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一眼。”赵三思挣不过她,只好仰头去求她。
顾夕照愣了愣,随即脸腾地就红了,支支吾吾地道:“不……不知羞。”
赵三思呆了一下,继而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道:“我不看其他地方,就看看贵妃大腿上的伤口……”
顾夕照这才知晓自己方才是想岔了,羞愤欲死,但又强装镇定,“缠着绷布,有什么好看的……快些出来,小心闷得难受。”
缠着绷布,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赵三思也就不强求了,只好慢腾腾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顾夕照的脸还是有些红彤彤的,故意不去看赵三思,“我方才跟你说正事,你就会转移注意力。”
赵三思努了努嘴,如实道:“不想听贵妃给毓太妃说情。”
顾夕照懵了懵,“我如何就是替她说情了?”
“你都不想让她死。”赵三思眼神闪烁了一下,垂眼看着顾夕照那散开的衣衫中露出的一颗痣,没忍住,伸手去扣了一下 ,“听说贵妃与她是前后脚一同进的宫,谁知你们以姐妹相处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日久生情了……”
日久生情——和毓太妃?
顾夕照真的是被她气笑了,一时都没心思在乎她扣着右胸口上的痣来,只是打开了她的手,没忍住,还是手痒地拧住了赵三思那还有微微发红的耳垂,“你的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
赵三思装死。
“你是个醋缸子不成?”顾夕照见她不搭腔,又有些无奈,只好解释,“毓太妃别有用心是该死,但此事定还有些人牵连在里面,一网打尽了,往后才能高枕无忧。暂时留她一命,不是我舍不得。再者,毓太妃是林家女,皇上若是一意孤行,难免得罪林家一派。”
赵三思一直盯着她胸口处的小痣看,直到顾夕照低头来推她,她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哦的相当敷衍了。
顾夕照看着她抿着嘴耷拉着眼的委屈样,一想到这些日子的事来,心就发软,起身灭了灯,等小空间里黑成一团了,她才压低声音道:“妾身是个最讲礼数的人,既然皇上对妾身这么情深意重的,作为礼尚往来,妾身心里自然也只能装下皇上的。”
赵三思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家贵妃跟自己说这种话了,心里的一窝兔子被刺激地蹦跳起来,呆愣地不知做何反应,傻兮兮地在自己的心口揉了揉,隔了好久,才吞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贵贵……贵妃,你快给我……揉揉心口,它它……它快要跳出来了……”
顾夕照:“……”
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和人真情流露,得到的回应是——对方让她帮忙揉心口???!!!
黑暗中,赵三思看不清顾夕照脸上的表情,以为她没听清楚,又主动去抓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心口上,“贵妃感受到了吗?它真的快要跳出来了,你快帮我揉揉……”
顾夕照帮她狠狠揉了两下,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没好气地看着她,“放心吧,裹布裹着了,它跳不出来。”
赵三思从她凶巴巴的语气里终于意识到人生气了,被压在了身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倒还记挂着顾夕照腿上的伤,“贵贵……贵妃,你腿伤还没好了。”
顾夕照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泄气。
罢了,反正又不是这次对牛弹琴了。
这般自我安慰一番,顾夕照又翻身躺在了一侧,用后脑勺对着人。
赵三思见她不说话了,又主动粘了上去,贴着她的背反复蹭了几下,一脸讨好,“贵妃方才说得话,让我心里甜滋滋的,就跟亲过贵妃的嘴儿一样。”
论甜言蜜语,她才没这小王八蛋厉害。
顾夕照嘴角扬了扬,又没忍住,转过了身去,“油嘴滑舌。”
赵三思不敢回嘴了,顺势揽住了她的脖子,“贵妃,怎么办?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顾夕照在她头顶亲了亲,无声笑了起来,“那我也努力好喜欢好喜欢一下你。”
“嘿嘿……”赵三思仰头,傻笑着看向她,黑暗里,桃花眼里的亮光如同是一方璀璨星空,“不行,贵妃不能再好喜欢我了,不然我往后就离不开贵妃身边了,一步都不行。”
顾夕照看着她,须臾才捏了捏她的脸,“你呀……”
已经让我不知如何喜欢了。
赵三思喜欢她对自己宠溺又无奈的口吻,于是,她又一头扎进了顾夕照的颈侧,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我听贵妃的话,明日早朝时,不当着百官的面,赐死毓太妃了。”
贵妃这个枕边风吹得这么卖力,怎么忍心让她白吹哦。
翌日早朝,众臣就顾夕照滑胎一事做了争论。
历朝历代,后宫嫔妃之间为了争宠明争暗斗,谋害皇嗣的事层出不穷,只是素来势强压势弱,或相互勾结,或相互陷害,常常是雷声大雨点小,甚少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至于这回的事闹得这么大,一是顾夕照本就是借题发挥,故意让段斐蔡隽等人把事情往大了闹,二是此事触了圣怒,赵三思拿着此事不罢休,这才直接把事情闹到了朝堂上来。
后宫之事若是拿到朝堂来说了,就不只女人争宠妒忌这么简单了,稍有不慎,就是各方势力之争了。
毓太妃是林家之女,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林家一派。
林文殊并不傻,眼下这情况,他只能以静制动,不能出声。对他来说,毓太妃这回是死是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赵三思不会把此事牵连到他们林家身上。
因此,毓太妃此回是有心还是无意才是最要紧的,她推了顾夕照,致其摔倒,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这都无可辩驳,眼下朝臣的重心在蔡隽等人的有意引导下,都带到了那香包的事上。
关于这事,真正有话语权的人避嫌的避嫌,看热闹的看热闹,争论到了最后,也没有个结果。
赵三思听他们和稀泥似的吵了这么久,最终问主意时,一个个都装死,心中只觉闷得慌,将满朝文武都痛骂了一顿,这才气冲冲地散了朝。
她前脚回了承乾宫,明韶公主后脚就来求见了,赵三思不耐烦见她,刚要拒绝时,坐在软榻上看着花容给她更衣的顾夕照就率先朝外面应了话,“皇上在更衣,稍后就去,还请公公让公主稍等片刻。”
作为一个特别会给自家未来皇后面子的皇帝,赵三思闻言也没有再多言,只是朝顾夕照撇了撇嘴,稍稍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顾夕照作势要起身,赵三思赶紧过来扶她。
“好的快差不多了,皇上别把妾身当瓷娃娃了。”顾夕照扶开她的手,站起来帮她理了理腰间挂的配饰,“如今公主暂管后宫,眼下的事都是她在查,这会求见,定是同皇上说正事儿,要见的。”
“知道了。”赵三思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如今天气冷,李忠贤也没让明韶公主在正殿候着,而是带人去了暖阁,让宫人端了热茶和干果点心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