爱哥哥,衣帽间中应该还会留下一些哥哥的私人衣物,不至于全部整理丢弃,一件都不留。

  她心跳得飞快,马上朝衣帽间去。

  穿过墙,进入衣帽间,顾树歌猛地顿住脚步,睁大了眼睛。

  沈眷洗完澡,走进衣帽间,打算穿上睡衣,她刚拿起睡衣,毫无防备间,无数波浪线,疯狂地淹没了她。

第四十三章

  衣帽间是有两个入口的,一个连着卧室,一个连着浴室。

  如果婚姻只是用来渡过难关的手段,沈眷和顾易安当然不会同房,这间卧室里也绝不会留下任何顾易安的痕迹。

  顾树歌急于检验自己的猜测,直接穿墙而过,进到了衣帽间里,然后就撞上了正好出浴的沈眷。

  沈眷刚挑了身睡衣,解下浴巾,打算穿上,就感觉到小歌直愣愣地从墙外闯了进来。

  波浪线史无前例地疯狂爆发。沈眷这时哪里还顾得上去揣摩波浪线是什么意思。她再是镇定机变,也只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不会知道突然被心爱的人看见了身体,该做什么反应。

  沈眷低下头,只能凭着本能,把睡衣遮挡在身前,挡住身子,攥着睡衣的手捏得紧紧的,止不住得颤抖。

  沈眷的眼角都有些发红,分不清是急是羞还是气恼。

  她立在原地,心思乱作一团,想着小歌怎么还不走。

  然后她就感觉到顾树歌动了,她飞快地转身,冲进了最近的衣橱里。沈眷以为她是从衣橱的方向取道,会直接穿出去,到卧室去。于是虽然仍旧慌乱,但见她总算走了,多少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将这口气彻底松开,她就感觉到那座衣橱里波浪线不断地涌出,不依不饶地朝她包围过来。

  她竟然躲在衣橱里没有走。沈眷急得手心都是汗,但习惯了镇定从容的面色依旧还是十分冷静地模样,只是清冷的眼眸里掩饰不住地惊慌与羞恼。她颤着手,把睡衣穿上了。

  顾树歌慌不择路,躲进了衣橱里。衣橱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她手脚僵直地呆立在里头,满脑子都是没有穿衣服的沈眷。

  其实只有短短数秒,其实顾树歌没有看到什么细节。因为她的目光一看到沈眷,大脑就当机了,完全无法思考,直到她回过神来,只想着赶紧走,就冲进了衣柜里。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阴凉的,像是深山中冒着冷气的泉水,可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心跳也快到了超负荷的地步。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是沈眷穿衣服的声音。

  顾树歌这才发现,自己不该待在这里的,连忙直接穿过和衣橱相贴的那堵墙,飘到了外面。

  怎么办?沈眷会不会发现她闯进去了。

  顾树歌急得都快哭了。她在卧室里飘了一会儿,忽然间想到,现在应该差不多九点了,昨晚她的存在感是到七点半,按照推算,今晚应该是到九点左右,沈眷不一定能感觉到她进去过了。

  顾树歌这么一想,只觉绝处逢生,她想只要看看沈眷的反应,就知道了。而且,就算沈眷感觉到了,她冷静一点一点能应付过去的,毕竟女孩子之间,互相看一看又没什么的。

  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一直默念一句话给自己壮胆,念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她念的是“看一看没什么,看一看没什么”。

  顾树歌觉得自己好猥琐,又生起自己的气来。

  衣橱里的波浪线由近及远,离开了。

  沈眷这才确定小歌出去了。她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能够思考了,波浪线真的不是矛盾。

  她纠正了一下自己的原先的观点。她能感觉到的,也许不是小歌的情绪,应该是某种映射情绪的信号。她感到过喜悦、愤怒这种非常直观的情绪信号,但最多的,还是波浪线。

  波浪线不是矛盾,大概是类似激动,或者……心动之类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那她这几天,几乎每晚都是在小歌的心动包裹中入睡的。

  一想到顾树歌晚上直挺挺地躺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指,一动也不敢动,只用波浪线把她包围起来,沈眷就觉得连那些蜂拥而至,在她身周围绕的波浪线都软乎乎的可爱起来。

  所以,从小歌变成一只阴鬼,寸步不离地跟她身边开始,她就被她爱着。

  这念头一起,沈眷心口发热,连眼睛都跟着有些泛红。

  然而恐惧没有放过她。

  万一,又是她理解错了,自作多情呢?小歌已经经不起第二次误解了,上一回她还能离开,跟她保持距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一次,如果她再误解,小歌就无处可去了。

  那就再试一试,她想。

  不能再犯错了,可她也不想再蹉跎时光,和小歌错过。

  沈眷走出衣帽间,就感觉到顾树歌拘谨地坐在床边,看到她出来,她立即坐得更端正了,端正到身体僵直。紧接着,波浪线又出现了。

  起先是小小短短的,一段一段地以小鬼为中心发散出来。随着她走近,波浪线逐渐变长了,波峰波谷也变得陡峭。

  顾树歌僵硬地坐在床边,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上,眼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眷看。

  沈眷走到她身边坐下,波浪线骤然剧烈,就像是心电图突然间猛烈波动,兴许还伴随着滴滴的警报声。沈眷眼中有了笑意,突然,波浪线全部消失了。

  沈眷一惊,连忙仔细感受。

  顾树歌低下了头,摆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显得很紧张。

  小歌怎么了?

  沈眷不解,但她很快就想出原因了。她径直过来,坐在她的身边,表明她知道她在哪里,她的存在感没有消失。那么她刚刚闯入衣帽间的事,当然就瞒不下来了。

  沈眷冷静下来后,就猜出顾树歌去衣帽间肯定是有事,她连睡在她身边都僵直得不敢动,怎么敢有意偷看呢。

  她在心里为顾树歌辩解了一番,然后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羞赧与紧张,镇定自然地开口:“小歌,你在哪里?”

  顾树歌的头越低越下,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觉得这次是逃不过去了,沈眷肯定会以为她毛毛躁躁很没礼貌,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别有用心。

  她急得都快哭了,突然听沈眷开口,一下子就抬起头,看向她。沈眷只是凑巧坐在这里?她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窗帘拉上了,房中灯光通明,但不知是人心浮动,还是别的什么,亮如白昼的卧室,在顾树歌眼中都幽暗了下来,像是空气都减缓了流动,带上了热意。

  她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在沈眷的手背上点了一下。才一下,就如触电一般地缩了回来。

  因为刚出浴,沈眷的手背温热细滑,像是上好丝绸,又像传世的暖玉,使人爱不释手,使顾树歌满心都被爱意填满了。

  沈眷说了一句:“我洗得有些久,是不是让你无聊了?”

  顾树歌连忙在沈眷的手背上画了个叉,她悄悄地瞥了沈眷一眼,心跳再度剧烈起来。出浴后沈眷,肌肤带着一些粉红,眼睑微微地低垂着,长发被撩到了耳后,修长白皙的颈显得有些脆弱,又带着一股别样的温柔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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