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在耳畔的低吟，令人颤抖。
“你还相信我吗？”
没有力气了。
站不起来了。
……就这样，结束了吧。
一片雪白中。
一抹嫣红突兀的出现。
少女捡起了深陷雪地的白骨哀，抖了抖上面的残雪，她慢慢走到夏无双身前，蹲下来看她。
夏无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中只有模糊的红色。
“没有她，你就这样……谁都不要了。”苏缠的声音浅浅的，“让我情何以堪。”
“……”
她将人抱起来，似乎是第一次离她那么近，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不自然。
“……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玩笑的，胡闹的，杀人的，冷漠的，认真的。”
两头鹿跟在苏缠身后，她抱着意识沉沉的夏无双，“……只要是你。”
“我不明白那个木头人的意思……我觉得你就是你。”
深陷的脚印慢慢被细雪覆盖。
“……可你那么……难过。”
……
我爱你千般万般，只有难过如这般的你。
我不喜欢。
= =
“听闻夏将军护卫楚王，勇冠三军，死于前朝叛乱……”
“夏将军？那个菱溪峰的夏无双？她不是被她的傀儡囚禁起来了吗？”
“我骗你做什么……陛下登基之时叛军突入，时一白衣女子从叛军手下护住陛下，一人尽斩叛军，何等神武！”
“前朝叛军也不是个东西，长安附近的村子都被屠尽了，那群狗东西想制出恶鬼潮袭击的假象，尸横遍野，呸，是真是假谁不知道，恶鬼潮过哪里会有尸体！”
“我听说那些叛军也都死了……一个都没留下……”
“死了？死有余辜！！还多亏了那白衣将军替天行道！”
“但听闻夏无双从不亲自参战……也许是陛下太过思年将军，一时喊错了名字……”
“……”
民间传闻沸沸扬扬。
“白衣将军……”夏无双没有回答她，只是喃喃道，“……是阿玖吗？”
她目光恍惚了一瞬间，就回忆起了村民的哀嚎与白衣傀儡无情的容颜。
她紧紧的抱紧了脑袋，面上隐约有了痛苦之色，“……”
不是她。
是你。
苏缠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日夏无双杀掉的，全部都是叛军。
只是叛军为了杀鸡儆猴，将长安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全部杀了干净，还想做出恶鬼潮的样子，只是还没来的及把尸体清理了，就被夏无双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不瞑目。
但是顾佩玖并不知道。
她以为所有人都是失控的夏无双杀掉的。
所以对夏无双下了幻术，将所有的罪都移到了她身上。
……
将夏无双安顿好后，苏缠找到了顾佩玖。
她还在原地，面上平静的，有些寂寥。
“不会后悔吗？”苏缠问她。
顾佩玖道：“不会。”
“你真蠢。”苏缠嘲讽她。
顾佩玖慢慢的将手摊开，一片细细的柳叶飘走，雪花纷飞，她的声音慢慢的，“……我发过誓，我会一直在她身后，无论她在与不在。”
“……”苏缠道：“我只觉得你蠢而已。”
说罢，红衣少女转身离开，“夏无双并没有滥杀无辜，你做的都是徒劳，把自己玩到这种地步的爱……真是愚蠢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顾佩玖声音浅浅的，“……所以，就暂时交给你了。”
苏缠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回过了头。
白衣傀儡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没有感情。
半晌，她漫不经心道：“也罢，毕竟你也无路可走了。”
夏无双，已经不再信任你了。
有因必有果。
到底是天意弄人。
又走了两步，苏缠听见自己说：“我不会让她再变成那个样子的。”
“我会……牢牢把她攥住的。”
她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
第221章 妄自菲薄
夏无双喃喃道：“恶鬼潮因我而起，我的傀儡滥杀无辜……必须有始有终。”
苏缠收回了思绪，望着眼前的夏无双，漂亮的眸中波光粼粼。
自从那次之后，夏无双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她也没再说话，爬上了武夷山山顶，不多久，悠扬的笛声从武夷山漫漫的飘扬。
随着笛声，万千恶鬼来朝，一旦进入了夏无双之前画下的结界，便会沉沉的沉入山底，在悠扬的梵唱中陷入沉眠。
一曲罢后复又一歌。
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天，好几个月，好几年。
苏缠几个轻灵的纵跃上了山顶，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山顶上一袭素衣的夏无双，“结束了吗？”
夏无双声音闷闷的：“还差一点。”
苏缠轻声问：“还差什么？”
“……”
差什么？
差太多了。
夏无双望着自己的苍白的手：“可能还差我一条命吧。”
几年山居伴歌，安抚恶灵，夏无双浑身的气质愈发空灵，仿佛随时都可以随风而去。
苏缠走到她身边，红衣张扬：“你净瞎说。”
夏无双面色苍白的笑了笑，也不说话。
虽然话少，但苏缠也不傻，她能从夏无双的眼里看出来对于那人的思念和茫然。
苏缠想了想，终于说：“几年前……她没有滥杀无辜。”
那都是幻象。
夏无双“啊”了一声，“我知道。”
苏缠微微一怔。
夏无双微微垂下了睫毛，“已经好几年了吧。”
苏缠坐下，“嗯”了一声。
来恶灵山安抚恶灵……离开那个人，确实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这样挺好的。”夏无双喃喃道：“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应当是对我用了幻术吧……”
苏缠心中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迷途鹿，又道：“既然知道了是幻术，为什么不去把人找回来？”
想来夏无双猜到了当初是幻术，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顾佩玖会那么做……也就是说还是不知道祸命的事情。
如此一想，苏缠心下稍安。
苏缠倒是不觉得祸命杀人有什么，她只是怕夏无双想起来之后，会觉得难过。
她对谁都心硬如铁，唯独见不得这人难过。
夏无双摇了摇头，声音低落，“当初她囚我，无非是不想让我知道恶鬼潮还有傀儡兵的事情……后来关我也是希望我避世……我不是不知道她的苦心。”
苏缠看她。
“可是我不能这样逃避……”夏无双望着脚下绵延的恶灵山，“恶鬼潮由我而起，必然要因我结束，我如果就那么躲着……又算什么。”
苏缠无言。
恶灵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