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摇头:“联系不上,也没听说。薛玟口风挺紧的,没问出什么。”
杜敏搭着徐丹的肩:“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嘛,你们想想,曹品辉家那么牛掰的背景,都主动让道了,顾宁姿搞不好……”
杜敏和徐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徐丹惊呼:“卧槽!难道顾宁姿上头有人?”
赵菁菁笑出声:“曹品辉他妈还叫嚣要整得人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现在还不是灰溜溜转学?怎么说来着——山外有山啊!”
杜敏叹道:“那得多高一座山!!!……不是,法律可是正义的化身,这事儿摆明了顾宁姿占理啊,曹品辉肯定没干好事!”
徐丹:“对了暖暖,你不认识顾宁姿家的么,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走一趟嘛,看看情况。”
她的话提醒了迟暖,迟暖当即下地,站得太快,头里一阵发晕。
赵菁菁眼明手快扶住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给你带了白粥还温在保温桶里呢,你先把肚子填饱。”
……
迟暖到达顾宁姿家院外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走不快,一动就是满身虚汗。
房子里面没有灯火,迟暖试着去摁门铃,门铃响过几次之后,仍旧没有人出来应门。
家中大约是没有人的。迟暖心知肚明,却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她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沉默地看着黑夜里的宅院。后来她摸出手机,不知道第多少次地给顾宁姿打电话。
与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提示音都是关机。
迟暖呆坐着,直到薛玟的消息传过来。
“迟暖,你好点吗?”
迟暖回了几个字,想想又全部删除,直接给薛玟拨电话。
薛玟接得很快,听上去有点受宠若惊:“迟暖?是不是我吵到你休息?”
“没有”,迟暖说,“我已经好了。”
薛玟解释:“我这几天一直陪着程阿姨,阿辉出事后她情绪很不稳定,曹伯伯工作又可能发生变动,……挺乱的,所以也没去看看你,对不起啊。”
听她主动说起曹品辉,迟暖捂住隐隐抽痛的额角,压着心底不断翻涌的恶心感,问她:“……曹品辉怎么样了?”
“他啊,醒了,先住院治疗,慢慢养着。”薛玟轻叹:“他自找的,也没什么好同情,不过看他惨兮兮躺着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有点心疼。”
薛玟话里话外没有半点涉及到迟暖,迟暖猜测不管是顾宁姿还是曹品辉,都没有对外提到过自己。
迟暖痛恨曹品辉,虽然知道薛玟是无辜的,并且不知情,但也难免对她产生一种隔阂。
迟暖不说话,薛玟又说:“我就是……我们三个,我、阿辉、大越,从小一块儿大的,本来关系就好……嗐,之前和阿辉恋爱就是胡来。”
迟暖无意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到顾宁姿头上。薛玟越解释越尴尬,听筒里渐渐安静下来,后来迟暖听见薛玟问:“……我听说顾宁姿没回去上课?”
“啊……”迟暖愣道,“没有。”
薛玟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才“噢”了一声。
迟暖重新看向眼前的宅院,听薛玟话音,顾宁姿应该已经没事了,可她人呢?没有回来上课,她去哪里了?
……
新的一周,大病初愈的迟暖仍有些咳嗽,脸色也不是太好。课堂上频频走神,转头去看,顾宁姿的位置却还是空着的。
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之后,她被何丽雯叫去了办公室。
何丽雯的办公桌前站着三个女生,二班的语文老师庄老师则搬了凳子坐在何丽雯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师模样的人,抱着胳膊站在办公桌旁。
气氛有点严肃。
见迟暖来了,何丽雯向她介绍那个眼生的老师:“这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高老师。”
迟暖说:“老师好。”
听见迟暖的声音,那三个女生中的两个,同时回头扫了她一眼。
——陈宛和她那个高个儿同学?
何丽雯托了托眼镜: “是这样的,庄老师运动会那天丢了串钥匙,她离校早,就没告诉我们。等五一假过完回校她知道了你被锁在办公室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既然其他老师的钥匙都在,那锁你的人不就是用的她那把钥匙?”
庄老师指着站在陈宛左手边那个娇小的女生:“可巧了,今早碰见这位同学,她问起我钥匙的事,我才有了点眉目。”
女生情绪激动地说:“庄老师,我本来要追上您把钥匙还给您的,可是陈宛同学说可以替我去还,我急着去上厕所,就把钥匙给她了。——谁知道她根本没还!”
陈宛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高老师是个急脾气,见自己班上的女生这么刺儿头,喝道:“陈宛你什么态度?你说,你干嘛把人高二的学姐锁在办公室里!?”
陈宛满不在乎地说:“看她不顺眼呗。”
高老师怒其不争地戳着陈宛额头:“你看看你,好好一个女孩儿,不学好!我都替你父母害臊!”
“高老师”,何丽雯只好出来打圆场,“同学间把话说开就好了,孩子嘛,总有犯错的时候。”
……
迟暖在看见陈宛她们时,就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走向。这个进展就像是撕裂乌云的一束阳光,令她冰凉的身体有了些微回暖的迹象。
当天下午,郭德治在校广播里对陈宛和她那个高个子同学进行了全校通报批评。语气是一贯的痛心疾首,最后上升到全校,说现在校园里一股歪风邪气,看来新一轮纪律整顿迫在眉睫。
迟暖趴在走廊上,听完郭德治的训话,正要和徐丹她们一起返回教室,手机在她口袋中不停震动。
迟青川的电话。
迟青川从来不在她上学时候联系她,迟暖怕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慌忙接通。
好在这次她预感错了,迟青川兴奋的声音,透过听筒撞进耳中:“暖暖!肇事者找到了!”
迟暖:“……警察不是说找到的机会很渺茫吗?”
迟青川:“听说好几个警察24小时轮岗看监控,日夜排查,这才找着的!——这年头,人民警察为人民,办事到底还是靠谱!”
迟青川如释重负,他是太激动了,否则无论如何不会在这个时间给迟暖来电话。
否极泰来。
迟暖缓缓的,透出一点笑意。
顾宁姿说的没有错,事情都会解决的,可是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当天放学后,迟暖被陈宛堵在教室门口。
“我们聊几句呗。”陈宛扬着下巴,一副挑衅的样子。
徐丹她们见状,纷纷护住迟暖,对陈宛怒目而视。
陈宛毫不示弱:“干嘛?要打架?”
徐丹快人快语:“我们没找你麻烦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敢找上门?”
陈宛白了她一眼,问迟暖:“喂,你聊不聊?”
迟暖对徐丹说:“没事,我和她说几句。”
徐丹她们不放心,并没有走远,在楼梯拐角那儿关注着。
迟暖和陈宛站在走廊上,陈宛开门见山:“顾宁姿是不是为了你?”
陈宛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始末总能猜到一些,不管是SEVEN那次还是操场那次,顾宁姿一直护着迟暖。而迟暖的反应则让她确定,自己大约真的没猜错。
迟暖问她:“你要说什么?”
陈宛:“现在阿辉转学了,如你意了?”
迟暖皱了皱眉。
陈宛阴阳怪气地说:“你有两下子啊,知道什么人能当靠山,顾宁姿才来几个月啊就被你收得服服帖帖?她那天下手再重几分,阿辉可就连命都没了!——迟暖,你什么魔力啊,能引得她甘心为你做个杀人犯?”
“杀人犯”三个字直接戳破了迟暖心里的脓疮,她知道,为了救她,顾宁姿差点赔上了自己的人生。她愧对顾宁姿,这种愧疚,她都不敢去深想,她不懂得要怎么弥补。
陈宛:“行吧,既然阿辉都惹不起顾宁姿,那我更是惹不起了。——你放心,我以后可不敢再欺负你。”
陈宛哼了声,走了。
迟暖机械地迈着步伐和室友汇合,徐丹还在替她打抱不平,瞪着陈宛背影消失的方向喋喋不休:“这人脑子有坑还是怎么的?”
……
第二天去语文组送作业的时候,迟暖忍不住旁敲侧击:“何老师,顾宁姿同学几天没来校了,她……”
何丽雯不在意地说:“没事,她家里和校方打过招呼了,可能还是要转回北方读书,不一定会回来上课了。”
迟暖压根没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慌道:“为什么啊?”想说曹品辉不是都已经转校了吗,为什么顾宁姿也要走?然而还懂得分寸,没有贸然问出口。
何丽雯“噢”了声:“听说是她家里对我们一中不满意。”
迟暖一整天失魂落魄,何丽雯带来的消息让她意识到,她不仅弥补不了顾宁姿,她甚至可能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越想越难过。
下午放学前老莫把她叫去办公室,展开课堂上刚做的考试卷,语气还算温和:“迟暖,你自己看看。”
老莫习惯先批改成绩优秀的学生的考卷,迟暖是头一个,这个远远低于她水平线的分数让他格外震惊。
迟暖轻声回:“莫老师,对不起。”
平时烂熟于心的解题思路,在考试的时候被忘得一干二净。迟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的全是顾宁姿。
老莫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迟暖啊,你是班里的好苗子,你的成绩在全校也是排得上号的,老师们都看好你能考上重点名校。可你看看,这次的试题并不难,以你的水准,一分都不该失。”
迟暖:“对不起莫老师,下次不会了。”
老莫斟酌着语句:“我发现这两天你上课老是走神,不知道你是身体没好,还是有心事……你要是有什么心事,觉得不方便对我这个老头子讲,可以去找你们何老师。小何有耐心,人也年轻,安慰起你们这些小同学来,一套一套的……”
……
迟暖拿着试卷回教室,徐丹她们都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迟暖把试卷叠好夹进今天的作业里,对徐丹说:“我再去顾宁姿家看看。”
迟暖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然而终究落了空。
顾宁姿家中依然没有人。
迟暖不着急回校,拿出数学考卷,坐在院子外的椅子上一题一题订正。
夕阳余晖落在顾家草木葱茏的院子里,迟暖咬着笔杆,不知不觉又走神。
她想起那一天清晨,顾宁姿醒的很早,站在窗前往院子里看。
同一个院子,顾宁姿不在了,自己也被锁在院外,进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