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愣,随即捂住嘴,一下子笑了开来,很美丽,很温柔的笑容,唐正从未见过这般动人的笑意,像是月光一般,触动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这个女人...唐正看向被称为阿亦和阿笙的两个小孩,特别是那个阿笙的男孩,可以说是和老板有八分像了,唐正想这个柔弱美丽的女人应该就是老板的母亲安歌了。
“哦?那你们害怕什么?”安歌轻声问着,轻轻的抚平小孩身上衣服的褶皱。
“神!”陆缘笙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伸出小胳膊比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父亲说,神是任何人都不能忤逆的存在,就像初代,一定很可怕吧!”
陆知亦依旧板着脸,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女人点了点男孩的鼻尖,笑着说:“初代一点都不可怕呦,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还有...”女人说:“对于神而言,人类才是真正的神。所以,你们不用害怕神的。”
——对于神而言,人类才是真正的神。
唐正看过这句话,在黄泉门中的那个面具后面,就写着这句话。
名为安歌的女人,和这个充满战意的时代的阴阳师不一样,她会收容弱小无辜却无□□回的鬼魂,在家主陆源川教导孩子与陆家弟子如何用绝对的力量去镇压抹杀异类的存在,安歌则是去告诉他们,理解与包容也是武器。
安歌对于含有苦楚的恶鬼,甚至无法下手。
只是,这份近似软弱的善良却终有一日酿成大错。
从安歌手里逃过一死的恶鬼挟持了陆知亦,这个恶鬼活着时丧子丧夫,又落入奸人手中惨遭迫害,最后死于疾病时,四肢都是不完整的,才化为恶鬼。
恶鬼被安歌囚住时,苦苦哀求,只要看看自己儿子转世一眼,她便会主动去轮回。
同为母亲,安歌沉默了好长时间,最终收回手,叹口气说道:“好。”
只是再见时,恶鬼双目猩红流着血泪,恶狠狠的掐着陆知亦的脖子,崩溃的对着安歌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啊!”
陆知亦当时正在发高烧,思维都是混沌的,她粗粗喘着气,眼泪从眼角流下。
恶鬼的指甲抵在少女的脖子上,似乎下一秒就会划开柔嫩的皮肤,刺入血管。
安歌不敢妄动,惨白着脸色跪下,声音支离破碎:“你放开阿亦,放开、放开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啊!”
“你知道吗?”恶鬼的声音支离破碎,她的目光充满绝望:“我的孩子才刚刚转世就被陆源川杀了啊啊!他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睁眼...”恶鬼的指甲深入陆知亦的脖子,“就没了...”
“那是他活该!”匆匆赶来的陆家主,冷笑一声,男人的脸上满是让人寒心的讽刺:“谁让他这一世也摊了对没用的恶心父母!两人用活人心脏做补品,无法生育的妻子才怀了他,我怎么可能留着这个孽障!”
陆源川瞥了眼跪坐在地上的安歌,重重叹口气:“你也是没用!”
最后,找回理智的安歌,不过一招便让恶鬼灰飞烟灭。
从那以后,安歌不再放过任何恶鬼,但对于无辜惨死的鬼魂,她依旧低眉浅笑的接纳了他们。陆源川为此和她发了好大的火。一掌下去,女人的脸被打偏,血从嘴角流出,她仍旧不肯松口。
“这些人,在生前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至少在死后,我不希望他们仍旧活在绝望里。”
陆源川拂袖而去。
在那一天后,陆知亦签下了一只鬼侍,名为芳白,实为阴域之中白方鬼君。
但在唐正眼中,白方鬼君就是白无艳。
第45章 决裂
陆知亦虽说本就以天资过人而闻名,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她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女竟然能签下阴域之中的鬼君做鬼侍。
匪夷所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无论外界怎样议论纷纷,安歌这依然是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女人浅笑着拉过芳白的手,温和的道:“谢谢你能与我女儿签下契约。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芳白冷漠的抽回手,她在来现世的这几天对安歌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
显然,她也是无法接受的哪一方。身为阴阳师却是同情鬼魂,看上去就像是要创造一个人鬼和平相处的世界似的。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只会带来一方毁灭的恶果。
安歌没有察觉到芳白的想法,只是继续语重心长的道:“阿亦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芳白不假思索的打断女人的话,她双手环胸,眉目一片清冷与嘲讽,“你的孩子为什么要交给我?”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保护?”
“看来你也清楚,你无法保护好他们。”
忽如其来的质问让安歌有些茫然失措,她的笑意消失了,嘴唇微动,她又回到了陆源川对她发火的那天。
那天男人眉目间里全是对她的失望与愤怒:“你简直不配做母亲!我真的是后悔娶了你这个只会残害子女的女人!”
女人低下头,她的眼里太过悲伤,即便世间万物都指责她,她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安歌依旧没有改变,从始至终。
画面一转,秋风吹动,落叶归根。
如今已是三年过去,而三日之后便是陆知亦的出嫁之日。
少女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她身穿一身青衣,倒是比浊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还要傲然几分。对于结婚这件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也没有被强迫的不愿。
“阿亦。”陆缘笙眉头紧蹙,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自陆家因他和陆知亦的存在崛起以来,江家一直联合另外几个大宗打压他们,可以说两家一直处于交恶的状态。唯一的交集便是两家奉献的理念相同,皆为“永生”和“强取”,不过也仅此而已。
如今陆家却是要与江家结亲,看似要将过往仇恨一笔勾销,无论如何,都是古怪至极。
“哥哥,你又在乱担心了。”陆知亦说。
“陆知亦,不是他瞎操心,而是这事实在太奇怪。”芳白冷哼几声,“估计你的夫父亲又是在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