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具的哨兵和向导,犹如克隆人一般的密密麻麻地挤在通道里面,仿佛看不到尽头。
就算他们有无尽的精神力与体力支撑,光光杀掉他们也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
撤退,只有撤退这一个方案了。即便是白枕,面对这些人大概也只能束手无策了吧。
救援计划失败。
而在花简这方感到绝望的同时,二号哨兵则变得从容起来。因为意识到手中的花无伤已经没有用处,他正想转头□□刺入花无伤的脖子,对方却突然抬起了唯一还能动的那只手。
花无伤回想了自己的一生,发现除了没有找到伴侣之外没有任何的遗憾。他有虽然贫穷却对他视如己出的养父养母,有可以一起寻欢作乐的狐朋狗友,也有能够托付性命的亲密战友。
在塔外的时光自由自在,在塔内虽然诸多约束但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虽然是以不够体面的方式出生,但他作为人走过了这一生。这些被束缚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同胞,而且比他更加可怜,从出生到死亡或许根本没有拥有过自我。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为什么会被赋予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又恰好会有强化的契机,一切的一切都是让他完成这一解放同胞的伟大壮举。
A+级以上实验体的能力都会拥有一个连宿主死亡也无法消除的特质,被称作“非人的诅咒”。而他在被强化升至A+的时候,精神体多出了一个技能,一个仅只能使用一次的技能:感染。
原本只能获取信息的特洛伊成为了真正的病毒,一个对光脑来说无比致命和危险的武器。
“身上的伤痕可是哨兵的浪漫啊!”
在□□刺入花无伤脖子的瞬间,他的手也触碰到了二号哨兵的面具。
感染吧,特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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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强大的力量,无法击中目标就没有意义。白枕与白衾的战斗仍陷在僵局里,没有向导——或者说花沐同行的弊端终究暴露无遗。
白枕空有超S阶的实力,却不敢轻易施展。在解放出领袖之前,她必须要保持理智。
不过虽然暂时拿白衾没办法,白枕倒并不觉得吃力。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和自己实力的差距,因此更加担心妹妹的情况。
同样没有向导辅助,对战高自己一级的哨兵,白衾能坚持这样久一定是依靠了什么。
白枕仔细观察后结合之前会议上的资料推断出这应该和她脸上的面具有关。面具的作用当然不是提高她的能力,而是让她不顾自身损伤发挥出极限的力量,成为只知道战斗的机器。
白枕知道,再这样下去胜利或许会属于自己,但浪费的时间和白衾的性命都无法挽回。
房间之中已是冰火两重天,若非消防和通风系统急速运作,这个房间早已变得无法待人。
白枕再一次朝着白衾冲去,哈提从上方进攻,形成夹击之势。白衾十分冷静,并未让黑豹前去迎敌,反而让它冲着白枕面门而来。
只是短短十几分钟的战斗,她就摸清了白枕的战斗方式。
在评判哨兵素质中有十分重要的一项内容,那就是凭依和解除凭依所需要的时间。凭依状态下哨兵的各项身体素质会大幅提升,而非凭依状态时精神体能对敌人造成干扰。而能快速在这两个状态中切换的哨兵往往有着更丰富的战斗方式,更叫人防不胜防的进攻手段。
白枕当初的优秀之处就是她几乎可以毫无缝隙地于这两者之间切换,不会因身体素质的变化而让战斗出现停滞或者破绽。
白衾选择让黑豹进攻白枕的原因就在这里,如果黑豹去纠缠哈提,白枕一定会使之进入凭依状态加速进攻。白衾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她这样的程度,吃过几次亏后改变了战斗方式。
两人精神体的能力都不是单纯地针对人体感官进行干扰,所以受到的伤都是实质性的。白衾她不去管冰狼,只让黑豹也去进攻白枕,白枕要么收回哈提进行防御,要么就与她两败俱伤。
不顾性命的打法是她能与白枕纠缠那么久的原因。
白枕果然召回了哈提,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回来防守的,而是凭依在了白枕身上。而进入了凭依状态的白枕也没有趁机避开黑豹的进攻,反而正面迎了上来。
她的左臂上猛然结出了一面巨大的冰盾,顶着黑豹灼热的吐息冲向了白衾。
白衾有瞬间无法思考,因为她无法得出答案。
白枕配给的盾牌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坏了,所以这块冰盾如何而来?
由冰狼的能力制造,结晶中心为左臂。
制造出能抵御奥尔梅克吐息的冰盾需要多厚的冰盾?
五公分以上。
那么,一名没有向导支援的哨兵瞬间造出这样的冰盾会造成什么后果?
因肢体丧失而陷入暴走或者永夜。
不,白枕正十分冷静地越过黑豹奥尔梅克朝着她进攻而来。
应对措施?
还在释放技能的奥尔梅克想要进入凭依状态还需要1.3秒,非凭依状态下无法避开对方的攻击。
白衾不得不以攻代守,以激光剑封锁白枕最可能进攻的路线。然而她再一次判断失误,白枕并没用这个机会对她进行致命的攻击,而是以右手握着的匕首架开了激光剑的剑柄,顶着冰盾朝着她直接压了上来。
超S级哨兵纯粹肉体冲撞的力量也足够恐怖,白衾被直接压制在了墙上,两名女性哨兵的身躯毫无缝隙地亲密接触了。
白衾虽判断失误,但反应迅速,手中的激光剑再度挥向白枕。但近距离接触,长剑总不如短刀凶险,白枕以左手冰盾阻挡激光剑的攻击,右手中的震动匕首也划向了白衾脸上的面具。白衾想以左手阻挡,终究因速度和力量的差距无法赶上。
一阵脆响之后,白衾的面具应声而碎,终于露出了她被遮掩多年的容貌。
“唔啊啊啊!”
面具失效的瞬间,身体的超负荷后遗症终于完整地反应到了身体上。
白衾因痛苦而发出惨叫,美丽而略有些深刻的面容几近扭曲。除去皮肤白皙这点以外,她与白枕长得很有几分相似。
白枕迅速为她注射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强力中和剂——沈拾合在她来贺州之前紧急开发出来的。
白衾迅速瘫软下来,不多久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一场恶战告终,白枕却没觉得轻松多少。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暂且不说白衾的安置,只说门外逐渐靠近的大量哨兵与向导就无比棘手。
她没做任何休息,将白衾和储备粮暂且藏到逃生通道之中,而后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
门外是不计其数的哨兵与向导,将她的去路完全阻挡。他们并不进攻,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行动。
白枕心下一沉。
虽然精神力消耗不大,但左手已经因为刚才的鲁莽行动而失去了技能。大部分装备也方才的战斗中损耗,包括那支用来阻止暴走的中和剂。
如果在这里开启最终手段,她很有可能无法坚持到救出领袖。
就在白枕思考着是否赌一把的时候,那些哨兵与向导却突然如同失去了动力的机器人,纷纷晕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之前就为无伤师兄插flag了,我所理解的大多死亡flag其实都与恶意无关,只是为了给死去这刻做更多的渲染而已。
第172章 父子与师徒
作为人而言, 唯一无法选择的大概就是在怎样的家庭出生。值得庆幸的是, 虽然无法选择父母,但人终究可以选择过怎样的人生——德里克从不相信命运这件事。
“逆子!”花策似乎已经出离了愤怒,神色阴郁地盯着儿子的脸。
德里克摆手道:“不不不, 背叛国家的人是你, 我这叫大义灭亲。”
花策知道这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嘴上功夫却是了得,也不与他扯嘴皮子, 准备亲自动手处理这个不肖子。可他心念刚起就遭遇到了阻碍——他无法感应到自己的精神体。
花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大门, 发现自己的随从已被关在了门外。
“我把门锁死了, 密码也已经修改, ”德里克似乎知道了他的窘境, 抱着手安逸地道:“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感觉怎么样?也没那么糟糕吧, 我敬爱的父亲。”
花策心中终于生出几分惊慌,愤怒道:“你搞了什么鬼?”
“不是我, 而是我师傅……哦, 就是领袖大人,这是她的能力, 我称之为‘无神领域’。在她的力量范围内,哨兵与向导无法发挥精神体的能力, 与普通人无异。”
比较麻烦的一点是, 这个能力一旦启动就不分敌我,连花筝本人也会暂时失去力量。对于已经站在哨兵顶点的她来说着实是个鸡肋,所以很少使用。
“呵, 师傅,你是从什么时候与她勾结上的?”
德里克怜悯地看着他,“所以我才觉得,你真是太可悲了。本该是最亲近的儿子什么时候与敌人勾结上都不知道,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目之所及都是冰冷的面具。”
“住嘴!”
德里克没有听他的话,继续道:“你没有发现我的所作所为难道是因为信任我吗?不,只是因为你不关心我,看轻我,只把我当作是一个附属的可怜虫。”
“德里克!”
“啊,可怜的德里克,普通人德里克,没有继承权、无法写入族谱的德里克。我身为王室一员,这么多年来却只接收到怜悯的目光,就因为我没有觉醒。”
花策不屑道:“因为自卑所以连心灵都扭曲了吗?你以为伙同敌人的对付自己的父亲就能证明自己的强大?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你觉得他们会比我更爱你吗?利用完你之后,你会被像破烂一样丢弃。”
德里克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说,你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我。在你看来或许难以置信,但我从没有因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自卑过。是,我确实渴望过更强大的力量,但这是母亲给了我生命,我无论何时都不曾埋怨过这点。”
“你说你爱我,可事实上你所爱的只是你自己。因为我是你血脉的延续,这才是我存在的价值。相比于任何人,你都更看不起我,看不起作为普通人的我。至于你对母亲所表现的深情,在我看来不过是为了维系自己岌岌可危的人性。”
花策似乎已经听不下去,拔出□□对着德里克道:“别以为我无法动用精神体,你就赢得了我。”
德里克终于站起身,缓缓道:“你可以试试。”
子弹出膛的瞬间,德里克的身影已从原本的位置消失不见。他略有些狼狈地翻滚到营养舱后,迅速佩戴上了战术分析眼罩。
随着科技发展,普通军人的装备也越发先进,说是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虽说这些东西在哨兵看来不值一提,但确实从很多方面提高了普通军人的生存率。
战术分析眼罩能帮助佩戴者更清晰地看清各类武器的轨迹,辅助预判敌人的动作,预测战斗的胜率——虽然在对战哨兵的时候毫无作用,甚至可能造成反效果,但当对手是普通人时,它往往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德里克可不傻,作为普通人,活命才是最要紧的。军部只要开发出什么先进的设备,他都会“请求”师傅先给自己一份。
“远红外线成像已开启,敌人在前方2.28米处。武器:α手持电磁炮。目前无更多讯息,之后将实时为您进行分析。”
花策仍不相信德里克能翻出多大的风浪,他最担心的是花筝完成自我修复后,会从营养舱中挣脱。
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花筝,“别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干扰我。”
不算宽敞的研究室内,父子两人的对峙随着一声枪响终结,原始又激烈的枪战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上演。这是为了囚禁领袖而专门建设的房间,所以即便是威力巨大的电磁炮也只能在墙体表面留下浅浅的凹槽。
德里克是有备而来,花策虽说因为紧急情况也做了一些准备,但那都是适应哨兵使用的武器,针对的也是哨兵与向导,对德里克没有半分用处。
子弹很快耗尽了。
花策看了一眼光脑,见那些哨兵与向导已经从休眠舱中出来,正在赶往目的地点,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输,只要处置了这个不肖子,一切就仍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父亲,不专心可不行。”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德里克已迅速移动了位置朝着他射击。
子弹在金属台上留下了印记,花策堪堪躲过攻击,人却完全暴露在了空旷之处。花策这十几年只顾钻营,虽说偶尔还有锻炼身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与花筝的对战留下的阴影太深,他甚少使用哨兵的能力。
长时间没有进行实战,身体的反应不可避免地下降,再以普通人之躯与德里克对战,落败也是必然的事。
但德里克没有开枪,反而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闲庭信步般走到他面前。
“好了,让我们来进行父子间更亲密的游戏吧。”
花策年仅五十岁,作为哨兵而言正是壮年,可相较于意气风发的德里克而言,此刻他身上竟显出了几分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