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灵卷轴 第2章

道士的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满嘴的牙齿竟然成了又尖又长的利齿,满嘴利齿的道士长嘴就朝王涯的手指咬去。王涯落去的右手手势一变,一耳光掴在道士的脸上,然后迅速退开,落在她之前用铜钱布下的北斗七星阵处踩在一枚铜钱上。

铜钱经过万人手,阳气极重,故能避邪,而王涯这七枚铜钱是她传她一身本事的奶奶传下来的,据说是南北朝时期的铜钱。南北朝时期,少数民族入侵中原,朝代更迭战乱不绝,那是一个人吃人、捕杀百姓为军粮、人比恶鬼还凶的年代。这七枚铜钱,阳气足煞气重,又经过特殊浸制,专克阴邪之物。

布成阵的古铜钱相互牵引作用形成一股阳罡煞气,这股煞气一般人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对王涯和陈年老鬼来说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作用力。

以至再次嘶嚎着扑来的陈年老鬼在扑到由古铜钱组成的北斗七星阵前时都身形一凝,又避退开去,然后搬起路边的大石头就朝王涯砸了过去。

王涯脚踩铜钱,不断地闪避。她从小头悬如林的铁棍、脚踩仅有铜钱大小立足地的梅花桩练习走位闪躲,对躲避老鬼扔来的石头并不费事,可这老鬼掷来的石头越来越多,小的有拳头大,大的有西瓜大,甚至还有一块好几百斤重的石头砸过来,连旁边的公交站牌都被砸裂了!绕是王涯身形再敏捷,也避得十分狼狈。她在心里恨声暗骂:这老鬼这么奸诈,难不成还成了精不成!

知道她有阵法为倚仗,克制它身上的阴气,冲到北斗七星阵上和她交手会吃亏,就改扔石头用蛮力来攻击。

总处在这挨打的位置,王涯也十分烦躁。再看那陈年老鬼拼命消耗道士的精气潜力攻击她,再这么耗下去,道士会因精气耗尽而丧命。

王涯索性收起这几枚极为珍贵的铜钱,拣起自己的铜铃冲那被鬼附身的道士冲了过去。她冲向那道士时,攻枚铜钱全部灌到串铜铃的红线上,同时咬破舌尖,将舌尖血抹在双掌上。王涯甩动铜铃就朝那道士砸过去,震散了他体外的阴气,但很快那些阴气又汇聚上去。

这收鬼铜铃对阴灵鬼怪十分好用,但对付附身在道士身上的老鬼却没什么效用。

王涯一击没效,反而是那道士见王涯出阵又冲了上来。

如果是只老鬼,王涯布下北斗七星阵,鬼连近她的身都难,再加上她手上的收鬼铜铃,就算收不了这老鬼,也让这老鬼束手束脚近不了她的身。如果只是个道士,她用拳脚就能撂翻她。可鬼附在道士身上,燃烧道士的精气催动潜能攻击她,一拳一脚打过来不说开山裂石、至少也有几百斤的重量,打在身上指不定就要伤筋断骨,而对付鬼怪的“法宝”又因道士是活人,用在他身上没多大效用。

其实对付被鬼附身的人也不难,按住,用筷子夹手指、用针扎手指都成。可眼下王涯哪里去找筷子找针?况且这鬼也不是一般的鬼,再来几个人也不见得能按得住,她王涯一人怎么可能按得住?没被踹飞都是因为她闪躲敏捷。

王涯现在一穷二白,再加上低诂了这鬼的实力,根本没有做准备就赶鸭子硬上架,如今手上只有收鬼铜铃和古铜钱可以使。哪怕给她点朱砂、黄纸画点符纸或者给她一碗黑狗血,她都不会这么被动。好在她这些年的苦练也不是白费的,真本事还是学了点。

王涯见老鬼这般难缠也按耐性子,她按照时走动的方位踩动步伐,绕着这对她穷追猛攻的老鬼游走闪躲,将串有古铜钱的收鬼铜铃收回绕于腕上收好,然后不停地掐诀拍掌瞅到空隙就反攻。

她修习,分为上下篇,上篇主讲收鬼降妖,走的是道家法门的路子。

道家讲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她踩的步法就叫“太极阵”,共有八八六十四个行步落脚点,对应八卦的八八六十四之数,分为八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门,每门生八变,取五行相生之道为向,即为“乾”、“兑”为金,“坎”为水,“震”“巽”为木、“离”为火、“坤”“艮”为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为五行相生,五行相生力量不绝。以四象镇方位,引四象力量结诀为印,为青龙乙木,白虎庚金、朱雀丙火、玄武癸水为力配合八卦方位可结出许多功效不同的诀印。

王涯绕守中央“太极位”阴阳二门,以八卦方位游走绕行,结四象诀印,生生地把那老鬼困在身边的方寸之地和这只陈年老鬼拼打起来。论拳脚力度,她拼不过被老鬼附身的道士,但论起结印诀,王涯信手拈来。各种法诀源源不断地朝老鬼拍去,虽然无法对老鬼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也轰得老鬼很不好受,最重要的就是她守住了,老鬼不管是扑还是抓还是冲撞都连她的一点衣角都摸不着,反倒被王涯时不时地拍几掌,痛得它“哇哇”大叫。

这道士因为被鬼附身久了,身上的精气也快耗尽了,再没之前凶猛灵海,王涯打得更欢,那老鬼凶得眦牙裂目却受又奈何不得王涯。

忽然,那老道发出一声嗷叫,以极速朝王涯冲去,王涯再次侧身闪开,那道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却是趴在那一动也不动了。王涯清楚地看见一股黑气从道士的体内蹿出钻顺着柏油公路钻回了地下。

跟着周围便刮起了阴风,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浓郁的阴气罩得那路灯弱得跟蜡烛光没两样。

王涯麻利地跃到路边,摆出一个北斗七星阵盘膝坐在阵中,她手执收鬼铜铃,凝神留意周围的动静。

忽然,柏油公路中间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她。

王涯抬头望去,见到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脚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身子立在那,老太婆立身昏暗的公路中央,一身漆黑像是黑暗中的一道人形黑影,那双怨毒的眼睛让人感到特别不舒服,像毒蛇盯着人时的眼神。

一个阴冷得刺耳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多管闲事!”

第三章 睁眼瞎

王涯一拂额上因为打斗热出的满头大汗,仰起头抬起下巴扬起那精致美丽的年轻俏颜,轻“哧”一声,拖长声音抑仰顿挫地数落:“老东西,你说你都入土至少上百年了,不好好呆在地底数蚂蚁数蚯蚓,跑出来做什么?你看你长得这副尊容?眼神恶毒、身材矮小、连背都挺不直,还一身阴气,你说要是吓到小朋友多不好?就算没吓到小朋友,冲撞到路人吓出几个神经病,你付医药费啊?”

老太婆却突然往地上一坐,拐杖一扔,拍着大腿哭嚎起来:“你当我愿意出来害人吗?这帮天杀的啊,可怜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都入土了,他们还来折腾我,我的棺材啊,我的尸身啊,我老太婆好可怜啊,连你也来欺负我,我可怎么活啊……”

王涯一听老太婆这声哭嚎,在心里叫声:“得,工地盖楼动到这老鬼的棺木尸身了。这仇结得大了!”这陈年老鬼嚎哭她有多可怜,王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鬼是阴灵,是灵体,没有实体的东西,鬼常害人的手法就是迷惑人心诱导人干出恶事,这老鬼都快成精了,瞧瞧刚才附身时的凶悍劲儿,这会儿哭是什么意思?王涯的嘴巴一抿,说:“得了,你都已经死了,想活都没得活了!少在姐面前装可怜,有意思么?”她学的这一行,还能不知道这老鬼的把戏?

忽然,公路边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王涯生长在农村,对这声音最是熟悉不过,这是蛇从草丛里滑过的声音。她惊得耳朵一立,人也站了起来,跟着就见到有小小的黑影从草丛里蹿出来直接冲她跑来。

老鼠!王涯一脚把扑向她的一只老鼠踢开,跟着又有更多的老鼠扑过来,然后蛇也出来了,蛤蟆、虫子全部跑出来了。这些蛇鼠虫蚁像赶集似的全涌向从公路边的荒地草丛中涌向人行道扑向王涯。

王涯小时候接触这些东西接触得多,根本就不怕,可这么多的数量密密麻麻地涌过来,顿时让她全身浮起一片鸡皮疙瘩。她跳起来抬腿就朝这些扑来的东西踩去,踩死一只又有一只扑上来朝她咬去,就算是她身手再灵活也架不住这些东西的数量多,没几下就被一口老鼠咬中。这只老鼠咬中她就不撒口,痛得她直跳脚。同时王涯感觉到周围的阴气越来越浓,像一团浓黑的雾把她包围了,不断地挤压北斗七星阵的阵法力场。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东西去叼她的铜钱。王涯一把将咬住她小腿的老鼠拽下来,狠狠地摔死在地上,在七星阵上游走踩塌这些扑上来咬她的蛇鼠虫蚁。如果是在平时,这些东西她一道符纸、一把雄黄就能让它们退散,可这会儿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谁知道这些老鼠身上有什么病毒?

谁知道扑上来的这些蛇里有没有毒蛇?

谁知道这些虫子里有没有会引起脑膜炎的蜱虫?

这老鬼是要把她往死里整!

王涯狠狠地抬脚朝地上的那些蛇鼠虫蚁跺去,每一脚下去都有鼠蛇虫蛇碎尸脚下,短短几分钟,地上便伏尸无数。

王涯恨恨地朝公路中间老鬼所在的方向望去,却发现这老鬼不见了!她大声一声:“死老太婆,你跟姐等着!”她咬破手指,口中念诀,以血指点在自己的额头正中央,然后开始往下画符,随着指尖划动,一道血符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立在原地,念诀,催动符效,全身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符文金光,那些咬向她的蛇鼠虫蚁撞到那层淡淡符文金光上即瘫软下去,便再没了凶劲。这些蛇鼠虫蚁为什么会扑上来咬她?还不是因为被鬼物驱使,她以符文力量破了鬼物降在它们身上的鬼力,它们自然便没了那凶劲。

王涯气恼那帮人没义气,根本没有心思替他们收鬼,一直不舍得出血动用真手段,只是自保,这会儿却是让这老鬼惹出真火来了。

她以符文护身,将那七枚布阵的铜钱收起来,再次狠狠地一口咬在已经被咬破的手指上,鲜血汩汩流下。

王涯以血指在左掌迅速画出一道符纸,口中迅速念出一声口诀:“以血为引,燃我精血,划破阴风,血符引路,寻鬼!”一声喝令,左掌朝前方拍出,那道画在掌中的符文当即飞出,直飞公路对面的工地。王涯再次画符,同时脚下开始迈动步伐,踏至白虎方位的镇位,她的嘴里迅速喝念一声:“以血为符,燃我精血,借诸四象神力,肯请白虎圣灵助我破邪!”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脚下传递全身,小腹三寸处更是一片灼热,那股能量迅速涌动至左掌符文使得那以鲜血所画的符禄仿似烧燃了起来,她暴喝一声:“白虎镇邪!”一掌拍出,掌中所画的血符化作一片符文光芒顺着之前拍出的寻鬼血符方向飞去,转瞬间便没入黑暗中,三秒之后便听到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不似人语的惨叫。王涯迈步就朝那老鬼所在的工地奔去,她跑到工地里,只见地上挖出一个巨大的大坑,像是正在建车下停车场什么的,她立在坑边,睁开一双明亮的双眼瞧去,瞅见有团阴气最重的地方隐有符光显眼,她再次脚迈步行走,踏出四象方位中的朱雀方位,又一次以血画符,念道声:“以血为符,燃我精血,借诸四象神力,肯请朱雀圣灵助我破邪,天罡炙阳、朱雀烈火,朱雀焚邪!”她暴喝一声“着!”再次将朱雀焚邪符对着阴气最浓的地方打了出去。

由鲜血所画的“朱雀焚邪符”图案在离掌后就像被点燃了似的,你一只燃烧的火鸟图案一下子钻进之前那寻鬼符所在的方向直透地底,王涯隐约感觉到朱雀焚邪符的符文力量在地底下化成火燃陷烧的力量,同时耳边又响起那老鬼发出的嚎叫,仿似正在被火焰焚烧。空气中的阴气消失了,夜空下的黑暗阴沉也消失不见,周围的空气不再阴寒,风吹来的是夏日凉夜特有的气息。

王涯一口气连续燃烧精血连画四道神符,更是接连打出三道极耗功力和精力的血符,几近脱力,她的双腿打颤、膝盖发软,几乎站不住。

这老鬼是依附阴脉还是阴穴为生,那两道符打进她的老窝子不可能灭得了她,王涯不敢大意,她拖着发软的身子慢慢地挪回公路边,坐在那被大石头砸破的公道站台边,用古铜钱摆出北斗七星阵护身,盘膝坐在阵中央休息。

其实要彻底消失这老鬼并不难,把这古铜钱打进她的身体,保管她烟消云散,但王涯舍不得。她是真不愿意收这鬼,谁叫那帮家伙不给她钱,还很没义气地把她撂在这里独自面对老鬼,他们自己跑了!

王涯更清楚一点,如果这老鬼是依靠阴穴或阴脉而生,如果它不离开老巢跑出来,想收她极难,而且十分凶险。她刚才虽然伤了这老鬼,可这地方因为这老鬼和阴穴,煞气已成,如果不除鬼破煞,这地方将成大凶之地,别说盖楼卖房,想不死人都难!

王涯知道在之前坐上车冲出来的这几人里的道士不怎么厉害,但那穿复古唐装的女人能带着他们从老鬼埋骨地正上方跑出来,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她应该清楚这地方的凶险。她今天晚上不能白白的出血出力,得收钱,她现在穷得身无分文。

王涯又坐了半个小时,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草丛中又响起了虫鸣声,她估计今天晚上这老鬼不会再出来,稍稍松了口气,放松了身子。这一放松,疲倦如潮水般袭来,全身都痛,特别是右脚小腿,她刚才去扫那被老鬼附身的道士下盘,踢到被鬼附身的道士小腿上如同踢到钢板上,疼得她不行。王涯也没力气去看自己的小腿到底瘀成什么样,反正能跑能跳没伤到筋骨,也不打紧。她困,却不敢睡,怕那老鬼趁她睡着杀回马枪。她强撑着掀开自己的眼皮子,不断地掐大腿痛醒自己,一直熬到鸡打鸣,她才彻底安心,收了古铜钱,又把收鬼铜铃收好,这才靠着公交站牌闭上眼睡了过去。

王涯翻了个身,感到身下软软的身上还盖着被子似乎睡在床上,她忽然感到不对劲,她是睡在路边的啊!王涯惊得倏地睁大眼,入眼的是雪白的床单,她噌地坐起身环顾一圈四周,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因为床边立着挂吊瓶的架子,上面挂着瓶吊瓶正在给自己打点滴。这间病房只摆了一张床,边上还有沙发和液晶电视、冰箱。王涯怔了下:谁把她送医院来了?这是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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