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照垂眸:“宁太妃,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庆夫人的命,不是她肯不肯饶,而是看姜鸣了。
宁太妃明白顾夕照的意思,“所以,我才求您。”
顾夕照动了动嘴,到了嘴边的劝诫又压了下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会让人多留意明杏宫,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亲自将人送去宫外……但你也要做好准备,她肚子少说也至少有六个多月了,这个时候堕了……会不会一尸两命,我就不敢保证了。”
宁太妃重重磕了一头,“谢过顾夫人大恩了,往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她明白顾夕照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宁太妃客气了。”顾夕照莞尔,“宁太妃只要记住,今日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救庆夫人,而是救你,就行了。”
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好好活着就好了。
宁太妃听明白了她的话,如同春风暖过心头,对比之下,心中酸涩更是汹涌,涌到喉咙,堵住了千言万语的感谢,涌到眼眶,化作了无声眼泪。
好半晌,才压下心头情绪,“我记住了。”
顾夕照也没再去拉她了,“记住了便好。宁太妃早些歇息吧。”
说罢,顾夕照又将面巾蒙上了脸,准备离开了。
“顾夫人……”
“嗯?”
宁太妃眼中依旧含泪,唇角带笑,真心实意的,“恭喜了。”
顾夕照一愣,随即面巾下的唇也勾了勾,“谢谢。”
蝉儿的恭喜,只是对她身份的恭喜。
唯有宁太妃的恭喜,才是对她心有栖息地的恭喜。
离开了明杏宫,顾夕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长乐宫。
“夫人。”她还未回来,蝉儿也不敢睡着,一直在小屋子里打盹,直到顾夕照回了寝殿,闹出了些大动静,她才知人回来了,忙跟着去伺候。
顾夕照点了点头,见她过来伺候她更衣,自己便不再动手了,“承乾宫今晚过来人了吗?”
“来了,来了,来了两次。”说起这事,蝉儿就还有些心有余悸,“头回刘公公过来请的,奴婢把您留下的话转达了,第二回 是李总管亲自过来的,就刚刚才走,说是皇上一直睡不着咧,想让您过去。奴婢生怕李总管亲自来见您,当时都吓着了,好在奴婢说您睡下了,李总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顾夕照抬手,方便蝉儿脱下袖子,然后偏头看了看时漏。
子时三刻。
等到夜行衣换下了,蝉儿拿来睡觉的中衣,欲给她换上时,她才顿了顿,“把我的常服拿来。”
“嗯?”蝉儿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夫人还要去承乾殿?”
顾夕照咬了下唇,“不是说皇上睡不着吗?若是今晚睡不好,明日可要让人看笑话了。”
蝉儿眨巴了下眼,赶紧去给她拿常服,快速地伺候她穿上了,又快速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去下人屋里叫醒了其他宫人,打着灯,光明正大地去了承乾宫。
丝毫都不知道自家贵妃来了的赵三思眼下正让李忠贤暗中把锦织找了过来,把花容和云裳都打发到了外面,正拉着人在屋内探讨——
唔,闺房之事。
第68章
眼瞅着小皇帝把自己和人关在寝殿中半个时辰了, 李忠贤在外面走来走去,直发愁。
“公公, 您别一直打转转啊, 奴婢都快被您转糊涂了。”被赶出了寝殿的花容和云裳两姐妹眼见这那个扬州来的狐媚子迟迟不出来, 她们两人也像失宠了似的难受着急, 看李忠贤这一步三叹地在跟前转着圈圈, 她们瞧着更是心里没底。
毕竟, 那扬州来的狐媚子如今也算是自家皇帝的“内人”了, 皇上向来只要她们近身伺候, 这狐媚子一来,就独占了皇上的恩宠,竟然还把她们姐妹赶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那狐媚子还有过爬龙床的经验,这要是万一又勾引着人做出点……虽然皇上也是个姑娘家, 但这狐媚子据说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 小皇帝少不更事, 难免……
不敢想象。
“唉,你们不懂, 咱家是着急啊。”听云裳抱怨了一句, 李忠贤倒是不走动了,但满面愁容未减,“你们说, 皇上上回本就被人给吓出病来了,这回大晚上的还把人单独留在寝殿做什么?瞧瞧,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可是能做出很多事了。
也不怪他多想,而是他打听清楚了,小皇帝在把锦织喊过去之前,可是好巧不巧地看过了他放在暗格里的书了。
他不怕小皇帝有厌女疾,毕竟还有个她不厌的夕贵妃在那里,他就怕小皇帝是看了这画的栩栩如生的图册,突然开了窍,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是跃跃欲试地和这扬州狐媚子搞上了哟……
从此要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也太打脸了。
三人都愁到一块去了,正唉声叹气之际,小六子呼啦就跑了过来,“干爹,不好了,顾夫人过来了。”
“夫人当真过来了?到了哪里了?”不同于花容和云裳的面带喜色,李忠贤心都急的跳到了嗓子眼,小皇帝还和人在里面不清不楚咧。
“怎么,李公公这话倒像不欢迎我来似的。”他话刚落下,顾夕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稍许才有一片春绿色的裙摆从拐角处摇曳而来。
坏了坏了。
李忠贤看了眼依旧还没动静的寝殿,额头瞬间急出了汗,犹豫了片刻,才扯着笑迎了上去,特地提了提声音,“夫人今晚怎么又过来了?”
“方才睡一觉醒来,蝉儿说公公又去了长乐宫一趟,想了想,便还是过来了。”顾夕照挑眉打量了他两眼,见花容和云裳也在外面站着,又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怎么,皇上这是在闹别扭?”
李忠贤有苦难言啊,“……别扭……倒是没闹……”
“哦?”顾夕照又朝寝殿内点了点下巴,“人在里头?”
李忠贤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