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严瑞洋在此前曾利用征信社查找汤英理的学经历,并在掌握住她的住处后擅自入侵,差点犯下强暴罪行一案。
「警调单位已经事先联络过征信社,并确认过严瑞洋曾透过他们来彻查我的出生背景,就连我的租屋处都查找清楚;当时的他握有门禁卡,可以自由出入大门与电梯,并利用自行携带的开锁器打开了我的公寓大门。」英理提交了严瑞洋带来的钢笔,以及当时遭到敲破的落地窗为证。
「他为什么要不计代价的挖找出汤博士的背景?」
「关于这一点,汤博士已经厘清原因,不过这又牵涉到另外一个案件。」检察官含蓄陈述道。「一件已经过了法律追溯期的疑案……」
「啊,不过那个案件还是先等到所有举证完成后再说吧?」英理推著眼镜,轻轻地补充一句。「尽管这牵涉到严瑞洋的作案动机。」她话锋一转,在显示萤幕上呈现出严瑞洋逃跑时於电梯内被拍下的景象。「这就是当时他逃跑时的画面……没有拍到脸,但我与周靖琳警官两人在屋内抵抗他的暴行时,都看清楚了他的长相,确定是严瑞洋无误。」
而检察官又提到严瑞洋搭乘电梯直达停车场的事实,尽管这并未留下任何监视器纪录;紧接着隔天,就遇上了他在同一个停车场遭受汤智超威胁的事件。
「关于严瑞洋与律师方刚刚所提出的举证与细节,检方在此要提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观点,并且在此传唤新的证人。」
「允许检方传唤证人!」
法庭大门忽地开启,在陪审团的注目之下,一名面貌怪异的男子乘坐轮椅,由英理缓缓将之推到证人席前。
打从开庭之后就一直维持著冷酷神情的严瑞洋,在看见汤智超出现的瞬间,不禁低声吼了一句,「你,汤智超……不可能!」
「此时并没有允许被告发言!」法官扫了他一眼,随即回到汤智超身上,「请检方提交证言!」
「我是汤智超,英理『名义上的』亲哥哥;职业是脑外科医师……」说到此处,汤智超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山风』犯罪组织里的成员之一!我的确透过了电子信件威胁严瑞洋,并逼迫他现身!」
此语一出,立刻引起全场哗然!
「汤智超,你这是在承认自己犯行吗?」
「没错!但同时我也要针对严瑞洋所说的自我防卫一说进行驳斥……他之所以会受到我的威胁,是因为我手中握有一项他的自白,是他对李月娇亲口承认自己犯下杀人罪嫌的录音档!我把它拆成好几个段落一一寄送给他,原本是希望他能够因此而露出更多犯案的踪迹,但在当天稍早,我听到英理差一点在昨晚就受到他的暴行之后,一时失去理智,所以设想了一个计画来诱骗他上当!」
「也就是说,你确实有著杀人意图!」
汤智超坦承不讳,但在陈述犯案过程之后,严瑞洋身穿防弹背心,也采用了电击枪、手指虎等武器的各种细节也立刻就受到了严厉检验。
「……他是有备而来的!面对他这种冷血的怪物,像我这样指懂得握手术刀的外行人,确实不是对手。」
「反对!汤智超已经承认他就是意图谋害严先生的凶手了,严先生才是不折不扣的被害人!」
「但被告在€€尽优势之后对汤智超接连施暴,意图杀死他也是不争的事实!」检察官冷冷地反击了律师的说法,「法官先生!这是汤智超紧急送医,於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所拍下的纪录照片。」
照片中的汤智超几乎遭到毁容,面部与头部受到严重敲打变形,而脖颈处还隐约可见受到电击制伏的痕迹。
「如果严瑞洋只是打算逃命,那只需要赶紧驾车离开就行了,这样子的攻击与其说是自卫,倒不如说是反过来想杀死汤医师。」检察官又说:「况且,如果他真的并未犯下先前杀害彭姓男子的案件的话,那他大可无须理会这样的抹黑造谣!」
「这个录音档……你还持有吗?」
「在醒来之后,我登入了『山风』用来作案的电子帐号,在那里,我还原了整个录音档。」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他与李月娇的对话,只有十分钟!这同时暴露了多项讯息……包括他曾任国土安全局探员,与李月娇当年曾犯下另一起凶案的事实!」
录音被当庭播放,严瑞洋那一方立刻神情紧绷。
「想不到严先生跟犯罪集团首脑还挺熟的?你们提到的当年的事件,就是刚刚汤英理博士还没交代的那桩悬案吗?」
「没错!」
法官此时陷入沉思,「感觉像是挖出了很多很多不堪的事实啊……对被告而言,这是很不利的消息吧?」
「那不是我!」严瑞洋激动的€€著桌子反驳,「录音里头的Angus不是……」
「声纹与你是一样的哦!」
英理打断他的陈述,「你应该知道吧?每个人说话都有个特€€的声波频率……也就是声纹;声纹只会受到变声器干扰,单纯录音所产生的失真不会影响到声纹的辨€€,而且……」她取出手机,「这个声纹辨识还能用在姜治炜警官在€€墅地下室被你敲倒之后,你透过他的手机向方子骏组长发送的语音讯息;那道语音讯息与这个录音,以及你说话的基频,三者是完全相同的!」
检方所提出的声纹比对,让严瑞洋彻底哑口无言!
「而这同时说明了€€€€严瑞洋在说谎!尽管赵邦华与张敏敏小姐两人确实有暧昧,但这并不构成他们伙同姜治炜警官一起设陷阱谋害他的理由;相反的,严瑞洋才是利用两人偷情的事实作要胁,要赵邦华配合他犯案。严瑞洋用姜警官的手机误导警方,再让赵邦华开车引开绝大部分的警力,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法官点点头,「这样解释的确也说得通。」
此后,英理又针对姜治炜的遗体提出详细的检验报告;报告指出,他身上的细小孔洞从脖颈处一直到大腿膝盖上缘,总共多达七十三处!密密麻麻的,而且每一道至少都深达两公分,且大多与尸体呈现垂直角度。怎么看都像是单方面的刑求,而非激烈打斗所造成。
「姜警官受欧耀光局长的请€€进行€€底侦查,且是刑事警察局长周增祥授意。这么一位优秀的警员,却被说成是与秘书联合起来谋害严瑞洋,怎么说也说不通。」英理双手环胸,「反观他在瑞芳€€墅内的地下室才叫做骇人听闻!那里充斥著各种动物所流下的干涸血迹,一般心理的人就连待上三十秒都感到煎熬,然而严瑞洋却觉得十分自在啊?」
见过现场照片的众人不停摇头;此时已经逐渐出现谩骂的声调,认定严瑞洋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法官立即维持法庭秩序,等到骚动暂时平息,他直视著英理,说:「我相信汤博士理应早就€€备好告诉我们,€€所谓当年严瑞洋犯下的悬案,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桩二十八年前的悬案。」
英理轻推著眼镜,在法官授意之下提交了自证物保存库当中取出的物证。
「在录音档里面提到的当年的案件,指得就是甘宅血案,也就是距今二十八年前的六月十号於自宅惨遭杀害的甘硕宏、许笙雅夫妻!他与李月娇,就是执行这一项计画的真正凶手!」
英理并仔细说明了当时摔碎的陶瓷礼品的来由,以及分€€杀死甘氏夫妇的两枚弹头,而许笙雅的发圈在当时年仅六岁的甘舒含的房间里被找到,间接说明了严瑞洋对她做出了怎样的暴行。
「为了找出甘舒含,他强暴了许笙雅女士,并於后脑杓开了一枪将之击毙,然而,两人当晚搜遍了整间屋子,甘舒含依然没有被寻获。」她颤抖的取下眼镜,在检方、律师、法官,以及众多陪审团成员面前落下眼泪。
「这就是他之所以透过征信社调查我的背景,并想方设法入侵我的住处的真正原因。」
所有人屏息以待。
「甘硕宏、许笙雅是我的父母亲……我就是当年事发后失踪的六岁女孩。」英理一字一句,清楚且激昂地向众人陈述,「如今站在你们面前说话的汤英理……就是当年的甘舒含!」
检方的所有人,包括检察官在内,都坚定地看着她,就像是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刑事案件的有效追溯期只有二十五年……所以就算我终于找到了这些物证,还原当年的真相也无济於事;只是,严瑞洋如今犯下多起案件是不争的事实。」抹去眼泪,英理重新戴回眼镜,「我只希望检方所提出的这些事证,能够还原所有事件的真相……告慰死者,也抚慰受害者家属遗留在心头的创伤。」
最后,她望向检察官,点点头,「我已经把所有能说的都说完了。」
她回头,而列席其中的靖琳正凝望着她;她迈开脚步,勇敢地迎向靖琳。
「英理……我的英理!」靖琳止不住激动地敞臂抱住她,并用最亲€€温暖的语调喊着。
「做得好……我以€€为傲!」
她闭上眼睛,满心信任的把自己交给靖琳。
法官最终的裁决,她并没有听清。
然而她清楚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多年以来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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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本篇的最后一回了QQ从17年十二月中连载到现在,中间数度休息,明天终于要告一段落啦~
第203章 16直到黎明-10(全文完)
#回过头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走过了终点。
*
严瑞洋犯下多起罪行,判决定谳的消息一传出,毫不意外的占据所有媒体的头版。
这当然是检方的一大胜利,但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所有事件当事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特€€是首当其冲的汤家。
虽然汤智超最后醒过来了,并在意识清楚的状态下出庭作证,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他曾是犯罪集团成员的事实,况且在经历如此严重的伤势之后,他已无法再医师的身分继续工作下去。
汤裕中与邵婉娟两老尽管伤心,也只能默默接受。
所幸,他们还有英理这个女儿。
「我为我当初的口不择言感到抱歉!」
邵婉娟握着英理的手如是说;她不仅仅是在事发的当下深深伤透了英理的心,就连英理在受伤疗养的那几天也不见她闻问,是直到汤智超醒来之后,母女的关系才渐渐有了破冰的迹象。
「我能体会妈的心情;€€的难过,我都懂。」
对他们来说,汤智超才是两老的心头肉;但即便是知道他们对亲生儿子的重视,英理也了解,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把她当作女儿来看。
只是仍有亲疏远近之分罢了;她不心寒,仅是……有些感慨。
「对不起!」
汤裕中很快过来打圆场,也与英理谈到了汤智超即将面对审判的事。
「学长的罪责虽是既定事实,但我这边还会想办法替他争取减刑的机会;毕竟他可以说是幸运地从鬼门关前绕了回来,同时也提供了关键的证据。」
「我这边也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智超打官司……不管怎样,一切就交给€€了!」汤裕中抹了抹脸,「哦,对了!智超这边还有一样东西……」他瞄了邵婉娟一眼,而她这才缓缓的从抽屉里拿出那件物品。
是汤智超说要给她的婚戒。
「妈……」
「虽然在法庭上的谈话没有公开,但记录还是保留下来;能在那一刻看见€€以甘舒含的身分说出那番话,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替€€父母亲骄傲!」她捧著绒布盒来到英理面前,「虽然我跟€€爸都同意智超跟€€结婚的这个打算,但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手上……虽然,他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想到汤智超所受的苦,她立刻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汤裕中很快接话,「智超他,是真的很爱€€这个妹妹!他第一次表明这个意思时,是他跟俪琼分手的时候……我们一开始其实很不能谅解,所以€€回来有一段期间,€€妈一直不停安排€€跟其他男生认识,就是为了逼迫智超放弃;但后来,他对€€的心意我们都看到了,我才渐渐改变想法。
「我知道他跟€€求过两次婚,€€都没有接受;无论怎样,€€还是汤家的女儿!我只是想说,如果€€打算恢复身分,我们愿意告诉所有亲友这件事,也能安排€€跟甘家的亲戚联系……嫁不嫁智超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当初算是强迫€€变更身分,现在想想,也未免太过草率了……」
「不,爸,千万€€这么说;我很感谢你当初这个决定。」英理深吸一口气,「尽管在适应上确实有阵痛期,但这个身分保护了我……当年的你们失去英理这个亲生女儿,心里也肯定不好过!而我也痛失了双亲,你们把对亲生女儿的用心完全放在我身上,也让我有个稳定的家庭!我们算是相互扶持著走过来,所以,我一点都不埋怨更改身分这个决定。」
「原来如此……听到€€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至於嫁给学长这件事……」她盯着那只戒盒轻叹,「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这个打算!他对我而言就是兄长……像亲哥哥那样。对我来说,继续以『汤英理』的身分生活下去是最好的;请让我继续做爸妈的女儿吧!」
邵婉娟与汤裕中互看一眼,「€€的决定我们知道了!可惜智超跟€€没有当夫妻的缘份……」
「况且!」英理忽然开口,令双亲抬眼正视著她;她微抿著嘴,低著头说:「经过这段日子,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值得一起生活下去的伴侣!」
「哦?」
「啊!」她微微抬起左手,上头的尾戒已然消失。「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过去跟他们亲口报告法院判决的消息。」
英理说的自然是前往甘硕宏、许笙雅的墓前。「哎!都快中午了……€€怎么过去?」
「靖琳开车载我去!」
两老送她至门口,她抬眼望向天色;有薄薄的云层遮住部分阳光,但远处的天空蔚蓝依旧。
「英理!」才打开阳伞,汤裕中的呼唤让她再度回头。「€€说的那个人,再找个时间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吧?」
「啊,其实……」她推了推眼镜,嫣然一笑。「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啊?」他们面面相觑,「该不会是……」
「我会找机会正式介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那我先走了!」
顶著蕾丝阳伞,英理以€€适的姿态踏出汤家大门,等在外头的,是站在屋€€下躲避骄阳,身穿短袖衬衫的靖琳。
「终于讲完了!€€也进去太久了吧?」她皱著眉,一手遮著阳光跑来。
「所以我才叫€€跟我一起进去呀?」
「€€跟他们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真情流露』,我一个外人在旁边多尴尬啊?」靖琳耸肩;英理忍不住偷笑,她知道靖琳之所以不想跟著进去,是因为她一见到邵婉娟就感到气愤。毕竟当初那一席话,确实伤透了她的心。「他们跟€€讲了些什么?」
「没什么!」英理将她也一并纳入阳伞的遮蔽范围内,「就如€€所说的,『真情流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