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对红了脸的男女,我有些感慨。缘分的契合,也许就在于一闪念之间。我劝过嘉峰,再找,就要找一个适合他和小白的女人。蓝玉太适合小白了,打着灯笼都难找。至于她和嘉峰能否相互适应,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我开始撮合他们。嘉峰只是低头微笑,蓝玉的脸色却渐渐阴郁起来。我只好暂时打住。
饭吃完毕,蓝玉坐我的车回家,一路上没说一句话。我由于酒后驾驶,抄了一条没有警察的小道,一直专心开车,也没开口。车子到了她家门口,下车后,她并不走,怔怔地望着我。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有些担心。
“以后请你别操我的心了。”她嗡声嗡气地说。
“你说的是……你和嘉峰的事儿?”我不当回事儿地笑了笑,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
“一点儿也不好笑,乱点鸳鸯谱……”她神情怪异,声音发颤,突然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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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和男人结婚违背天意了吗?周六一早,天空便阴沉沉的,凉风强劲、飘忽,像是来自天外阴森森的洞穴,这是强热带风暴将大举进犯的迹象。我抓起电话,拨通天气预报服务热线,果然有台风警报。台风将于午夜时分登陆,本城正处于风暴中心,风力12级,并伴有大暴雨。
起床之后,我还是准时去看桑子。
桑子今天准备的早餐是油条稀饭,小菜是两只咸蛋和一碟榨菜。好久没吃过这么家味十足的早餐了。可小满的婚礼分秒逼近,我心里七上八下,吃得并不多。我想把小满结婚的事告诉她,又怕刺激她,使她刚刚萌发的同性之爱夭折。
她看出了我的魂不守舍,问我怎么回事。
“小满要结婚了,晚上六点举行婚礼。”我拿出请柬给她看。
“她要和男人结婚?”她吃惊地问,并不看请柬。
“法律不认可同性结婚,傻孩子!”我苦笑道。
“我不是在说法律,”她强调说,“一个人竟变得这么快?真不可思议。”
“你不是也在变吗?”我冲口而出,继而又后悔起来。
她低下头,眼神有些发怔。好一会儿,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我。
“她爱你!我看得出!”她笃定地说。
“可她今天要和男人结婚了!”
“她不爱那个男人!”
“她的压力很大。家庭的压力、自身的压力,可能还有我给她的压力……”
“不管有什么压力,只要是真爱,不可能这么轻易变的!”她激动起来。
我微微一怔,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莫大的伤感。既然她认为爱不能轻易转移,那么,她对我的感情又算什么呢?她对穆安的爱说得上惊天地泣鬼神,既然如此,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虚浮的表象?只是对穆安绝望之后的暂时寄托?在她面前,我只能永远做个可悲的爱情门外汉?想着这些,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了?翎?”她有些担忧地问。
“啊,没什么……也许我还不了解你。”我掩饰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我焦虑地等她说话,说几句我想听的话。可是,好久,她都没有出声。我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她一手拿着筷子,眉头结在一处,眼神忧郁,眼圈和鼻头都发红了。整个身体却纹丝不动,像一尊石像。
“你怎么了,桑子?”
“你能告诉我爱情到底是什么吗?我不知道,实在是不知道啊!”她放下筷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给你的是爱情,你给你表哥的也是爱情!”我的冲动潮水一样汹涌起来。
“我想知道的是,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只能问你自己!”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你能离开你表哥吗?”
“我现在不是已经离开他了吗?”
“这根本不算离开。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或者有了别的女人,你能受得了吗?”
她答不上来了。
我的沮丧顿时又加深了一层。
傍晚,风大了起来,大雨随着风一阵阵下,桑子关上了朝北的窗。
我们站在窗前,望着不平静的海面。大浪在风雨中翻腾,疯狂地拍打在岩石上,溅起了一片片雪白的浪花。远处的避风港里,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五颜六色,蔚为壮观。
这满眼不平静的景象,使我的心变得越发混乱。小满这时候该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了吧?也许已经和新郎提前赶到了酒店门口,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向每一个到场的宾客点头致意了。我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六点了,婚礼很快要开始。可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你该去了,迟到了不好。”桑子善解人意地催促我。
“我去好吗?要是她父母看见了我……”
“今天是小满大喜的日子,她父母会宽容你的。”
“小满要是看见我,情绪会不会受影响?”
“她既然邀你去,可能已经平静了吧?”
“你支持我去?”
“去吧,毕竟有过缘分。”她鼓励我。
匆匆告别了桑子,我开车朝着请柬上写明的酒店赶去。闹市区的混乱更加不堪,街树在随风狂舞,高楼上的广告牌被刮得噼啪作响,店铺的主人们披着雨衣、打着雨伞,忙碌地做着台风前的防备工作。整个城市都被风扭曲了。望着车窗外这动荡不安的世界,我心底渐渐升起一缕冰凉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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