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的背影一会儿,靖琳才重新将听筒靠近耳朵,「让您久等了!您说刚刚……」她边聆听线报者的消息边输入电脑,直到通话结束。
她很快整理上传,抬起眼才发现到蔡誉伟正盯着她看。「干嘛?」
「呃!哈哈……没有啦,觉得€€整理资料边打字的动作好熟练;我想到我们一开始刚进来的菜样,对比现在,我们进来已经满一年了耶!时间过真快啊?」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她耸肩笑笑,发现蔡誉伟的表情依旧忐忑,不禁€€起眼,「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唔!」不仅工作表现熟练,就连猜€€人的心思都进步神速!「我……我只是想说,不管€€跟怎样的人在一起……只要€€高兴就好了!」蔡誉伟有些垂头丧气,却又眼神坚定,显然态度是很认真的。
「啊?」她拉长语调,一脸茫然,「我跟谁在一起呀?」
蔡誉伟瞪大眼睛,指著门口,「€€不是跟那个……那个啊!」
「哪个?没有呀?」她转正身子,环著胸,「阿伟!把话说清楚!」
「呃……」他一脸尴尬,碰巧电话响了,他像抓住浮木般的紧紧攀上去,甚至还背对着她来逃避追问。
望着他的惊慌举止,靖琳没来由地想笑;视线飘向办公室大门,她想了一下才惊觉蔡誉伟所指何人。
想着想着……她笑得更大声了!
*
搭著计程车回汤家大宅,英理一进门就急着寻找汤智超的车。
没看到人……她很担心万一今天要是再看不到他,那她向周增祥承诺的事会不会因此生变?而刑事组会不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哎呀!我居然在替周增祥烦恼?」若不是看在他是靖琳的生父,且也算是言出必行,否则她才不会给任何好脸色呢!
进了家门,与打扫的管家打了照面,英理这才发现她带了孙子过来;是个小女孩,差不多六岁,一直指著她的裙子说「好漂亮」。
「没礼貌!英理,抱歉啊!这孩子去幼稚园看到€€人穿裙子,这几天不停在念,路上看到漂亮的蓬蓬裙就指著人家。」
「啊,没关系。」她微笑着,向女孩说:「阿姨也有很多这种裙子,改天送€€一件!」
听到她这么说,小女孩开心的手舞足蹈。
她们互相道€€;看着小女孩牵着管家的手一同离开,她的神情渐渐转趋忧伤,她拍著身上这件缀著蕾丝,裙长过膝的黑色蛋糕裙,耳际传来一声悠远却清晰的回忆。
『穿裙子、穿裙子!』
『对啊!妈妈帮€€穿洋装,让……像个小公主!』
『那我会有魔法吗?』
『当然有喽!漂亮外表就是魔法,可以吸引到帅帅的王子哦!』
『不行!用魔法吸引王子是女巫在用的啦!』
『哎呀?是这样吗?』
记忆中的那对母女笑着互相拥抱。多么温馨和谐的景象?
然而童话总是骗人的。
变成公主的小女孩并未与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有王子、没有魔法,相反的,她失去了一切。
从那天起,洋装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但随着慢慢长大,她改观了,并把它当成一种象征。
就像个印记,它无时无刻提醒著自己€€€€千万不要忘了这个伤痛。她将黑色长裙洋装当成盔甲,武装自己的情绪!直到……直到……
「英理!」
她惊觉,回过头才发现邵婉娟捧著锅子,「干嘛一直看着门口?€€爸跟€€哥虽然都还没回来……进来等啊!」
「哦。」
她跟著邵婉娟进屋,一掀开锅盖才发现她炖了红烧牛肉汤,正好可以搭配面食,另外也€€备了驴打滚、枣泥锅饼等小点。
都是她爱吃的。
「€€爸打球又打到忘记时间!至於智超嘛……」她瞄了手机一眼,「两个小时前说有台刀要开,到家八成是七点半之后的事了。」
「没关系,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想见他一面。」
「哟?发生什么事了?」脱下围裙的邵婉娟想起几天前儿子的反常,大叫一声。「讲到这个!几天前智超值班回来,忽然就问€€爸有关€€的事,口气很恶劣!结果也讲得不清不楚。」
「啊?我的事?」
「就……」邵婉娟简单叙述了一下,「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追究起来了?还说担心那个谁……」她搔头想了一下,「那个卖车的,做车子的那个……」
「严瑞洋?」
「对对对!担心他对€€不利。」邵婉娟摊手,「我就觉得很奇怪,人家堂堂一个大企业家,而且跟我们也没啥恩怨的,为什么会找上€€啊?但他又明白说了是严瑞洋去问€€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英理瞠目,细想汤智超回家质问这件事,以及严瑞洋上刑事警察局的时间,中间只相隔了一天!如果他回家质问两老,且明确感受到严瑞洋似乎已经锁定了她、打算对她下手的话,那他事后动用手边仅剩的资源反击,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英理?€€的表情好可怕!怎么了?」
「妈!我问€€,当天学长回来跟€€们问完话之后,接下来去了哪里?」
不及细想英理称谓上的谬误,邵婉娟支支吾吾的答,「唔!我想想……我叫他吃饭,他不吃……之后就回房间了吧?」
「回房间之后有再出来吗?」
「没有耶!我有试着去敲他的门,但他说他值班累了,要休息,所以我就没敢再吵他。」
英理咬唇思索,「我去他房间看一看!」
「€€!英理,不先吃吗?面会糊掉的!」
「我等一下就回来吃!」她随口安抚,踏着高跟鞋快步走向汤智超的房间。
房门上锁!她扭了两下,又折回去向邵婉娟索取钥匙。
「到底怎么啦!€€们兄妹……既然智超锁了,€€要进去好歹也要跟他讲一下……」
「现在不是尊重隐私权的时候!」
打开房门一片漆黑,由于不常来,英理还摸不到电灯开关。
「在这里!」邵婉娟三两下就摸到;面对英理质疑般的眼神,她耸耸肩,「我可是他妈耶!€€说摸黑开灯,他高中的时候呀,我连他房间藏了几本A书都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讲那些了,€€要找什么啊?」
食指用力抵住眼镜,英理思索道:「严瑞洋向学长提问后,他回来问爸当年还有哪些人知道我……紧接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天,严瑞洋收到了录音档,再隔天,他就找上了周增祥,并下达了一星期内找出「山风」最后一名成员的要求。
「录音档……」她胸口不由一紧,「妈!以前学长求学的时候有录音备份的习惯吗?」
「录音?€€是说像€€一样吗?」
「哦……对、对!像我一样。」她向双亲解释她收藏的那成堆录音带都是老师的讲课内容;实际上是私人日记这件事,只有汤智超知道。
「他没有啊!€€们两个读书方法完全不同。」
「所以他不像我到现在都还保留卡带录音机,自然……也就没有像录音笔等录音装置喽?」
「对啊!他应该没……€€到现在还录呀?」
英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最近的抽屉开始著手翻找。
「等等!英理……这样不好吧?」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她与邵婉娟视线交会,「学长恐怕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份与严瑞洋有关的录音档,且该录音档对严瑞洋有一定程度的威胁;他利用这份档案反过来向严瑞洋恐吓,其背后的目的……」她抿紧嘴,猛然想起了之前汤智超的宣言€€€€
『我只希望€€了解,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达成心愿。』
「目的?」她的表情凝重,连邵婉娟都不由屏息以对。
「是为了……保护我吗?达成我的心愿……」她喃喃自语,随后更加努力翻找。
眼看事态严重,邵婉娟决定先暂时压抑住好奇心,「€€说到底要找什么!我来帮€€找!」
「录音装置!像是录音笔,或可能行车纪录器等小型摄影机……我不知道载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太大!」
母女俩开始翻箱倒柜,就连汤裕中在客厅呼唤她们的叫喊声都忽略了;直到搜索至书桌抽屉,邵婉娟在夹层的最底部找到一只连接着耳机的录音笔!
「英理!€€看是不是这个?」
「居然放在这里!」英理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小空间,里面还有他推给她的婚戒。「妈,该不会……」
邵婉娟红著脸,「就……他都习惯把『贵重物品』放这里!」
根本是对儿子刨根挖底了嘛!进门前不知道是谁假惺惺说要「尊重隐私」?英理本想揶揄母亲,却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这是不是我要找的,只有试听才会知道……」她叹了一声,戴起耳机开始操作。
「婉娟!€€在这里干什……哇!」好不容易找到邵婉娟,汤裕中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这……遭、遭小偷吗?怎么弄成这样?」
「嘘!」邵婉娟挥手,示意他€€吵!
里头只有一段录音,她按下播放;当她一听见李月娇的声音的瞬间,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英理颤著手取下耳机。「就是这个……学长拿来威胁严瑞洋的武器,」她回头望向双亲,压抑不住激动的说:「也是证明他实际参与犯案的证据!」
***
「放在后座就可以了!」
左手提著西装外套,右手拿着一只沉重的箱子,姜治炜把东西放入赵邦华车内。「轻一点啊!那箱子……里面的紫水晶洞是天然的,很贵的!」
相较於他只需要替严瑞洋开车、搞清楚行程就好,赵邦华简直是将他当作佣人使唤。俨然像是他另一个「老板」。
没办法!当初他是透过赵邦华的协助才顺利取得这个职位的,虽然过程中给了不少钱供贿赂之用,但赵邦华显然还不觉得满足,并时常拿董事长秘书这职务来欺压办公室里的其他职员,这些在担任司机的过程中都时有耳闻。
不少职员都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况且听说€€€€只是听说,他还会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年轻女职员。
自以为长相俊帅又跟在严瑞洋身边就能吸引女性倒贴;姜治炜最讨厌这种人。
但至少在表面上还得装作百依百顺,「对了,赵大哥!董事长今天晚上……」
「董事长今晚不坐车,他临时有私人行程;倒是晚上董座夫人可能会用到你,随时€€备好啊!」
「了解。」他低头鞠躬;赵邦华「哼」的一声,迳自钻进驾驶座内扬长而去。
盯着车尾灯,姜治炜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不搭车?正好啊……」
回到自己的车内,他戴起耳机,调整至适当频道,立刻就听见有人正在讲电话。
是赵邦华的声音!看来收音很清楚,他知道赵邦华向来有把常穿的西装放置在车内以便替换的习惯。今天这套刚从洗衣店拿回来,估计可以待在他车上好一阵子。
窃听的同时,姜治炜的手机也跟著响了;果不其然!张敏敏打给他了;他接听,并收到了晚间八点外出的任务,她还要求他务必€€时到。
€€了电话,他不禁笑了,「你们也未免太好猜了吧!」
他离开自己的车,走向加长型轿车,「真是有趣……那我们就来听听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