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涯走到张清水的跟前,说道:“我们没缺氧说明这里有气透进来,能透气就是没被埋死,能找到出路。”
张清水还是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无其事的王涯。她说道:“王涯,那么多的人死在你的手里,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王涯莫名其妙地看着张清水半天,问:“我该有什么反应吗?他们要杀我,他们死了,难道还要我像你一样为他们哭?莫名其妙!”
张清水的牙齿打颤,心一阵阵抽痛。她问道:“王涯,你亲手一个接一个地杀死他们,活生生的人在你的手上变成血雾化成朽骨,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王涯,你到底是人还是妖?你告诉我,杀光他们后你在迷茫什么,为谁伤心,为什么伤心?”
王涯:“……”什么跟什么啊!
张清水从王涯的神情看出异样,问:“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涯气叫道:“我记得个毛线啊,我倒是想一个接一个地亲手杀死他们,我有那能耐!臭道士一掌轰上来我就吐了血,剑光弥漫直指要害,要不是我跳进鼎里早挂了!特么的那鼎还没底!姐趁着没摔死前想开黄泉逃生,结果不知道哪里卷来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把我刮飞出去,我就只听到你喊了声‘法阵’,感到有人用绳子勒住我的腰、还从后面抱住我,我就晕了!张清水,抱住我的女人是你?”
张清水叫道:“我跳进鼎里时你已经掉离我的视线外,我怎么救你?”
王涯惊得眼睛都瞪圆了:难道抱住她的是叶子?是叶子及时出现救了她?她问道:“是叶子把我们从鼎下面捞出来的?”
张清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王涯,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她想起王涯之前说的话,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惨白一片。她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那朵花!是鼎口浮现的那朵妖花,难怪你把我和老唐扔出鼎的时候那朵妖花不见了,而你身上的红光弥漫整个空间。之前遇到鬼婆婆时连崂山无尘子都打不过的你却能忽然爆发出那样的战力,你一点阵法都不懂居然能在那么多的高手联合围攻下精准地找到藏于青铜柱的阵眼、催动整座迷宫里的动物完成血祭,打通幽冥深渊、召唤恐怖生物。”她全身颤栗地叫道:“我错了,我们错了,我们推断错了!”
王涯看着充满恐惧、几近崩溃的张清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完全没搞明白张清水在害怕什么,也没弄明白张清水到底在说些什么。她问道:“张清水,你们什么推断错了?”她忽然明白,肯定是张清水算计她,但是算岔了导致全军覆没在这里,于是大受刺激崩溃了!啧啧!活该!被困在山洞里的王涯居然心情大好。她兴灾乐祸地笑道:“张清水,没关系,推断错了就重新推断嘛,再接再厉,我们还会继续合作下去的。哎,你可没崩溃啊,淡定淡定,张家未来的家主心理素质得过硬啊,就你这点屁事就情绪崩溃,你把张家家主的位置让给我得了,我保证带领张家齐奔黄泉大道。”
张清水听到王涯的话,想到之前的自己竟然冒死救下王涯导致错过最后的逃生机会被困在这绝地,心口一阵剧痛,胸口一阵气血翻滚“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一歪,昏死过去。
王涯:“……”她的小嘴一抿,心说:“啧,就这心量这气性这出息!张清水,好歹你熬住啊!” 王涯看到张清水喷血,估计张清水身上有内伤,又不是拍戏,正常人哪能被气到吐血啊。她不想张清水死在这里。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张清水要是死了臭了,受罪的还是她。万一真被困住了,让她守着一具发臭的尸体,她估计自己熬不了两天就得开黄泉,她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如果开了黄泉,只怕也没多少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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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挖地道
王涯把张清水平放在帐篷里,又从放在旁边的登山包里翻出急救包找到药喂进张清水的嘴里。她不认为张清水会有生命危险,即使张清水有内伤在身,那缠在张清水手臂上、散发着翠绿色柔光、将乙木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张清水的体内的青龙藤也会救她。
王涯担心的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王涯清点过物资,这山洞里只有一个登山包,是她自己的,水、食物基本上没动,她的物资还算齐全,但张清水的东西丢得就只剩下一根青龙藤,就连装着最后关头救命物资的随身挎包也破了个大大的口子,像是被利器划破的。
王涯对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没有多少细究的兴趣,只要她还活着、暂时摆脱掉追杀就够了。
虽然山洞被堵死,但她不是不普人,就算是刨也要给自己刨一条生路出去,不会坐在这里等死。
王涯将碎石一块块地挪开,遇到大一点的石头便运转体内妖力将大石头震碎从中掏过去。坍塌形成的石堆并不牢固,里面混有大量的碎石沙砾,她经常把下面的石头挖开,上面的石头、沙砾便又塌了下来,王涯好几次都差点被埋在石头堆里,她想掏条够一个人爬出去的想法想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很困难。她刨坑、用登山包运土,见到不牢固易坍塌的地方还要用石头垒堆过去作支撑。好在她并不是只用双手去刨,登山锹虽然小也能凑合着用来刨土。
王涯不知道自己要挖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挖地道的过程中遇到坍塌被埋在里面,更不知道她的食物和水能不能撑到挖通,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挖就没有出路。她只能尽量将挖出的通道垒得结实点,她只能尽量节省水和食物。她再省食物和水,也没有撂下张清水不管,休息的时候,会给张清水灌点水、喂张清水吃点东西。
有个活人躺在身后总比一具尸体躺在身后强,至少不是她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张清水□□过她,甚至差点要了她的命,但罪不致死,从中国的法律来说也只是坐牢服刑而不是枪毙。不管是不是有仇怨,同处困境,她做不到见死不救,这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之一。就算是死敌,生死相向时取对方性命便是,生死各凭本事。她若是在张清水昏迷不醒的时候置张清水于死地,她会瞧不起自己。她王涯的心里还装着“道义”两个字,她还想堂堂正正、昂首挺胸、问心无愧地做人。别人视她为妖孽,她就更要让自己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王涯一路挖下去,挖到过腐朽的枯骨,挖到过没有坍塌完的迷宫通道,挖到过陷阱坑,也挖到过之前来的那些人遗留下的物资,打空子弹的枪械她看也没看就扔到了边上,运气好会有还装有水的水壶和包装袋没破的食物,她都很仔细地收集起来。
枪支、食物、水和偶尔挖到的通道让她知道自己还在迷宫里。
这地方的阴气很重,还经常闹鬼。或许是因为她一身妖气的关系,这些鬼并不敢靠近。她和这些鬼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但能感觉到有鬼从山体里穿行的动静。她也曾想抓两个鬼来引路,也好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挖,不过这些鬼都不靠近她,她虽有妖气却不是真正的妖,没那穿透实物的本事,抓不了那些行走于山体中的鬼怪。
王涯见识过叶妖真身显露时的气势,便已经明白自己不过是有了一点妖力,比起真正的千年大妖弱得不堪一击。
王涯埋头挖着地道,重复地干着这枯燥乏味的活。她从小没有朋友,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窝着,一个人挖地道也不觉寂寞。这挖地道的活虽然枯燥乏味,但比起二十年日复一日的练功算不得什么。
张清水默默地坐在帐篷里听着王涯挖地道的动静。她醒的时候这山洞里的空间已经让王涯挖出的土填了一大半,她估计王涯后来找到别的堆土的地方,没再运土回山洞,只偶尔运送些食物和水回来,并喂些水和食物给“昏迷不醒”的她。
她不知道王涯哪里来的毅力和动力居然挖出这么长的一条地道。是求生本能吧。她知道王涯视她张家为封家的灭门大敌,那天晚上的事她让她和王涯结下仇隙,却没想到王涯居然没有撇下她置之不理,更没有置她于死地。她想不到王涯让她活下来的理由。
王涯回到山洞见到张清水坐在帐篷里便没再管张清水,自顾自地简单吃了点食物、喝了点水便钻进了睡袋睡觉。她刚躺好就听到张清水的声音响起:“王涯,你为什么不杀我?”王涯不想理张清水,她裹好睡袋闭上眼睛睡觉。
张清水从帐篷里出来走到躺在睡袋中的王涯身边,她蹲□子看着王涯,说道:“我□了你,□过你,我们张家与封家有灭门大恨,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王涯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张清水,反问:“你想我杀你了吗?”
张清水问:“为什么不杀我?”
王涯问:“杀了你能改变什么?”
张清水曲膝在睡袋旁坐下,说:“至少可以报□之仇,不是吗?”
王涯“呵”的一声,盈盈笑意仿似水波般从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漾开,她说道:“张清水,我不在乎。”
张清水问:“不在乎?不在乎我□过你?不在乎我□过你?”
王涯说:“活在这个世上,谁没受过伤、谁没受过痛苦,我为什么要对那些不开心的事耿耿于怀让自己痛苦?把持不住的是你,不是我;有*有邪念的是你,不是我。张清水,你心魔深种,难道还指望我陪着你一起承受心魔的煎熬?你伤害过我,你和我有仇,难道还指望我替你化解心魔?如果你因为那件事愧疚介怀,你背负的便是一笔永还偿还不清的债。如果你可以把自己做过的恶和错当作不存在,无视是非道义,你的道心就彻底毁了,稍有不慎,你将万劫不复。”
张清水低语道:“所以这才是你的报复,你让自己活得好好的,看我在痛苦中挣扎。”那天晚上,她伤害了王涯,毁掉的却是自己。她倒宁愿王涯恨她、报复她,不管怎样至少还能有一个了结。她问道:“王涯,你不在乎自己受到的伤害受到的痛吗?你真能把一切当作不存在不曾发生过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睡袋中的王涯,想从王涯的脸上、眼睛里看到王涯真实的情绪。
王涯的脸上无悲无喜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挣扎,有的只是淡淡的失落,她说道:“我也会经常想起那晚的事,但想到更多的是自己魂魄离体,死了。对于一个死过的人来说,什么样的痛苦比得过‘活下去’三个字重要?对于一个面临无休无止的追杀、背负着一个家族的传承、一个家族的灭门血债的人来说,张清水,你这点事算什么?”她曾经恨过王成志,那是因为那是血肉至亲把她按在尿桶里要溺杀她,那一幕不是别人告诉她的,是她亲身经历的,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中。她恨王成志是因为那是本该护她养她的生父,是血肉至亲,不是仇人。后来,她连王成志都不恨了,因为,王成志那样的人不值得她心怀愤恨,不值得让她挂在心头。张清水与她非亲非故,就更不值得。
张清水问:“你要整个张家为封家殉葬?”
王涯说道:“我对付张家,那是因为你们张家要对我和封家赶尽杀绝。”她又累又困,不再搭理张清水,翻身背对张清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张清水无力地跪坐在王涯的身旁,如水的眸光盯着沉睡的王涯,难以移开半步。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死在王涯的手里,死在王涯的身边。她知道如果自己死了,王涯一定会对着她的尸体淡淡一笑,一笑而过,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有。她就像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想王涯,想要靠近、想要拥有,此刻,她只想守在王涯身边哪也不去。从未有过的心疼堵在她的心头,哽住了她的喉咙。她宁愿王涯会恨、会怨、会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恨不怨不怒不恼不在乎,不在乎谁伤害过她,不在乎自己是否受过伤害。王涯的不在乎深深地刺痛了张清水,“不在乎”三个字的背后不是淡然超脱,而是彻底的冷漠,对别人也对王涯她自己。
高强度劳作让王涯累得够呛,睡得极沉,对一直跪坐在身边默默流泪的张清水毫无觉察。
张清水也不知道她在王涯的身边跪坐了多久,待她回过神来时双腿都麻了,但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想了很多关于张家、关于她、关于王涯的事。张家是她挑在肩上的责任,只要她在张家还能发号施令,她就得为张家考虑谋划。至于她对王涯,她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由得自己入魔,生死由天吧。
王涯睡醒后见到张清水坐在旁边,怪异地扫了眼张清水,便钻进了地道里继续挖地道。
张清水跟在王涯身后钻进那不到一米高的地道,说:“一起吧!”当她爬过王涯所挖的地道整个人都惊震了,她简直怀疑王涯的上辈子不是朵花而是只穿山甲。王涯居然在地底挖了条弯弯扭扭长达几百米的坑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