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沈望刚才让自己不接着思考秦唱晚,内心才刚消停下来,就听见了凝光师妹这一声十分单纯的呼唤。
€€€€€€€€但他知道,自己的师妹向来不如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无脑……
€€€€€€€€这句话是夸奖。
€€€€€€€€因为整个修真界,漂亮成凝光这样,小心思不少、人却不坏的女修,沈望着实没见过几个。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凝光接了一句:
€€€€€€€€“你这么在意秦道友,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呀?
€€€€€€€€“凝光!”沈望抿了抿唇,难得地没有喊她‘师妹’,反倒是直呼其名。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看见他脑袋顶上的进度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20’,登时心中更乐了!
€€€€€€€€但是她还不想将师兄逗的恼羞成怒,动动嘴皮子,一早上就轻松收获十点以上的好感度,她已经满意至极,当即做了个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妥协道:
€€€€€€€€“好好好,师兄。”
€€€€€€€€“我只是想说,三日后宗门山下要办一场庙会,是我宗门庇护范围内每年最热闹的一场庙会之一,你成日修行这么辛苦,要不要邀请秦姑娘一起逛逛庙会放松呀?”
€€€€€€€€她自觉相当识趣地将对秦唱晚的称呼从辈分里解放了出来。
€€€€€€€€至于沈望€€€€
€€€€€€€€原本听见修行辛苦的时候,他还想回一句‘还好’,但听见了她后半句提的秦唱晚,沈望的回答竟然一时间卡住了。
€€€€€€€€直到花白禾去到膳房打包了一份今日的甜点出来之后,他才皱着眉头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为什么要与秦道友一起逛?那是凡人的活动。”
€€€€€€€€花白禾:“……”
€€€€€€€€她看了看明明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却偏偏要说出这种别扭话的沈望,突然特别明白他上辈子打了半生光棍的原因。
€€€€€€€€傲娇是娶不到媳妇的啊,沈师兄!
€€€€€€€€假正经也是不行的!
€€€€€€€€她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目光上下看了看沈望,最终出于同门情谊,无奈地给对方递了个梯子下:
€€€€€€€€“因为师父对此很有兴趣,届时准备拉上我同她一块儿去看看。”
€€€€€€€€“想着你不能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宗门里修炼,所以师父让我找个跟你关系还不错的修士与你一同逛。”
€€€€€€€€“我看你与秦姑娘关系还不错,就随口提了提,邀不邀请她,师兄你就自己决定吧。”
€€€€€€€€沈望立刻开始艰难地思考,没察觉到花白禾提了那油纸包的点心之后,往回走的步伐轻快了许多。
€€€€€€€€直到€€€€
€€€€€€€€沈望决定给秦唱晚试着发个玉简讯息的时候,蓦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师父打算跟凝光一块儿逛庙会?
€€€€€€€€而且为什么要用孤苦伶仃来形容他?
€€€€€€€€沈望从那话中,闻见了一点点隐秘的味道。
€€€€€€€€……
€€€€€€€€此刻,闻道阁内。
€€€€€€€€星隐坐在正殿中央,抬手从自己的储物空间内取出了两只三脚玉樽,又取出了一壶前些年偶然得到的“玉露琼浆”,是她去一些大能的秘境中历练时得到的一种酒。
€€€€€€€€传说这是用神农氏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把谷种培育出的谷物酿成的酒,酒的味道让大乘期的修士闻了都觉得醇厚芬芳,平日里只有贵客到来,方能引起她如此的重视。
€€€€€€€€她捏起那玉壶,倒出带着袅袅白雾的酒在两个玉樽中,轻声道:
€€€€€€€€“既是来了,便现身吧,不巧如今不是用膳时间,没什么好菜,便只有一盏好酒款待贵客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屋内出现了另一道穿着玄衣的身影。
€€€€€€€€只是比起星隐衣袍上明灭闪烁的,令普通凡人见之目眩神迷的天地法衣的效果,来人身上的那件倒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袍子。
€€€€€€€€无论用料,色泽,做工,都差星隐远矣。
€€€€€€€€“确是好酒€€€€玉露琼浆,我以为九洲内已无踪迹了。”
€€€€€€€€那人神色十分自然,朝着星隐示意的方向落座,若是花白禾与沈望在此,定是能认出来,这人不就是昨天秘境里见过的那位,与林奕大打出手的‘落红境’之主,宴情吗?
€€€€€€€€星隐倒满了一杯,将玉樽凭空送到了落座者的跟前,没继续接酒的这个话题,反而提到了另一件事:
€€€€€€€€“你为何会来找我?”
€€€€€€€€顿了顿,她直接开口道:
€€€€€€€€“魏幼婷。”
€€€€€€€€坐在下首客座的那修士,原本打算端起酒杯的动作,却因为她这一个名字,而直接停了。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长长的袖袍遮不住她的手腕,露出了手腕内侧的两个细小的疤痕。
€€€€€€€€那是被蛇咬过的疤。
€€€€€€€€那人动了动眼眸,视线下垂,半晌才回道:“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人家在我跟前提起这个名字?”
€€€€€€€€她的手还是落在了那盛着酒的玉樽上,端了起来,凑到唇边一饮而尽,半晌才道:
€€€€€€€€“还有,你喊错了,我是宴情。”
€€€€€€€€上首的星隐鼻腔里哼出丁点的笑意,好像在回答说:
€€€€€€€€你觉得你是,你就是吧。
€€€€€€€€听见她的反应,坐在客座的那人脸上顿时不太高兴了,就连方才刚送入口中的美酒味道,都显得不那么令人惊艳,方聚拢的酒香,就在对方的短短几句话里消散。
€€€€€€€€她放下了玉樽,平静道:
€€€€€€€€“看来我是找错了人。”
€€€€€€€€说罢,她起身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上首那人又开口了:“你来找我,无非是觉得你与我是同类,或者,你觉得与我同病相怜……?”
€€€€€€€€听见她这话,客座那人顿时看了过来,问道:“不是么?”
€€€€€€€€“除却我之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修至情道的人。”
€€€€€€€€这话出来之后,星隐对她看清自己的道没有万分诧异,因为她昨日见到这魏幼婷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人的道。
€€€€€€€€至情道修士,一生只有一个道侣。
€€€€€€€€道侣生,她生。
€€€€€€€€道侣死,她死。
€€€€€€€€道侣不成仙,她亦不成仙!
€€€€€€€€就在那魏幼婷等着的时候,星隐的回答却骤然冒了出来:
€€€€€€€€“不是,我与你不同。”
€€€€€€€€“我若是你,不会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才懂珍惜,我若是你,千年前我就已修成正果。”
€€€€€€€€她随手拈起自己手中的玉樽,看似在打量那杯中的纹路,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十分欠揍。
€€€€€€€€听见她的话,客座的人顿时看向她:
€€€€€€€€“你又懂什么?!”
€€€€€€€€显然是被她逼出了自己心中的火气。
€€€€€€€€星隐却依然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只从上座云淡风轻地看了过来:
€€€€€€€€“我说错了吗?”
€€€€€€€€“难道你不是利用了宴情,让她教会你术法,为此不惜替她渡过漫长的发情期,让她对你生了情,最后帮你与天子为敌吗?”
€€€€€€€€“可惜,真龙天子身上身负紫薇真气,非妖邪所能侵,非修士所能害。”
€€€€€€€€“你不知道这点,或者说你知道了还心存侥幸,你明知你回去复仇,那宴情必不会袖手旁观,却依然选择拖着她堕入苦海,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我与你又怎会相同?”
€€€€€€€€星隐的话每一句都在往人心窝子里扎。
€€€€€€€€其实她本不用如此诛心,只是她无法忍受人家将她的心意拿来随意枚举。
€€€€€€€€她跟魏幼婷不一样,她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从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见到花白禾的时候,她就对这人一见钟情。
€€€€€€€€后来,她不断地给两人之间制造各种相遇的机会,成功让那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盼星星盼月亮,才等来了那人的表白。
€€€€€€€€然而……
€€€€€€€€只需要一场意外,她就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甚至规划好了后半生未来的爱人所分开。
€€€€€€€€若不是花白禾后来也进入了这些世界,她又不知要多久多久以后,才能再一次地从世界尽头爬回来,找回自己的爱人。
€€€€€€€€“不是这样的……”
€€€€€€€€魏幼婷摇了摇头,差点抬手将桌上那个玉樽的杯盏给拂落。
€€€€€€€€她不知被星隐的话牵动了什么回忆,整个人的目光中都是惘然,一直开口重复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从未主动勾引过她……”
€€€€€€€€“甚至在报仇前,我知我有去无回,还特意请她喝过雄黄酒……”
€€€€€€€€魏幼婷越说越激动,双眼已经变得赤红,星隐只轻易一抬手,就将她手边的玉樽收了回来,只凝神看着她。
€€€€€€€€忽然间,魏幼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头疼欲裂似的,状似疯狂地往周围泄出了雄厚的灵力,独属于强大修士的威压也从她的身边释放了出来。
€€€€€€€€星隐见状,不由庆幸地想到:
€€€€€€€€还好早上某个小朋友直接跑了,若是她还在这里,护住她倒是不容易。
€€€€€€€€下一刻,星隐消失的地方,已经有魏幼婷拍出去的一掌€€€€
€€€€€€€€“轰隆”一声,正殿内的桌椅俱散!
€€€€€€€€而星隐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抬手就想擒住她,却被反应过来的魏幼婷直接挡住,接下来的十几息间,两人竟然在这闻道阁的正殿内过了几百招!
€€€€€€€€若不是星隐提前布下阵法,想必今日的闻道阁,或者是合欢宗的半个山头,都要在这两个老祖级别的人动手中直接湮灭!
€€€€€€€€就在某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