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震天巨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忽然响起,直震得人耳膜发疼。
秦晟听到动静,猛然自苏尘儿的颈边抬起头来,目光微变。
外头的喧闹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秦晟方下了床,房间的大门已经突然被踹了开来,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门框从中折断开来。
秦晟望着眼前出现的女子,心中一震。
只因为那双棕色眼睛的寒意慑人心魄,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华以沫的视线扫过秦晟微乱的衣襟时已然一沉,随后越过秦晟,一眼便瞥见了床上熟悉的身影。
那被锦被半掩的身子,衣衫半露,泄了丝丝春意。
华以沫脸上一白,只觉胸口如同被巨石砸中一般剧痛,双手已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望向秦晟。
那眼里,似要飞出利刃来,恨不得将秦晟千刀万剐。
秦晟镇定了下心神,方开口道:“原来是鬼医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华以沫眼神一凛,丝毫没有与秦晟废话的打算,脚尖一点,便冲向了秦晟。
秦晟没想到华以沫这么快便动了手,身子一侧,躲过了华以沫踢过来的脚,便赤手空拳与她斗起来。
交手不过百招,秦晟心里便越来越惊。对方拳脚狠戾异常,招招取人致命穴位,且招招用尽全力而不留余地,甚至连防御都收了,只一心攻打自己,完全用的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往往自己打中她的瞬间,那挟带着雷霆之势的拳脚也同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即便自己放弃攻击回身去挡,两人内力互撞,也是丹田一阵激荡,双方都讨不了好。
显然对方似是极怒。
这般下来,秦晟对华以沫的忌讳却深了些。他可不希望自己把命交代在这里。
所幸片刻后,救兵便来了。
随着房间动静的加大,秦府的护卫也都纷纷赶了到。
秦晟心里一松,大声喊道:“快将刺客给我拿下!取其首级者,赏千两!”
护卫闻言,皆举起刀便朝华以沫冲过去。
华以沫一个转身,劈手窝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护卫的手,将刀一横,借着冲势一挥手便将刀锋嵌进护卫的脖子,拔出的一瞬间喷出鲜红的血来。华以沫顺势夺过那把刀,将已经失去呼吸的护卫往后一踢,后面倒了一片。与此同时,华以沫执刀一个旋转,手起刀落,将从旁边冲过来偷袭的护卫的头如同切西瓜一般轻松切了下来。
刀刀致命。刀刀见血。
华以沫白色的软衫上溅满了鲜血,眼神冰冷,如同一个罗刹般,毫不留情地收割着生命。
身上的鲜血与他人的鲜血混在一处,再也辨不清。
当那把刀刺穿最后一个护卫的喉咙时,华以沫方缓缓转过身,然后朝秦晟举起刀来。
刀锋之上,鲜血纵横,一滴滴滚落,染红了灰色的地面。
而华以沫的右手,更是沾满了血。
秦晟的脸早已煞白。
眼前女子白皙的面容之上,眼角赫然一道血迹,那面容便瞧着感觉有些狰狞起来。更遑论一身血衣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地上人头滚动,肢体遍地,端的是手法残忍至极。
五十余个护卫的尸体,堵在门口处,宛若人间地狱。
秦晟瞧着,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听了那人的提议,劫走苏尘儿。
只是为时太晚。
“过来受死。”
华以沫第一次在秦晟的面前开了口。声音完全没了平时的淡然,冰冷中透着无尽的怒意与恨意。
秦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砰”地撞上了床沿。
下一瞬,他心头一动,已经伸出手,一把将苏尘儿拉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同时反手掐住了苏尘儿的脖颈,强作镇定地望向华以沫:“你若过来,我便让她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卡得我好销魂……
☆、危机四伏(五)
华以沫闻言,脸愈发沉下来,眼底光芒明灭,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透出一股灰蒙蒙的压抑来。薄唇抿出沉默的弧度。
而那攥着刀柄的手,骨节分明,微微暴着细微的脉络。
房间里有片刻的死寂。
秦晟见华以沫果然不再前进,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原先紧张的情绪稍有缓解,脸上重新挂上了自得的笑容:“追来得倒挺快的么。”说着,视线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最好给我放下刀,否则别怪我手抖,伤了苏姑娘可不好了。”
话音方落,抵在苏尘儿脖颈间的手又紧了紧。
“咳咳。”
苏尘儿轻轻咳嗽了声。
方才被金簪划伤的地方在压迫下重新流出血来,染上了秦晟的手指。
华以沫眼神一紧,直直地望着苏尘儿白皙脖颈间的那抹刺目的红色。
“你听不懂么?”秦晟见华以沫恍若无闻,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华以沫的视线缓缓移到秦晟的脸上,望向他的目光愈发尖锐冰冷。
“快点!”
华以沫咬着唇,紧攥着刀柄的手指猛然松了开来。
刀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哐啷”一声。
望向秦晟的目光愈发尖锐冰冷。
苏尘儿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微阖的眼,似是望了一眼华以沫。
只刹那间,身子微微一颤,似又陷入痛苦之中,额间大颗冷汗滑落,顺着下颔滴落在地。鬓边青丝早已被濡湿,贴在耳旁。脸颊浮上一抹诡异的红色。
秦晟感受到苏尘儿有些灼烫的身体,含着笑将苏尘儿半搂进怀里,低头轻轻道:“苏姑娘可是有些等不及了?”
苏尘儿本只靠着秦晟的身体支撑着,本身早已没了任何气力,软若柔水,呼吸也渐渐有些沉重,只剩下一丝理智勉强撑着。
“你给她吃了什么!”华以沫忽然开了口,一字一句道。
秦晟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抬起头来,邪邪笑着:“鬼医姑娘这不是多此一问么?还能有什么,自然是绝好的东西。”
华以沫眉间闪过一丝阴郁。
说话间,一个人影忽然从门外飞身进来,一把利剑直指华以沫而去!
华以沫心神一时被苏尘儿牵着,加之距离又短,待察觉时剑已来到了身前,只来得及堪堪避过要害。剑尖贯穿华以沫的肩头,发出刺啦一声剑与骨头的摩擦,在安静的房间里听来格外疹人。
华以沫当即趔趄了几步,撞上了一旁的桌子。
与此同时,剑从肩头复又拔出,溅起一蓬淡淡的血雾。
秦晟见状一喜。
人影落地,正是方才那个中年男子。他脚步只一顿,便往华以沫重新刺去。
华以沫身子一翻,躲过了中年男子的攻势,然而下一瞬,中年男子的剑已然跟到,快得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剑势上挑。空气来传来布料清脆的破裂声。
华以沫连退了三大步方止了住。突然脸色一红,侧过头吐出一口血来。
那一身白衣,被染得愈发鲜艳。鲜血不断顺着手臂流下,在垂下的指尖凝成一串串水珠,滴落在地面,晕开暗红色的血渍。
中年男子重新逼了过来。
华以沫眼神一晃,身子往后弯去,手在地上一撑,躲过利剑,脚上运力,往男子狠狠踢去。
中年男子自然不会让华以沫得逞,迅速收了剑,朝下横在身前。
华以沫瞳孔微缩,脚在剑上一点,整个人便重新直起身来,俯身往前劈掌而去。
男子见状,来不及提剑,也伸出左手,迎了上去。
两人的手掌击在一处。
华以沫突然再次吐出一口血,身子往后飞去。
秦晟与中年男子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舒了口气。
然而变故便发生在一瞬间。
华以沫正飞到床边的屏风处,斜着的身子却忽然直起来,脚尖已经在屏风上点了点,借着冲劲飞快地往秦晟冲来。
秦晟没有料到看起来受了重伤的华以沫速度竟然这般快,又因松了心神没有防备,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华以沫一掌击中。巨大的力道顺着肩头冲过来,将他整个人击得往旁边飞去。
华以沫则一把扶住苏尘儿在离开秦晟的掌控后便软下来的身子,同时自己闷咳了几声,唇边溢出血来。
下一瞬,抬头冷冷地望向秦晟。
秦晟甫一落地,便跟着吐出了一口血。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华以沫事先与中年男子交手时始终留了一分力,边打斗边寻找着机会,在借助被打飞的一刹那,才运了十足十的功力,飞身朝秦晟扑来。因此秦晟所受这掌并不轻。
“秦爷。”中年男子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秦晟。
秦晟面色难看地望向中年男子:“她受了重伤,千万不要放过,杀了她!”
“是,秦爷。”中年男子点头应了,提了剑重新转向华以沫。
华以沫在两人说话间,已将苏尘儿放在了床上,扯过一边的锦被裹好,才抬头望向两人。眼底聚了滔天怒意,翻滚在一片冰冷之中,一身染血白衣,那神色,连中年男子都看得怔了怔。
然而中年男子毕竟见多识广,很快收起心中震撼,重新杀了过去。
华以沫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剑尖已及面前,才忽然侧了身,去扣男子的手腕。男子的手顺势一沉,改而带剑刺向华以沫的胸口。
只一瞬间,两人便重新缠斗在一处。
秦晟凝神望着两人,目光阴沉。
华以沫毕竟原先所费气力较多,受伤又颇重,躲闪之间也不敢离开床边,偶尔不免中招,流下的血越来越多,脸色也愈加泛白,然对那些疼痛却似无所觉般,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
中年男子打得越久,越觉有些吃力。眼前女子面色冰冷,眼神如毒蛇般盯着自己,虽是手脚相加,一招一式却狠辣刁钻,防不胜防,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也不知秦爷哪里惹来的女罗刹。只是如今骑虎难下。方才他听到动静赶来,见识到此人毫不留情的手法,知晓不能硬拼,一直在外头等候时机。果然一举击中。只是不曾想这人还如此难缠,明明内力已然虚浮,击在身上却每每含着暗劲,让他头疼不已。
躺在床上的苏尘儿只觉浑身似火燎般滚烫,像是被放入了开水之中,下面还在加着热,自己则如同置身其中的一尾鱼。而那热意之中,更是泛着微微的酥痒,挠也挠不尽。身体里像是空了一块东西,等待着被什么东西填满,难受到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拆了、卸了才好。耳边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也随着时间渐渐弱了,耳膜嗡嗡作响,思绪像是漂浮了起来,游荡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周围空茫一片。
她能做的,只有紧紧攥着身上的锦被,攥得指节泛白。而嘴唇早已被咬破,染得唇色异常红艳。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