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把铁画给顾客送去时戚金贵有意对戚小沐几人进行了褒扬,好为几个孩子造势。顾客当即夸了戚小沐他们一番,戚小沐几人受到鼓励——更重要的是拿到了一份不薄的薪酬——干劲愈发充足,有订单时先忙订单,没订单时就自己捣鼓小玩意,忙中有闲,闲中有忙的过着,顺心舒坦。
傅卉舒史诗和杜松一旦有空就会来店里玩,他们三个是内定的保研对象,学习上轻松,实习上也轻松,人家都提心吊胆的等初试成绩等复试结果等拟录取,他们什么都不等,就等着荣耀的当硕士,跟那些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的考研人一比,他们的悠闲简直能让人神共愤。
傅卉舒来找戚小沐打情骂俏是一个方面,她跟戚金贵亲,喜欢多过来陪陪爷爷。史诗名义上是陪傅卉舒过来玩,实际上是想跟常娥耍嘴皮,她们中间还隔着一层透明的窗户纸,遮遮掩掩是暧昧阶段的必然现象。至于杜松,他对戚小沐的心思虽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过来玩也实在是由于朋友太少,好不容易交的几个朋友还都爱往店里钻,他也只能跟着往店里跑。
如果周末有空,曹沛如有时也会过来坐坐,她很尊重老一辈的民间艺人,也就很尊重戚金贵,过来跟长辈聊聊,跟同辈侃侃,间或学学铁画或锻铜,权当娱乐。在这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那么累的琢磨这个该说不该说那个该讲不该讲,她很享受这种环境。
曹沛如每次过来玩,往往也会带着她的堂妹曹子怡,曹子怡是做翻译工作的,很有语言天赋,能说一口漂亮的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能学会三种语言自是跟她的留学经历有关,她留学时的同学里头有几个法国人和意大利人,跟这些同学朝夕相处自然就会说点他们的语言,而对语言的兴趣和内在的天赋也不可忽视,毕竟只有对一件事物有兴趣了,才能把它学好,天赋也才能被开发。她跟曹沛如个头一般高,也是短发,也顶喜欢穿白衬衣和高的没谱的高跟鞋,长的也挺像蔡琴,戚小沐徐则林他们见她第一面的时候都吐了吐舌头,都暗叹了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姐俩太像了!
可惜,像的只是模样和穿戴,模样是家族遗传的,没法不像,穿戴品位相似则是由于曹子怡一直拿曹沛如当偶像来崇拜的缘故——曹沛如比她年长几岁,也是从小把她看大的,性子又稳当,她很爱她姐姐。既是偶像,那么偶像穿嘛她就得穿嘛才对,至于偶像说的话要不要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曹子怡表示她坚决不要搞盲目崇拜。所以这姐俩儿像的只是模样和穿戴,性子差着十万八千里。
正如曹沛如所说,曹子怡很奔放,想跑就跑想跳就跳想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了她,并且看上谁了就追,追来了没感觉了说分就分,分起手来比常娥还利索——昨天看上谁了,今天表白了,明天恋爱了,吃顿午饭没感觉了,接着分了。这种“一顿饭的恋情”她搞过好几次,伤过一大把优秀青年的心。她热爱旅行,留学时围着美国和部分欧洲城市转了一圈,回国后也利用假期把敦煌和西藏游了一遍,她除了在工作和旅行上会尽职尽责,在其他方面没点长性定性,宛若一匹野马一样不受拘束,跟曹沛如沉稳内敛的性子正好相反。这种带着野性的活跃性格无疑是最受戚小沐他们欢迎的,没多久戚小沐几个就拿她也当朋友来看了。曹子怡刚回国没多大会儿,正值急需朋友的时刻,好不容易能跟戚小沐这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同龄人玩到一起去,她兴奋的不行,一有空闲就拽着戚小沐几人跑出去玩。她喜欢玩的东西很幼稚,都是骑木马坐过山车一类的孩子爱玩的东西,好不容易有个成熟点的还是跑到鬼屋里头找刺激,正好戚小沐她们也爱玩这个,玩着玩着就玩成了铁姐们儿。
曹沛如和曹子怡都是聪明人,又都是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接受的高等教育,跟戚小沐她们相处久了,戚小沐跟傅卉舒的那点关系和史诗常娥之间的那点暧昧都逃不出她们的法眼,只是不点破而已。
老八届自打得知戚小沐当了小老板后就成了店里的常客,他还在画廊继续干,天生擅长交际的他早已跟画廊上下的大小员工都打成了一片,混的很不错。混开了以后他时不时的从戚小沐这里拿点铁画放到画廊卖,自己赚钱的同时也帮着戚小沐赚了不少钱。最近这俩月他升了职涨了薪不说,跟刘红的关系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俩人走道儿会牵手了。刘红毕业后在高中当了一名美术老师,她还没答应当老八届的女朋友,心里却早已有了老八届这个人,老八届的前途,可谓一片灿烂。
戚金贵年纪大了,就喜欢身边多围着些年轻人,年轻人越多他越高兴。人老了大多会有这种爱好,爱让孩子们守在身边,看他们笑看他们闹,孩子们的笑声对老人来说,往往是比任何保健品都要保健的良丹妙药。
既然大家都经常来戚金贵这儿,那么难免互相碰面,一碰两碰的大家就都熟识了,于是杜松手机上的好友名单中终于又多了两个人名——曹沛如和曹子怡。
杜松不爱交际,不爱交际的人一般慢热,比如他和老八届就挺慢热,他觉着老八届油嘴滑舌的像地痞,老八届觉着他扭扭捏捏的像个大闺女,两人不见面万事如意,一见面就谁也不爱搭理谁。戚小沐常拿着他们俩开玩笑,说他们像对恋爱中的欢喜冤家。老八届每逢听到戚小沐开这种玩笑就嬉皮笑脸的对杜松说:“为了让俺大妹子的预言成真,兄弟咱俩搞搞?哥当1你当0怎么样?”杜松每逢听到老八届说这种话眼镜就吓得往下掉,掉到鼻尖上,再卡住。
慢热的杜松能拿曹沛如和曹子怡当朋友看全是因为人家姐俩长的都像蔡琴,正好他特喜欢听蔡琴的歌,偶像的作用是巨大的,因此跟人家认识了不足半个月,曹家姐妹就荣登光荣榜,成了杜松手机上的好友成员,戚小沐直呼很神奇。
五月底的一个晚上,戚小沐回家后先把这个月挣的钱交给傅卉舒,又去洗澡,洗完了就躺床上跟她商量:“咱们是不是该给杜松做个媒?”
“洗完澡就往床上跑,又没抹油!”傅卉舒拿起护肤霜走到她跟前,帮她往脸上涂,“你想给杜松和曹家姐妹之一牵红线?”
“呀!你也看出他们有搞三角恋的苗头啦?”戚小沐挺挺脖子,让傅卉舒往脖子上也涂点油。
“我只看出杜松拿着曹家姐妹当蔡琴看,可没看出他们有什么搞三角恋的苗头。”给她涂完,傅卉舒把护肤霜放下,掀开被子上床。
“杜松是谁?那是个闷葫芦,他能拿着人家当明星看也是进步啊!”
“这个媒人可不好当。”傅卉舒趴到戚小沐身上,咬口她的脸,说:“曹沛如比杜松大五岁,又工作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好男人没见过?杜松跟我和史诗一样,还得继续读研,人家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还在上学的学生么?曹子怡又不着调,我看这家伙是典型的男女通吃型,她到底喜欢嘛样的人她自己都没谱,看顺眼了就爱看不顺眼就分的,杜松那性子跟曹子怡一点都不合适。再说杜松对你可是热情满满,想让他调头喜欢别人首先得让他对你死心,他喜欢你这么久有那么容易死心么?”
“也是,”戚小沐故作高深的摸摸下巴:“找个机会,我该跟杜松谈谈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是该找他好好谈谈了。”
“可是这个铃铛该怎么解呢?话重了伤人,话轻了不管用,难办。其实杜松也怪可怜……”
“渣渣!你慈悲发的不是地方,感情上的事没有谁比谁可怜,只论谁跟谁有缘,懂不懂?”傅卉舒踢踢她的脚丫,小牙凶狠地一呲:“在这张床上除了我不准想别人,听到没有?”
“卉舒卉舒你对我这么痴情我真高兴!我要想别人会有嘛后果?”戚小沐满含期待的问:“会死给我看不会?”
傅卉舒狞厉一笑:“我会让你死给我看!”
“你真厚道!”
“过奖!”
“巫婆牌大醋缸!属性跟国产剧一个德行——先给你一个惊喜,再给你连连惊吓!好吧,为了小命着想,不想别人只想你,”戚小沐笑嘻嘻的翻个身,亲吻着傅卉舒,关上了灯。
☆、第 83 章
随着同性婚姻合法化法案在西班牙的正式生效,傅卉舒史诗和杜松结束了大学生涯。
跟其他学校的毕业生一样,在离校前后大家一起吃了散伙饭。或许是要在母校继续读研的缘故,傅卉舒和史诗并没多少伤感情绪,她们都不怎么伤感,杜松就更不伤感了,他这几年大学跟白上的似的,朋友根本没交几个,跟一群半生不熟的人吃散伙饭,想伤感挺为难。
不伤感不代表没感情,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即便养只狗也会有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这一群同学当中能在母校接着读研的终归是少数,大部分人将要走上工作岗位,小部分人则是出国留学,有的可能一辈子也不再相见,不舍的情感总是有的。
曾经立誓非傅卉舒不娶一天对傅卉舒说一遍I Love You的于耀志没能守住誓言,去年春节跟外校的一个主动追他的德语系女孩谈起恋爱并同了居,身边有了对象,他对傅卉舒的感情没了以往的强烈,心里却还有着一丝执念,无法把傅卉舒彻底放下。毕竟傅卉舒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第一个拒绝他爱意的人。无论男女,对大多数人来说,初恋难忘,越得不到的也越好,这几乎是普遍现象,于耀志的执念可以理解,至于能否谅解,要因人而异。
去年下半年他和女友一块儿在租来的小屋里拼了命的准备考研,结果女友考上了,他未能如愿,初试过了复试被刷,调剂到B区的一个学校还不愿去,就跟一家不算大的私立医院签了约。他一方面不愿离开这个城市,一方面又觉得不去读研怪可惜,一方面还算计着马上读研的女友对他提出分手的可能性,纠结的够可以。跟他情况差不多的同学有不少,他们一边有着对前途的担忧,一边有着对校园的依恋,一边有着对感情的不确定,在分别之际,就把郁闷都以喝酒的方式发泄了出来,一边自己喝一边灌同学,喝大了就叫,叫累了就哭,一顿散伙饭吃的跟出丧似的,就差披麻戴孝了。
傅卉舒史诗和杜松都被灌了不少,他们三个学业一帆风顺,未来的工作也可以预见,是惹人嫉妒的货,不灌他们灌谁?在散伙饭上,当即将远离的同学劝你喝酒的时候,你是很难拒绝的。三个人的酒量都很菜,酒量最大的史诗也不过是两瓶啤酒的份儿,一旦超标就往醉里发展。他们喝的是成桶的扎啤,扎啤不像普通啤酒那样能数得清究竟喝了几瓶,四五杯下肚,史诗开始晕头转向,她都晕了,傅卉舒和杜松就更别提了。
饭吃到一半,他们仨就被灌了大半桶,要搁家里,他们肯定趴地上起不来了。但人家三个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不能丢失仪态,史诗和傅卉舒强迫自己把屁股稳住,千万别往桌子底下钻,杜松努力把沉重的脑袋往上拽,以防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
戚小沐和常娥看着时间,觉着差不多了,就双双赶到了饭店。俩人知道傅卉舒和史诗的酒量一个比一个烂,更知道在散伙饭上不可能不喝酒,她们必须得过来接醉汉。
她们到的时候傅卉舒和史诗已经喝的连坐都快坐不住了,不过人醉三分醒,醉的再厉害脑子里也有潜意识,她们在潜意识的驱动下拼命维持仪态,尽管她们已经找不着北了。
傅卉舒满脸通红的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僵硬地撕扯着笑肌,机械的对还在劝酒的同学说:“不喝,不喝,不能再——喝了。”史诗半仰在椅子上,让椅背支持着脊背,口齿不清的骂那些还在劝酒的同学:“兔崽子,不怜、怜——香,不惜玉,瓜娃子!”
大包间的同学横七竖八的醉倒了一片,有的嚷有的叫,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吐了,有的拿着相机拍照——相机拿反了,本想拍同学,却把自己的脖子给拍上了,而且不自知,还在一个劲儿的拍起来没完。
一见这乱糟糟的场面,常娥叹道:“都说搞艺术的疯狂,这话多没谱,你看他们比咱们疯狂多了,咱们吃散伙饭那会儿多文雅啊,一个哭的都没有。”
戚小沐也叹道:“学艺的是跟心灵对话,学医的是跟上帝私通,拿手术刀的爪子一抖就能让你去吻耶和华的脚底板,这些鸟人天使们可是‘玩命’的,再不济也是城隍庙里的小鬼,大小是尊神,从来都不能小觑。”
俩人对看一眼,耸耸肩,走到傅卉舒和史诗跟前,一人架住一个,把她们拖起来往外走,戚小沐刚拖着傅卉舒走了一步,脚就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杜松正蹲在地上念佛,他还以为自个儿是在椅子上坐着,停不住的自豪地念叨:“我不倒,我——我厉害!”
杜松都醉成不倒翁了,总不能把他一个人舍这儿,戚小沐眼珠子一转,给曹沛如打了电话,曹沛如有车,请她过来接一接。
正逢周末,曹沛如没上班,过来接个人没问题,半个小时后她就到了,跟她同来的是曹子怡,她猜着戚小沐这边人多,她那辆雷克萨斯轿子盛不了,正好曹子怡在她家玩,正好曹子怡的车是大切诺基,她就跟曹子怡一块儿过来了。再说大切诺基这种车她还没大开过,开着妹妹的玩玩也不错。
几个人先聊了聊,又把傅卉舒史诗和杜松往车上拖,大切诺基足够大,盛下他们小意思。戚小沐揽着傅卉舒坐在后座上,说:“曹姐今天辛苦你啦,明天请你吃饭。”
曹沛如简约的说:“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