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 第83章

  刘藻惊喜,谢相如此主动,一定是也想她了。她也伸手帮谢漪宽衣。谢漪也由着她为她宽了衣,而后,她覆到刘藻身上,认真地要她答应“你且不要动。”

  刘藻不解,不动,那她如何取悦谢相。谢漪见她不答应,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抬手将她的发丝拨到一旁,抚摸她的脸颊,又道“不要动,让我来。”

  刘藻脑海中还残留着酒意,一时反应不过来,却本能地听谢漪的话,乖乖点了下头。谢漪便放心了,奖励般地亲了她的额头,而后学着刘藻往日的做法,生疏却虔诚地想让刘藻也快乐。

  刘藻的肌肤,细腻光滑,犹如毫无瑕疵的白瓷。谢漪聚精会神,完全投入其中,她有些能领会萌萌为何总沉迷于此事。心爱之人的身体,谁能不沉溺?

  她的神色极为认真,可偏偏最能显露人之欲望的事,她做来也不显粗俗,反倒虔诚而美好。她的唇贴着刘藻的颈,到她胸口起伏的曲线,舔了一下,湿湿的,舌尖还轻轻打了个圈。

  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刘藻倒吸了口气,身子也跟着颤抖。她目光往下,看到谢漪白皙瘦削的肩,看到她光洁赤裸的背,还看到她专注的脸庞与充满爱意的眼神,一时间便忘了答应过她不动,抬手抚摸她雪白的背,顺着脊椎,一直到末端。

  那处恰好是谢漪的敏感处,谢漪身上无处不敏感。

  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又忙咬唇,手上也失了力气,伏在刘藻的身上,正欲责备她为何不听话了,耳边便传来刘藻的声音。

  “你要在上面吗?”

  谢漪下意识地点头。

  “好。”刘藻开心道。

  谢漪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说好她在上面的,怎么到头来,依旧是萌萌在取悦她。她只记得萌萌比以往更为沉迷,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

  隔日醒来,谢漪身上酸疼,她转头看了眼刘藻,刘藻尚在熟睡,窗外天已大亮,胡敖想是害怕萌萌的坏脾气,并未来叫过起身。

  可今日萌萌还要召见有功将士的。

  谢漪坐起身,那处酸胀,仿佛萌萌的指尖仍留在里头一般,腰身也酸疼不已。谢漪微微抿唇,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她缓了缓,依旧起身,准备先去宫外,替刘藻拖延一会儿有功之臣,好让她多睡一会儿。

  宿醉之后,若睡不足,必是会头疼的。

  但刘藻并未睡得太久,谢漪才一洗漱罢,她便醒了。

  刘藻只觉头疼得厉害,仿佛有人用力地以四指挤压她的头颅一般。她忍住了痛意,睁开眼,便看到妆台前的谢漪。疼痛竟似消减了一般,刘藻忘却头疼,想起昨夜的情形。她这时方醒悟过来,谢相为何要她别动。她弯起唇角,又忙收敛。

  她不敢笑,谢相脸皮薄,她若笑了,即便她面上不显,心中也必羞恼。

  她掀开锦被下了床,走到谢漪身后。

  谢漪见她醒了,问道“头疼吗?”

  刘藻道“不疼。”

  谢漪便不言语,也不转头看她,自取了木梳梳发。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虽极力掩饰,仍温柔娴静,与往常无异。

  刘藻自不会揭穿她,弯身取过她手中的木梳,道“我来。”

  谢漪笑了一下,并不言语,由她为她梳妆。

  她的发丝很软,像她的性子,坚韧却柔和。刘藻顺着发丝一梳到底,将头发都梳顺了,正要择一发式,为她绾个髻,却见乌黑的发丝间掺着两根白发,格外刺目。

第113章

  一朝青丝成白发,光阴漫漫几十载。白发是年华老去的征兆。

  刘藻的目光凝在那两根银丝上,半晌不能动弹。谢漪发觉她忽然停住了,自铜镜中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刘藻一惊,勉强扯出一个笑,道“没怎么。”

  谢漪看她的神色,觉得不像,回过头来看她,问道“可是头疼?”

  刘藻心神都在她的白发上,耳朵也跟着迟缓,一时竟没辨认出她在说什么,慢了一拍,方摇了摇头“不疼。”

  谢漪显然不信,她站起身,取过刘藻手中的木梳,放到妆台上,而后将她带回床上,让她躺下,枕在她的腿上,为她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

  “你每过饮,总少不了头疼。”她温声说道。刘藻并不嗜酒,只是皇帝也有难处,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为她上寿,她再是不善饮,也少不得做出个姿态来。

  “你再睡会儿。过了午时再去。将士们那边,我替你拖延着。”谢漪又道。她一个权柄在握的丞相,以询问战况之名,召将士们往相府,是可以的。

  刘藻却急了,忙道“不必。”

  谢漪不解。

  刘藻也觉自己开口太急,显得心虚,便缓下语气,道“我倒还好,反而是你,定是累着了,你就在殿中歇着,将士们耽搁不了我多少工夫。”她说罢,又想到丞相案头势必又堆积了不少案牍,续道“你那里还有什么公务,嘱咐僚属一声,送进宫便是,我来处置。”

  谢漪动作一顿,神色间有些绷不住了,淡淡道“我不累。”

  刘藻这才想到“我倒还好,反而是你,定是累着了”,这话听来,意有所指。若在往日,她兴许还会以言辞逗谢相两句,可今日她因白发所扰,实在没有这心思,只讷讷道“我失言了。”

  她一认错,谢漪便心软,责备之言难出口,只无奈道“你真是不听话。”

  刘藻也不辩解,顺着她道“我下回听话,一定不动了。”

  这样一来,谢漪便更难说下去了,萌萌在床笫之事上总爱占上风,就是话语间,也常有意捉弄她,使她脸红。她并不讨厌这样,只是难免害羞。但今次萌萌却她说什么,就顺从什么,没有半点使坏。

  她笑了一下,柔声道“你今日怎么这么乖了?”

  刘藻望了眼她的头发,青丝顺滑,柔美温婉,可其中却已生起来了白发,她心中难受,坐起身,不容分说道“时候不早,我该去了,你就在此。”她顿了顿,怕谢漪提前走了,又去埋首案牍,便加了一句,“我回来有话与你说。”

  这话显然便是托词,为的是让她休息一日。谢漪见是劝不住她,只得由她去了。过不多久,她也离宫,往衙署去。

  近日最大的事,便是犒赏功臣,上面的几位将军,朝中已有定论,余小的是虽无大功,却也出了力的几名将官要如何恩赏。

  这便是利益之争了,天下虽大,官位有限,不能人人都与厚遇,大臣们自然就要为亲近己派的将官争功。谢漪到时,数名大臣已是唇枪舌剑,互不退让,见她一来,便要她评理。

  丞相的用处,便在这里了,除决策朝政,她还需调和各方,使朝中不生怨气。

  这一忙,便到了傍晚,待同僚们都走了,宗正卿却来造访。

  宗正乃刘氏宗亲,身份清贵,他骤然来此,谢漪便起身迎了迎。宗正卿十分有礼,见丞相相迎,抬袖见礼道“晚来喧扰,君侯莫怪。”

  “君乃稀客,何来喧扰?”谢漪笑道,将他迎入室中坐下。

  她想了一圈,都没想到宗正的来意,此次宗正家中并无在军中效力的子侄,自也无需在此时出头,莫非是有人请托?她很快便想出与宗正交好的几名大臣,思索他们家中可有为难事。

  正想着,宗正便开口了“此来是有一事要与丞相商议。”

  谢漪道“宗正不妨说来。”

  宗正笑了一下,捋须道“是你我两家的大事。”

  这一说,来意便明了了。谢漪容色不改,道“此事还得陛下首肯。”

  “这是自然。但陛下到底是女儿家,要她亲自开口,说起婚姻之事,便是你我做长辈的失职了。”他慢悠悠地说道,又夸起谢文来,“骠骑将军少年英雄,哪有女子不爱的?陛下恩遇深厚,情意已然昭显,缺的便是最后一步了。”

  谢漪淡淡一笑,道“我倒觉得谢文与陛下并不相配。”

  宗正正自得,闻言一怔,道“谢相……这……”他想不明白,分明是好事,丞相怎么一口就回绝了,他想着再劝一劝,丞相却已起身,坐到书案后去了。

  这是送客的意思。

  宗正叹了口气,只得沮丧离去。

  归家途中,半道儿遇上了廷尉,他忙驱马上前,与他说此事。

  李闻一听,神色有些奇怪,问道“你去与谢相说了?”

  “是啊,陛下有此心,我是长辈,总该出些力。婚姻之事,总是男家出面好看些,便想着与谢相通通气,谁料她一口就回绝了。”宗正叹道,只觉如今这朝中,行事是越发艰难了,做好事都要看人脸色。

  李闻不忍见他白白碰壁,道“这事,陛下那里兴许有别的心思,你且静观,莫掺和。”

  宗正气极,口不择言道“还能有什么心思!你说说明白,谢文年少英武,生得也俊,陛下连他都看不上,难道还另有所爱,不得相守不成?”

  李闻瞧他一眼,策马走了。

  宗正见他话说一半,莫名就走了,也不知会一声,气得甩了下马鞭。这朝中,从皇帝到大臣,君君臣臣,老老少少,都怪模怪样的,话都不会好好说。

  宗正一走,谢漪也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谢文已在等她。汾阴侯府就在近旁,他要过来也很方便。想是等得久了,他坐在榻上都不大安稳,不时探身望外头望。

  好不容易等到姑母回来,他立即起身,迎上前去,草草行了个礼“姑母。”

  他的着急都写在脸上,谢漪昨日想与他几句叮嘱,便是知晓他恐怕应付不来今日之事。

  “他们都围着我问朝廷赏罚如何。我系的将士倒是不与我添乱,其余两军嫉恨我得了陛下恩遇,明着暗着说糟心话,还与朝臣联合起来排挤我。”他一张口就是告状。

  谢漪安抚他“不必惊慌。你约束好你麾下的将士。过上数月,你正式赴任,竖立军威,有了成绩,自然无人闲话。”

  他们到堂上坐下。谢文居下首,道“姑母教诲,侄儿明白。可自回长安,短短二日,却觉时时如履薄冰。”

  他与刘藻一般岁数,却是全然不同城府。

  见他暂不能适应,谢漪也未责备他,只道“朝中与军中自然是不同的,你方回来,自是不习惯,过上两日便知如何行事了。”

  谢文也是一个求上进,肯用功的人,闻言,点头受教。

  谢漪笑着看他,道“陛下与我都对你寄予厚望,你有什么想法,便去做,做的不好,也无妨,人总少不了跌跤。”

  从这一场胜仗便看得出谢文天赋不错,上手也快,即便此时有所迷茫,也很快就能分清形势了。故而谢漪便不催逼,只以鼓励为主。

  谢文果然受用,高声道“我必勤恳用事,不负姑母厚望。”

  他不惶然了,姑侄二人少不得许久。边关一行,只家书往来,有时战况繁忙,更是音讯全无。谢文自小长在谢漪跟前,与父母反倒不亲,什么事都愿与谢漪倾诉。

  他说到边关苦寒,说到同袍战死,眼眶都红了,沉默良久,谢漪拍拍他的肩,道“战死的将士,我会为他们向朝廷请功,他们的家人会得抚恤。”

  谢文点点头“还好陛下对边关很上心,粮草从未断过,也不曾派下什么监军,指手画脚。”否则这仗更难打。

  这事其实刘藻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朝中有人主战,自会有人主和,每每战况不利,最难的就是皇帝。她要顶住压力,给边军催促粮草,重惩贪墨之人,使边关将士,只需用心战事,余者琐碎都不会去搅扰他们。

  这些谢文也能猜到,面上便有得遇明君的庆幸“幸而陛下体恤。今日入宫亦是多有关怀,陛下对我厚爱万分,我必尽忠职守,以报君恩。”

  谢漪原是含笑听他絮叨,待他说完这一句,听到“陛下对我厚爱万分”,心中便很不舒服。宗正既来与她提婚姻之事,可见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在大臣们眼中,萌萌和文儿想必十分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漪也不知自己是什么了,明知这不过是外人误会,萌萌并无此心,却仍是觉得闷。

  谢文说罢,见姑母收敛了笑意,兀自不语,不免担忧,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细细一思索,道“只是陛下恩遇太过,兴许不是好事。她先封我为万户侯,又加姑母食邑,使姑母封邑几近两万户,多数诸侯王都拍马不及。”他说到此处,斟酌用词,迟疑道,“陛下如此行事,兴许有什么深意。”

  他剑眉星目,容貌俊朗,加上历练,更是与长安城中许多肤浅的少年郎不同。最要紧的是他年轻,与萌萌年岁相当。

  谢漪移开目光,心下一片酸涩,她容色已有些淡,不过是强打起精神应对“并无深意,你不必忧心。”

  说罢,她竟觉不足,忍不住加了一句“她想加我食邑有些日子了,此次不过是寻见时机,顺势为之。”

  谢文不疑有他,信服地道“原来如此,那侄儿就放心了。”

  他新搬了府邸,家中还乱着,不好再多留,见谢相无事吩咐,便起身告辞。

  谢漪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合起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与文儿较起长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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