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赵三思又起身,看了蝉儿和珠儿一眼,又看向了那两个老嬷嬷,“夫人今日是出了何事?”
两个老嬷嬷愣了愣,随即腿一软跪了下来,“夫人今日被毓太妃撞地摔了身子,滑了龙胎……”
赵三思:“你们撒谎。”
两个老嬷嬷连连磕头,“奴婢没有撒谎。”
赵三思下巴微微抬起,又偏头看向了蝉儿和珠儿,“她们可是知晓实情的?”
蝉儿和珠儿对视一眼,也赶紧跪了下来,“是。夫人吩咐奴婢,先不许两位嬷嬷离开半步。”
赵三思:“人是谁叫过来的?”
蝉儿:“李总管。”
赵三思往外面瞧了一眼,又回头看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嬷嬷,她想起了那日织锦撞破了她的身份的事来,闭了闭眼,抬步朝外走去,到了外间,朝段斐道:“这两个嬷嬷无用,没能及时保住夫人肚子里的龙嗣,杖毙。”
不只屋内的两个嬷嬷傻了,连外面的李忠贤和段斐都愣住了。
隔了片刻,两个老嬷嬷忙从屋里跪爬出来,朝她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赵三思置若罔闻:“段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拖下去?”
段侍卫忙回过神来,带人去把那两个老嬷嬷拖了起来。
“皇上饶命啊……”
“把人的嘴堵上,太吵了。”赵三思背过身去,不看那两个老嬷嬷,衣袖下的手微微发颤,微微仰头,瞪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那日织锦撞破了她的身份,她不忍心要人的命。
可是,握住贵妃把柄的人,必须死。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贵妃对她的呵护和心意了。没人想手染鲜血,当个坏人。
可是,为了保护喜欢的人,就不会再给旁人伤害喜欢的人的可趁之机了。
段斐听她的吩咐,拿了布巾欲把那两个老嬷嬷的嘴堵上,其中一个却突然挣脱开来,朝李忠贤跑了过来,“李公公,是您让奴婢过来的,那顾夫人的龙胎根本就保不住的,因为顾夫人……”
赵三思抽出段斐腰间的佩剑,一刀捅在了那老嬷嬷的心窝上,鲜血溅在她脸上,让她阴沉的脸更加狰狞可怖。
老嬷嬷看着心口的佩剑,身子颤颤歪歪倒了下去,却仍是不死心,张着嘴还欲说什么,可无人再去细细听她的喃喃之语了,因为赵三思也跟她一样,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最终还是段斐快一步,在赵三思倒地之前,接住了她,“皇上……”
赵三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随即轻轻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第100章
赵三思这一倒下, 被方才那一幕吓傻了的宫人更是缩着身子,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饶是在宫中当差了这么多年的李忠贤, 自认见过各色大风大浪了的他眼下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还来不及收起惊愕的表情, 再一看人事不省的小皇帝, 他又惊恐起来, “太医, 张太医, 皇上, 快瞧瞧皇上……”
“外面冷,先送皇上回寝殿。”情绪激动下的声音,一开口就破了音,段斐打断了李忠贤这刺耳的话,说着, 就抱着赵三思起了身, “这里就麻烦李总管照看, 张太医快跟着我去承乾宫。”
这短短的时辰内,接二连三发生这些让人始料未及的事, 李忠贤眼下也有些六神无主, 听着段斐还算沉稳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地面上已经没了生息的那个嬷嬷, 又赶忙别过脸,对上另一个老嬷嬷求救的眼神, 又赶紧躲开,“那柳嬷嬷如何处置?”
段斐迈出的脚停了下来,半回头看着他,“杖毙,即刻。”
说罢,他又重新抬步,抱着赵三思疾步往承乾殿去了。
李忠贤听着他冷漠地近乎阴冷的声音,面色抖动了一下,没有再去看那嬷嬷,任由她被侍卫拖了下去。
直到段斐抱着赵三思走出了老远,李忠贤才真正回过神来,将仍旧杵在原地的宫人训了一顿,随即吩咐他们把这小院子清理了一遍。
如今宫中两位最尊贵的主子都出了事,李忠贤一时也急的跟只无头苍蝇似的,亲自盯着宫人把院子清理完了,准备回承乾宫时才想起顾夕照在这偏殿,又赶紧折身回来。
“蝉儿姑娘,夫人怎么样了?”
蝉儿和珠儿虽然一直伺候在里面,但方才院子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她们俩更是也亲眼看到了那两位嬷嬷的下场,眼下两个小姑娘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心悸模样,嘴巴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夫人喝了张太医开的安神汤,一直在睡。”
李忠贤今日也是受惊不小,对她们此刻的心情十分能感同身受,想说几句话安抚一下这两个小姑娘受惊的脆弱心灵,奈何实在说不出,只好道:“你们好生照顾夫人,眼下天色晚了,明日咱家再派软轿过来接夫人。”
目送着李忠贤走了之后,蝉儿和珠儿立马把门关上了,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依偎在顾夕照的床头,谁都没有睡意。
与此同时,承乾宫也是一片灯火通明,虽然挂着喜庆的红灯笼,但宫中的气氛却分外沉重。
段斐带着赵三思回到寝殿后,不管张太医是施银针还是掐人中,人都一直没醒,张太医一探脉,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小皇帝的脉象时有时无,有时又急又冲,分明就是极度惊吓之后的脉象,再加上人如今昏迷不醒,稍有不慎,可能就陷在噩梦里,彻底醒不过来了。
这种情况下,张太医不敢一个人下定论,但小皇帝的这层身份,他也不敢让人去请其他太医过来。
“张太医,皇上如今到底是如何了?”段斐把人送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去,见张太医神色惶惶不安,却又始终不说话,他也等得越发不耐了。
“皇上……”张太医不知如何开口,踟蹰了片刻才压下心绪,斟酌着道:“约莫是受了惊吓,暂时昏厥了……”
“张太医。”段斐打断了他。
张太医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段侍卫请说。”
“皇上不是受了惊吓。”段斐目光直直看着他,“皇上若是明日还不醒,旁人问起,你只管说,皇上是因为没了皇嗣,巨大的悲痛下,这才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明白吗?”
帝王,乃天子,乃百姓的天,不能有所惧。
张太医明白过来,忙附和道:“段侍卫说得是。”
段斐没有应声,看了赵三思一眼,片刻后,才转身往外去,“皇上就有劳张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