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尚未晚矣。韩小长史偷偷的瞄了一眼公主殿下,有些气弱、又小小不甘的低声嘟囔:“以势欺人、得理不饶人、武力压人,有本事,咱们抛去气势、舍去武力,讲道理啊,不敢了吧……”
竟然用起了激将。林滤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计谋可不怎么高明,比起之前的图谋西栾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要与韩苏没完没了,只不过是气愤难消罢了,她纵然明白当日韩苏所想,但是知道归知道,生气归生气,今日晾了韩苏半晌,又堵了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林滤不怒反笑:“以势欺人?武力压人?长史大人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本宫倒不妨试一试。”
韩苏心里一喜,顿时松了口气,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哪里没有?我诚心诚意待殿下,也是真心实意喜欢殿下,就算殿下不喜欢我,我也视殿下为知己朋友,可是殿下呢?却不真心待我。而且,前几日还一脚把我踹出门去。难道不是以势欺人、武力压人么?”
林滤听她混淆黑白、避重就轻,连气都懒的生了:“我不视你为友,早丢你出去任你自生自灭了,踹你出去,现在本宫还想再踹一次。”
“啊?”韩苏紧张的向后靠了靠,看公主殿下只是吓唬自己,这才稍微放心,眨巴眨巴眼,心里一动,狡辩到:“既然是朋友,就当以诚相待,殿下到现在连名字都没告诉过我。”
竟然打蛇随棍上,还讹诈起自己的闺名来了。
林滤羞恼的看向对方,微微冷笑:“公主闺名不外传,你想都不要想。”
韩苏心里失望,她就知道林滤精明警惕,才不会上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当,不过还是不死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嘴上却耍赖皮:“为什么不行?看,我的闺名就有告诉殿下啊。”
林滤懒得与她胡搅蛮缠,干脆打开书卷看书。
韩苏慌了,连忙说道:“不能说,就不说了,殿下,咱们说些其他的。”
林滤抬头:“说什么?”
韩苏咬了咬嘴唇,认真的说道:“前日晚上的事。”
林滤顿时沉默下来。
韩苏低声说道:“殿下,我今日来就是想对你说句‘对不起’。”
林滤平静的说道:“若是指你不愿意做驸马,你没有对不起我。”
韩苏一怔,刚想开口说话,林滤却继续说道:“我们相识也快一年了,我自认对你的性子也算有几分了解。”
“你生性单纯,乐观洒脱、随遇而安,遇事不爱多想,就算想了,也绝不会往阴谋诡计上靠,虽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天下都是好人,却总是认为别人不会无故害你,就算有理由害你,也总认为不会太严重。”
“你拒绝当驸马,自然不会是因为害怕祸及自身才如此,我知道你有其他理由,更是认为只是想着自己走了,便没有这般头疼事,还要我费心为你,而绝对不会多想其他。你今天来是永淳说什么了吧?”
韩苏低声说道:“殿下,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么多,我没想到自己一走,你反而更加的难办,事情也急迫许多。”
“我说过了,你不用对不起。”林滤摇摇头,“韩苏,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的性格就是如此,改变不了,就算真的改变了,你也就不是我所喜欢的韩苏了。”
韩苏浑身一颤,定定的看向林滤。
林滤温柔的看向她,轻轻一笑,却避过不谈,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情上,你没有什么错。”
“我的亲事,我心中有数,就算你走,其实也不用担心,我做事求稳,没有胜算绝不会出手,又谋划了许多年,怎会将事情全压在你的身上,我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韩苏闻言一愣:“殿下,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走了。”
“不行。”林滤拒绝,并正色说道,“韩苏,我昨日便想告诉你了。出仕为官,你不适合,而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参与了,你辞官的事情我准了。你手里有内府新酒的份子,再过半月,便是第一年的分红,这笔钱足够你离开京城,买一套不大的房子,而今后年年分红,更是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76幼月
冬季早至,据说帝京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整个京城一片银装素裹。而温泉宫这边却大不同,虽说松柏杨樟竹都是四季常青的植物,但是眼前郁郁葱葱的景象以及树缝中洒落下来的丝丝阳光,都让人有种季节混乱的错觉。
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好容易解开了心结,韩苏心情轻松,又不像以往那般顾虑良多,所以也没再宅在林滤的飞霜殿,而是到殿外山上游览了一番。
这里毕竟是大昭帝君的行宫,景色自然不同一般,而且据说还有温泉暖棚,这里又不是后世,冬日什么菜都能吃上。古代作物局限于地域、季节及贮存多方面,往年韩苏贫寒,本来就吃不上好东西,更何况是冬季,可以说一年四季冬天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今年就不同了,温泉宫有温泉暖棚,专供皇室冬日用菜,菜色相当丰富,所以韩小长史一出来就打算找找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如果将来有机会,自己也捣鼓一个,就不怕冬天没菜吃了。
可惜的是,逛了大半天她也没找着。
她本来就只是好奇而已,反正就算知道怎么弄,也得有温泉才行,条件起点太高,韩苏也不强求,看天色差不多,干脆打道回府。
她现在的位置偏北,而飞霜殿则偏南,若从殿阁楼宇之中穿插而过,路程倒近了许多,但是这么一来,少不得会碰上一些人。
韩苏当然不是见不得人,只是她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这次随行的多为公侯子弟,不过那些纨绔压根没被带出来,来的大多性格豪爽,又颇为正气,但是到底没有深交,而韩苏也没打算深交,所以不免有躲着走的想法,要知道,自从她当晚出计谋取西栾之后,邓俊几人对自己都有些热络起来。
韩苏这边犹豫不决,那边来了人都没看到。
京中母亲病恙,戚瑜本来也是要随着祖父伴驾温泉宫的,他在北关效力,一年才回来这么一趟,母亲有恙,自然心有挂念,但他又心念林滤公主殿下,知道这次乃是勋贵子弟表现的机会,当然不愿意白白错过,一时之间竟是一边脱不开身,一边不舍得放弃。最后只好两相妥协,这样一来,等到母亲康复,再到温泉宫,不免就推迟了几天。
若是问韩苏,她肯定不会知道戚瑜是谁,若是问林滤,那公主殿下当然知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风波的引起人、口口声声说着“我家小子做梦都想娶林滤丫头”的肃国公所说的小子,没错,此人正是肃国公戚亮的孙子。
戚瑜才来两日,但是前几日晚宴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清清楚楚。京中勋贵子弟自小相熟,说话也无顾忌,更何况韩苏当日反驳某个迂腐文官的话颇对其中几位小将的脾胃,有那么几个性子简单、之前又在西边戍边的,简直恨不得当场斩鸡头、烧黄纸,跟韩苏做个拜把兄弟。吹嘘起来自然又是大不同。
戚瑜一听,不免就想见见这个情敌,最好两人再比划一二,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他们几人刚泡完汤泉,到底是武将,呆不住,想着趁着晚饭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几人说的正热闹,抬眼一看,迎面走来一人,眉眼间极俊秀漂亮,一边走一边不知在叨咕些什么。
中间两个认识是韩苏,他们当日还是坐在公主殿下面前的一波,心内自认与韩苏相熟,便开口打招呼,戚瑜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就是传说中林滤公主的面首小白脸,韩长史韩苏,待到韩苏抬眼看过来,心里一咯噔,不免嘀咕,怪不得前几日在京里,齐三草包老念叨此人啊。
长的漂亮又有才华,戚瑜心里斟酌了一下,觉得对方是个人物,自己若是提出比试,也不算是欺负人家。
“韩长史,我姓戚名瑜,想向你讨教一番。”
韩苏看到对面眼熟的两个小将打招呼,刚伸手行礼,想着反正碰到人了,干脆就此回去吧,也不要绕路了,谁知道右边的那个眼生的忽然这么干脆的来了个挑战书。
韩苏干脆利落的摇头:“不要。”
戚瑜一怔,军中人以武力自恃,为了尊严面子就算必输的挑战也绝不退缩,倒是第一次见人连想也不想拒绝的这么快的,他甚至连比试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韩苏的表现在其他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样。
在几个小将心中,韩苏虽然计谋狠辣,但是为人却软弱谦逊,又整日挂着一副没心没肺什么事都乐呵呵的笑脸,越发显的无害。
可今日一看,虽然依旧是笑意盈盈,但是总感觉与往日不大相同,若要真仔细计较,大约便是神色间显得从容坚定许多。
变化虽细微,对于这些沙场上搏功名,直觉最强的小将们来说,还是察觉一些,敏锐的几个,心里都暗暗纳罕。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韩苏心里却有数,要说为什么,自然还是昨日与林滤的谈话的结果。
“韩苏,我昨日便想告诉你了。出仕为官,你不适合,而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参与了,你辞官的事情我准了。你手里有内府新酒的份子,再过半月,便是第一年的分红,这笔钱足够你离开京城,买一套不大的房子,而今后年年分红,更是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一切都源自于这句话。
“我不要!”听林滤说完,韩苏腾的蹦了起来,激动的说道:“殿下,我那日那样说,是因为我伤心,我心里难过,一时想不了太多!我不想我喜欢的人不是因为喜欢我而与我在一起,却是因为局势才与我在一起。”
随即,韩苏咬咬牙,降低了声音:“我不是辩解,只是,我也是有尊严的,你刚刚拒绝我,就要我做驸马,我不要。就算现在让我说,我也不要。”
“可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就贸然辞官,甩手就走,是我的不对,就算作为朋友,都很失德,所以我今天才与你说句对不起。咱们就事论事,若是解决殿下的困境,要我做驸马,我也愿意。只是,那个一生相伴的诺言,一定要让你心意坚定、真正出于喜欢而说出口的才行。”
林滤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虽然当时很气愤,但是事后想想,就已经不是真的很生气了。”
林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韩苏,你的性子肯定不适合下棋,在棋局里,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从一开始便目标明确,而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赢棋。落棋无悔,不能瞻前顾后,不能犹豫,不能悔棋,要一往无前。而我,现在就在自己早早布下的棋局里,我想赢棋,想要达成我的目的,所以就不能半途而废,所以不能分心,所以也就无法回应你。”
“就算如此,我依旧会继续,在这种关键时刻,必须有舍得,不能分心,一招错,满盘输。很多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想着只要慢慢引导你做到某些事情就好,能达到你的目的的、我的目的的引导。”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林滤认真的看向小长史:“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标。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所以,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认为可以用一生的陪伴来换取你的喜欢、你的付出。既然你不要,那你再继续下去,就是不公平。”
林滤晒然一笑,冷冷说道:“若是别人,公不公平自然我说了算。”接着,她又看看韩苏,神色复杂的说道,“可是,韩苏,我不想利用你,对我不公平,你不要做驸马,那对你不公平,我也不要你继续参与下去。”
林滤轻声说道:“韩苏,你已经没有想要达成的目的了,而我,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也不能分心想这些,我要舍弃,所以,韩苏,你还是……”
林滤并没有说下去,但是两人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可韩苏好像没听见一般,轻声问道:“那殿下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滤微微一笑,脸上充满追忆之色:“在我皇姐和亲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就算身为帝国最尊贵的公主,依然逃不掉已成定局的人生。我皇姐再聪明、再能干、再受宠爱,也躲不开和亲的命运,而我,以及其他公主,日后也一定是为了皇权巩固的政治联姻的工具。”
林滤直白的说道:“我讨厌这些,讨厌这种被人摆布的未来,讨厌被人待价而沽。我要掌握自己所有的自由,我更想让皇姐也自由,最好远远的远离大昭权利中心,自由自在快活生活。”
韩苏心里一动,心里真是又可怜又窝心,可怜的是,林滤那时候不过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忽然意识到如此黑暗的未来,到底受到多大打击,又在其中挣扎了多久,窝心的是,自己盼望的生活,不是也是如此吗?那一刻,她充分体会到林滤想要挣脱那些难以忍受的束缚的心情。
随即林滤淡淡一笑,神色间却是说不出的坚定:“我那时候才六岁,能有什么好办法?想啊想啊,总算想出了一个法子。”
韩苏眼睛一亮:“装病。”
林滤点头:“不错,正赶上皇姐出嫁,我伤心过度,又因思虑伤神,那一次的病情十分危险。于是,我便趁此机会装病。”
“那时年幼,考虑的虽不若现在全面,但是因为当时大昭初定,后宫也繁乱,当时连皇后都病弱,全是我皇姐打理,我那时可与隆裕她们不同,皇姐忙,又不放心别人管我,于是我日日都跟着太子哥哥听太傅讲书,哪有隆裕她们这么空闲,听课都只听两个时辰,太子的课业可是繁重许多。但是,正是如此,对我大有裨益,起码我明白了一件事:藏拙。”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我幼时锋芒太过,说句不自谦的话,无论是文武太傅,都夸赞我天赋好,甚至超过太子哥哥许多。这在幼时,自然无所谓,但若年长,岂不是告诉别人,这里有一位最有价值的公主,各家来争抢吧,而对于太子哥哥,被自己的妹妹给比下去,就算不会计较,心内到底留下了痕迹。”
“可若是林滤公主这些都没有了,或是依旧优秀,但是却有限制,譬如身子弱,那一切太过显眼的事情便不再是问题,同时,还会让人心内可惜,忍不住便要偏心同情。尤其对于帝君来说,这是远嫁和亲的东阳最惦念宠爱的妹妹,而林滤同时也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妹妹,这个女儿、妹妹同时又孝顺懂事,帮助自己打理内府,不但打理的好,且让人放心,不贪墨一丝一毫。这样一来,无论是从愧疚、是从怜惜、是从功绩来说,为什么不更放纵宠溺呢?”
林滤忽然一笑,道:“本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还想着自己小时候未免过于想当然,我皇姐在刀勒毕竟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阿夏,所以未免舍不得,而剩我自己,事情则好办许多。可是如今不同了,韩苏,你知道刀勒为什么乱了么?”
韩苏摇摇头。
林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漠北刀勒,毕竟还是蛮夷之地……”
韩苏一震,忽然明白过来了,刀勒虽然已经建国几代,但还是保持着最粗糙的风俗,那里小孩子不易成活,所以女子很重要。
甚至还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说法,东阳长公主是阿夏王子的亲生母亲,而阿夏王子目前年幼,所以,辅助王子、势力又大的察汗的弟弟就算想要迎娶长公主,也不是不可,在那里,太后再嫁并没有任何道德问题。
而东阳长公主,那样的美人,各地的王自然也蠢蠢欲动。
这算是红颜祸水吗?
林滤看韩苏已经明白,说道:“察汗的弟弟愿意辅助阿夏,我皇姐也有办法保住阿夏,但是,她已经不能再在那里了。皇姐会回来的,且不能以东阳长公主的身份回来,刀勒的昭华太后怎么能回到大昭呢?所以,这棋局我一定要赢。”
韩苏不为所动,低声问道:“若是达成目的,是不是殿下就能没有顾忌的回应了我了?”
林滤一怔,韩苏不待她回答,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的说道:“殿下说对我不公平,不许我参与下去。可我后悔了,我决定了,我想要达成我的目的,我也想要赢棋!”
“你的目的?”
“不错。”韩苏上前一步,“我喜欢你,我要努力让你喜欢上我,不对,一定要让你喜欢上我,你说我不适合下棋,我便一定赢棋给你看,我想赢这局棋!”
“殿下……”韩苏一顿,咬咬牙,鼓起所有勇气,伸手抓住林滤的左手,紧紧握住,脸上羞涩通红,却依然坚定的看着对方的双眼,“不,林滤。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叫你林滤,我现在不是对大昭的公主说话,是对我喜欢的林滤说话。”
“我啊,之前不自信,因为一些事,还总想要逃避,才会如此。隆裕说的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应当努力得到,逃避、哭泣、掩耳盗铃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所以,以后我都不想要自欺欺人了。”
“在这个世上,我没有亲人、朋友,甚至连个真心说话的人都没有,别人不会真心待我,我也总不愿走到别人心里。我和这里格格不入,只有一个人、只能一个人。现在不同了,我有真心对我的朋友,有自己满心满意喜欢的人,我喜欢汝南、喜欢柔嘉、喜欢永淳、喜欢隆裕,最喜欢、最喜欢林滤你,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恋、唯一的信仰,唯一的羁绊。我不想失去这些,我不想逃避,过着只有一个人的生活,就算再有钱、再舒适,又如何?我想要创造自己的幸福。”
韩苏深吸一口气,她的右手抓的紧紧的,林滤疼的简直受不了了,却一声不吭,林滤知道,这是韩苏第一次这么毫无顾虑、以最真实的感情、最真实的面貌对自己说话,她想听完。
“我啊,一定让你喜欢我喜欢的无法忽略无法放弃,而你的目的,无论有所艰难我都会为你达成,我不再逃避、不再被动、不再怨天尤人。”
韩苏粲然一笑:“所以,林滤,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一定赢棋给你看。”
林滤沉默不语,半晌,开口说道:“若是这次入局,便再也没有半途而废的机会,就算是我,也绝不会容许你半途而废。”
韩苏定定看向林滤,使劲点点头:“当然。”
屋外风声呜咽,犹如耳语一般的声音忽然从韩苏耳边划过。
“幼月。”
“什么?”韩苏满眼茫然,要不是看到林滤唇角微动,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