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塞了馒头?”
这当然是真的啊!你注意的都是哪里啊!只不过内衣比肚兜更显身材而已!虽然里面的确塞了一点棉,真的只是一点啊!
韩苏错愕的长大了嘴巴,对平时虽然恶劣但是起码举止娴雅自矜的林滤,忽然这么调皮亲昵有些吐血。
她当然知道因着东阳长公主之事成了大半,林滤此刻心情大好,可是,韩苏困窘的看向东阳长公主,对方正同样报以饶有趣味的笑容看向自己。
两张相似的容颜用着同样的表情,让韩苏欲哭无泪。
“是……殿下太聪明了!我塞的馒头。”
难道说是真的吗?长史大人默默流泪,那样岂不是告诉长公主殿下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噗嗤。”林滤笑趴到东阳怀里,“还是采用我说的办法了啊。”
东阳习惯自然的揽了幼妹在怀里,略带嗔怪的看向对方,要不是之前韩苏的态度与对话,她此刻才真要因着这两人的对话再要对韩苏的性别生疑了。
林滤墨点的眼珠一转,便揽了长姐的纤腰卖乖撒娇,抚慰了对方,还不忘对韩苏促狭轻笑。
韩苏咬了咬唇,将头撇向一边,她再也不要和林滤说话了。
话是这么说,但以她简单的性子,也不过片刻功夫,便忘了自己的临时誓言,林滤一接话,她便统统忘了个干净。
“猎鹰?那个真有用吗?”
林滤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韩苏似乎对于这些东西都不大相信,自己的信鸽也是一样,韩苏曾经不止一次的忧虑过:鸽子迷路怎么办?被人射落下面条怎么办?被其他凶残的动物吃了怎么办?送错人怎么办?密信丢了怎么办?
总之,大昭密信渠道之一,到了她的嘴里,便都成了怎么办。
不说那些鸽子训练有素,便是密信内容,不同的人用的书写内容也不同,想要破译出来才是千难万难,怎的就生出了那么多的担心出来?
林滤解释道:“虽说未必能探出十分精确详细的情报,但若是大军动向,或是小队人马,哪怕只是寻上一人、两人,那些猎鹰便都是寻得的,再配上漠北地势,两军打仗之时,更是让人头痛。我大昭的军队在这上面,便吃了刀勒不少苦头,斥候上的人手折掉的最多。不说其他,单说咱们从昭华城出来之后,头上盘旋的猎鹰何时断过了?好在那些畜生不会说话,我上车之前,也是派了几波斥候出去,生怕苏里不放心,派人盯着车队,待到确定安全之后,才上的车。”
韩苏恍然,脸上不免露出又是惊讶又是感叹的神情来,不知道是惊叹猎鹰,还是别的什么。
林滤好笑,也由得她胡思乱想。
几人说这话,天便渐渐的暗了下来,约是阴云的缘故,夜里的可见度便越发的低了。因车队内两个最会探测天气的校尉,于漠北的气候拿捏的一向准确,因此,在阴云燥风之下,墨甲军与暗卫们还手脚利落的生火起€€,赶在暴雨前做了顿汤饭,免去了啃干粮的苦闷。
直到戌时时分,车外天际忽然一亮,接着轰隆一声暴雷想起,豆大的雨点便纷纷砸在车顶上。
随行的墨甲军尽是秦王手下精锐,暗卫又是林滤身边最亲信得用的嫡系,无不军纪严明,伴随着大雨落下,本就行军无声的队伍,在空寂的戈壁荒原上,踩踏着水声,车内便只听得到倾盆暴雨、轰轰响雷、以及规整如一、踏踏作响的马蹄声了。
车内便是说话也及不得这大自然之声与行军声的嘈杂来。
于是,在东阳长公主长思,林滤侧首听雨时,百无聊赖的长史大人讪讪的拿出还在帝京之时,做好之后便顺手塞进了马车小屉的纸牌出来。
与此同时,刀勒昭华城。
秦王肃穆的坐在馆驿厅内,似在闭目听雨,旁边手下副将俯首禀事,只听最后道:“……人手已经收敛完毕,已分散在林滤公主殿下的商队里,先行离开,殿下的人则按计划开始潜伏。”
刀勒王宫,穆离忧虑的看了眼窗外的大雨,不耐烦的对自己贴身侍女们说道:“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哪里有那么多废话?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你们就出宫,爱上哪里便上哪里去,反正以后与我再没有关系,这些银钱就当你们下半生的保障吧,当然,我的意思,你们还是离开昭华城的好,最好离开刀勒,我倒觉得,无论是燕州城还是其他地方,总比在这里好,你们若是不听,将来也不要怪我。”
“穆离是这么说的?”另一边,苏里皱眉道。
“是。”底下官员小心翼翼的回道,“公主说手边的人用的烦腻了,想要换一批新鲜的。”
苏里猜疑了半晌也不知道穆离到底又起了什么别扭心思,他现在心思不在这个妹妹身上,烦乱的一挥手道:“随她!”
天空之中的雷云轰隆作响,就宛如东阳长公主宣布斋戒之后各人的心思一般,烦乱复杂。
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轻易放下最后的心防。
“轰隆!”又是一道银紫色狰狞巨雷,从昭华城上空狠狠劈下,好似恨不得将这座漠北最雄壮繁华的城给劈开一般。
“大将军!”
“大人!”
“公主!”
“殿下!”
一道道身影冒着暴雨飞奔至各处,将所谓的秘密消息一一送达。
“皇宫一处遭遇落雷失火……太后、太后寝殿,只有一个宫女出来!”
☆、109瞒天再过海
俗谚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阎王吃小鬼。
漠北穷山恶水,工匠技艺水平匮乏,宫城建筑多用粗石。唯有当初昭华太后寝宫处,因察汗大王恐妻子思乡忧愁,便专门寻了能工巧匠,仿造大昭建筑,建出了木石结构的宫殿来。
漠北气候多变,虽少雨多干旱,但一旦下起暴雨来,不免雷电交加,阵势极大。而刀勒工匠技艺不精,因建筑多为石质,于避雷一事上毕竟没有那么多心得经验、技艺传承,因此,这十数年来,刀勒宫廷也有过那么两次雷火之失。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此次却出了大事。
天火忽降,各处避退,然刀勒昭华太后寝殿处,却只被寻出了太后的一个贴身侍女名叫茱萸的。
昭华太后……不见了。
据闻,辅政大将军王曾叱问此侍女:“昭华太后何在?”
那侍女名曰茱萸的不答反道:“殿下有一言留于大将军王。”
大将军王怒道:“殿下?谁是殿下?这里只有刀勒的太后。”
侍女不愿与其做口舌之争,只答道:“殿下要我转告大将军,‘若茱萸有失,东阳怎么出去的,便有人怎么进来’。”
大将军王惊怒,半晌,以他的残暴脾气,竟也没敢伤其性命,只冷笑道:“待我寻回太后,看你还能如此口利!”
说罢,挥手将侍女押下,怒砸桌子,暂且作罢。
刀勒大将军王苏里处到底如何,外人不能尽知。
但当晚,昭华城却再次封禁戒严,大将军王苏里不顾各方压力,大搜全城,便是昭国秦王、刀勒诸大王处也多有滋扰。
搜了一天一夜,未果,苏里忽然有所悟,城内继续严令戒严,又令了亲信盯住了几处,自己带上一队人马,匆忙出城,绝尘而去。
那边昭华城翻天覆地,另一边韩苏等人却因了雨过天晴而正舒心欢喜。
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碰上如此糟糕的雷雨天气也不免行进艰难,更何况,马畜总不能尽如人般军纪严明。
好在军中的两个校尉确实是看天气的好手,几时下雨、几时雨停,真是拿捏的分毫不差,连坐在马车里的韩小长史都忍不住面露惊奇、啧啧称叹道:“若是放到了现……那什么,做天气预报的见到了他们两个,岂不是都要买块豆腐全磕死了才对得起广大人民群众。”
林滤常从她嘴里听到乱七八糟的新鲜词汇,加上她自己也是聪明绝顶、一点就通的人物,听到天气预报四个字,略一琢磨,便已明白,不免放下手中书册说道:“这二人确实有异才,但要说天下测天气的都要……”想到韩苏说“买豆腐撞死”,便不免被对方的促狭气的失笑,这挤兑话说的,未免太调皮了些,她便略过这些俏皮话,继续道:“不说钦天监的人,便是你在家乡时候,难道就没见过打更的更夫、种田的老农之类的,看天气也是十分精准的么?”
见倒是没见过,她没来几年,又都是一直在为了美好生活而奋斗,哪里有闲心观察人生百态。只是在现代时候,倒是听到过,只是到底眼见为实,且真眼见为实的时候,方感到十分的震撼。
她们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两人又都分神向东阳长公主看去,毕竟是生活十年的土地,毕竟是与独子分离,若无一丝惆怅也不可能。
林滤好静,看书便能打发一天时间,韩苏虽然好动,但也要与她话有投机的,譬如隆裕,或是毒舌斗嘴的,譬如永淳,才能说的起来,不然平时也都是自得其乐。
她们两人这一路来,一来二去的刻意搭上许多闲话,不过就是想让东阳分神宽心罢了。
不知是她们的法子生了效,还是长公主殿下察觉了她们心意。
东阳收回了注视窗外的视线,微微一忖,提议道:“旅途无聊,不如你们来教我煮茶吧。”
林滤不置可否,转脸纯真笑道:“长史大人最擅茶道,皇姐不妨与她交流一二,内府新茶生意眼看就要到时候了,我先看会儿账册。”说罢,抽了一本游记换掉手中的杂记,镇定的坐到了一旁。
韩苏:“……”
茶道?我?
长史大人忽然觉得,似乎略有不妙。
旅途匆忙,行军赶路,也无甚事可言,就这么过了几日,眼看行程将半。
只是头顶上盘旋的猎鹰却不免殷勤了些,林滤与东阳神情日渐严峻。
直到这一日傍晚,有一骑人马竟是从前方急切赶来,那骑士赶到之时,险些累瘫了过去。
听他所说,车内众人这才知道昭华城大事,东阳一事显然暴露。
此人乃是秦王得到消息之后,在昭华城戒严之前立即派出来的,怕被刀勒之人寻出了踪迹,绕了好大一圈才与公主殿下的车队会合。又生怕晚到使公主失了消息,一路之上日夜兼程,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敢留,俱是在马背上胡乱塞几口只求饿不死、且留了个骑马的体力敷衍了事,当时出来,更是怕马畜拖了后腿,他一个人两匹马不停轮换,甚至在快到的时候生生累瘫了一匹丢在了来路上。
听了来人所说,再结合这几日车队上空猎鹰一刻也没有断过,怕是刀勒追兵也不远了。
韩苏迟疑道:“殿下,若是故技重施,难道不行吗?”
所谓故技重施,指的自然便是当初出昭华城时的瞒天过海之计。
东阳公主摇头道:“既然有追兵,便定是苏里对这边起了疑。以他的性子,这次他必是得亲自探看方会安心。我扮作幼月,瞒骗不相干的人还就罢了,想瞒过苏里,半点可能也没有。”
韩苏顿时默然。
东阳长公主不擅鞍马,与林滤般隐匿于军中不可行,便是这边拖住苏里人马,让她先行离去也不可能,头顶上的猎鹰恐怕就不答应。
东阳从容一笑,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底天命不可违,罢了,我与刀勒之因果看来无法轻易了结,与他周旋到底便是。”
便是林滤,此刻也没有反驳长姐所言,只脸上隐约露出肃穆冷厉之色。
韩苏一怔,略微犹豫,她自己心内倒是存了一事,不过当日不过是个玩笑话,只为博佳人一笑,是否有用,未尽可知。
再一想,此时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随即微微定神,自信笑道:“虽常言说道‘天命不可违’,但我更喜欢‘人定胜天’呢,长公主殿下你既然十年时间都没有放弃掌握命运的机会,林滤殿下亦是同样,不都是为了胜过天命?这个时候轻言放弃,岂不可惜。不如听我一言,搏上一搏,如何?”
夜晚的漠北哪怕已到了春季,也不免有些微凉。
在数十里也未必看到一丝人烟的戈壁荒滩,墨泼的天幕浸透了的荒原大地上,苏里率领人马急速奔驰。
非是他担忧追不上东阳心切,昭国那边大队人马带着马车行进,再快也有个限度,且算算时日,能行进一半路程便已是最大预估了,今日看猎鹰动向,分明已快要追上。
若是往日,他虽然急于赶路,但到了这个时刻,也会停下扎营起€€,但今日不同,一来猜疑结果就在眼前;二来,昭国的人马未免赶的急切了些,竟真的在短短数日内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岂不更是显得心虚?
想到所找之人就在眼前,他是无论如何再也平复不下心气。
这么一追,便追到了夜半时分。
刀勒军马来势汹汹,行军追赶毫无掩饰,待到昭国人马驻地之时,墨甲军与暗卫自然早已严阵以待。
此时林滤自然毫无睡意,但也必须做出一副被扰了睡眠的模样披了斗篷,一副不堪夜风凉的柔弱姿态、苍白了小脸喝问道:“大将军王这是何意?”
苏里骑在马上凝神细看,确定不是所找之人后,方才起身下马,施了一礼,说道:“本王接到消息,因前些日子的误会,摩诃部的人误听谣言,竟心生怨恨,欲对公主殿下不利,苏里生怕公主受惊,这才星夜追赶,以求防患于未然。”
旁边扮作侍女,扶着林滤的韩小长史闻言低头翻了个白眼:呸!胡说八道!
林滤缓和了颜色回道:“大将军王忧心了,不说本宫一路上行进安宁,便是偶有几个暴民,本宫身边的墨甲军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说罢,忍不住咳了两声,身上重量更是靠在身边侍女身上大半,虚弱道:“本宫旧伤未愈,实不堪在夜风中久待,我这边确实无事,不知大将军王……”
言下之意,便是要赶人了。
苏里恍若未闻,诚恳道:“不确定公主安危,苏里实在难以心安,更何况,此事已禀奏太后,太后知晓后,连斋戒之中不理朝事的规矩都打破了,特别嘱咐本王万不能让公主再受伤害,这也是太后心意,望公主殿下.体谅。”
长史大人再次低头:呸啊!不要脸也有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