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襄南这时候倒是听话得很，自己用声纹解锁、设置目的地，等车平稳地朝着顾家驶去的时候，才慢慢地说：“今天麻烦你了。”
朝宁不咸不淡地说：“我也很意外。”
顾襄南问：“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你和沈息怎么在这个酒吧里相遇的故事？”朝宁的语气又有些不对劲了。
所以说他就很烦这种从别人口中听到沈息的过去的感觉，尤其是他曾从沈息的嘴里听到过。
沈息没再给他发信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点沈息还给他发信息被班长什么的发现了。
他心里烦，但他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有点想听。
顾襄南故意忽视了朝宁的语气，偏头看向窗外，“听一听吧，故事不长。四年多前，我第一次遇到沈息，就是在这家酒吧。”
四年前，Peace酒吧。
“顾少，你难得同意我们的聚会，就再给个面子行不行？”一个富二代Alpha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哎，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那个谁”抱着一桶酒朝他们走来，“客人要买酒吗？今天有折扣，这一桶只需要三百星币。”
在这样的酒吧里，三百星币的消费只算是中等，而对于这些富二代来说，也不过是小小的零花钱而已。
那个Alpha笑道：“三百而已，我买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这朋友第一次来，放不开，如果你能让他把这杯酒喝了，我再给你三倍小费！”
“那个谁”身子一僵，有些无措，但很快又放开来。
“这位先生，您面前的这杯酒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利口酒，口感清冽，很多Alpha都喜欢，而且没那么容易醉。您想要试试吗？”
顾襄南这才稍稍回神，看着在自己面前半蹲着的男孩。
第70章 放不下，所以试试
男孩没扯着嗓子说话，但穿透力很强，让顾襄南听了个清楚。在顾襄南的眼里，这个男孩没用什么推销话术，甚至推销的手段很拙劣，也很生疏，但他看见了这个男孩眼睛里的干净和真诚，是和这个酒吧格格不入的东西。
如果换成其他的人，或许早就往他的身上黏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来这样的场合。但这个男孩却把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浑身上下还透着一点讨好和试探，不多，没让他反感。
“好。”顾襄南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然后他看见了男孩笑弯了的眼睛。
很好看，真的很漂亮。
他喝完酒，酒是什么味道他没品出来，只是忙不迭说：“你的小费我来给。今晚能……”
“抱歉先生，我只卖酒。”男孩非常直接地拒绝了他，拿着星币走了。
男孩清瘦，个子也还算高挑，但是看起来太弱了，好像随便一个人就能把他碰倒。
顾襄南还没把视线收回去，就听见旁边的富二代吹了声口哨，“顾少这是看上人家了？眼光挺好啊。这小Omega来这里打工有一阵子了，挺清高的，有时候还挺冷，也就是给小费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笑脸。要换个酒吧，人我就直接带走了。”
就是因为这个酒吧里层级混乱，所以会有很多的不可控因素。如果他们这些富二代在这里随便欺辱人的话，估计会被其他仇富的人围殴，那多不划算，还得丢脸。
顾襄南脸色变也没变，仿佛旁边的人是在说废话。
其实顾襄南正失神品酒呢。刚才酒喝得太快，没品出什么味道来，但现在稍微细品也还是能品到那股子清冽感，哪怕只有一点，也让人觉得非常好喝和舒服。
那个男孩没骗人。
“刚才那个人叫什么？”顾襄南问。
那个富二代一愣，“你真看上人家了啊？”
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会去在意他们带回去的人叫什么名字，毕竟来这里工作的，叫的也都是花名，都不是真的，知道了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就算了。”顾襄南又喝了口酒。
那个富二代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就转过头来说：“问出来了，好像叫什么息的。不过顾少，我跟你说啊，在这里打工的人基本上用的都是花名，没人用真的名字的。而且这什么“息”的一听也是个花名。你要是真在意，哥几个就去帮你问问。”
“不用。”
虽然没能知道那个男孩究竟叫什么，但顾襄南却把那个不知道写作什么的“息”字给记在了心里。后来他也单独去过两次那个酒吧，但不知道是酒吧里的人太多了，还是他运气不好，没碰上那个男孩上班的时候，都扑了空。他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男孩了，但后来，他在贫民区和那个男孩重逢了。
几乎是重逢的瞬间，他就忍不住要把人带回家。令他惊喜的是，他不过磨了几遍就得到了那个男孩的同意，然后就剩下征求家人的同意以及孤儿院的同意了。
男孩一直都很乖，答应了他之后就没想着逃跑也没给他增添其他的麻烦，总之很乖，非常乖。他也知道了，“息”真的是男孩的名字，男孩全名叫沈息，准备十六岁了，还没分化，但看样子大概率会分化成Omega，所以之前那些人才会把他叫做“小Omega”。
他把人带回顾家后，确实引来了家里人的反对，但他还是坚持把人留下。没过多久，沈息就分化了，分化成了Omega。Omega第一次分化的时候是需要医生或者是Alpha在身边的，顾襄南觉得自己可以慷慨地分给沈息一点自己的信息素，帮他度过第一次分化后的发热期，但沈息却坚持要用合成的信息类素，他也没敢强迫人，怕被讨厌。
后来每一次沈息发热期的时候，他也都只是用信息素去安慰，从来没有做过逾越的事。
直到朝宁出现。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不会拒绝你的信息素。”朝宁沉默了几息后开口。
其实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听，还很沉闷，而且几乎从头到尾都是顾襄南的单相思，在酒吧的时候对人一见钟情，后来不管不顾地把人带回家，本来觉得能养出个童养媳，结果养成了干弟弟，还曾咬过自己现在的对象。
关系真特么的乱。
朝宁看向顾襄南的时候，目光里都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可怜。
顾襄南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和朝宁对上了，“……可怜我？”
“没有，哪能呢。”朝宁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去。
车内安静了一瞬。
顾襄南忽然说：“对不起。”
朝宁没转头，“干什么突然道歉？”
“不是突然，是早该道歉了。”顾襄南说，“对你刚来顾家的那个晚上，对你被我强硬和沈息关在一起，对后来的所有事……对不起。”
朝宁皱着眉看了后视镜一眼，他看见了顾襄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烦躁地抓了抓脑袋，“你的道歉来晚了，我接受，但不会原谅你。尤其是当时你把我和易感期的沈息关在一起的事。”
顾襄南没说话。
朝宁继续说：“顾襄南，在听完你们两个之间的故事后，我觉得自己挺同情你的，但现在我觉得你就是活该，活该头顶上顶着整个天铂星的绿草地。你喜欢沈息，但你从来都没有明确地告诉过他，对吧？你甚至可以为了他牺牲准备跟你结婚的人，你还有没有一点自我的想法啊？顾襄南你的脑子是被你的那些生意伙伴给吃了吗？”
顾襄南垂下眼，“是我的错。我认了。”
“你心还挺大。”朝宁嗤了声。
顾襄南又说：“我今晚去那个酒吧就是跟过去告别的。我和小息再也回不去了。”
“告别？你放得下么？”朝宁翻了个白眼。
顾襄南说：“放不下，所以想试试。还有，我……谢谢。”
朝宁不解地看过去，他觉得今晚那个酒吧的酒有问题，不然顾襄南为什么一会道歉，一会又谢谢的，神经分裂吗？
“谢谢你听我说。”
第71章 喝了假酒
第二天早上，朝宁才觉得昨天的感觉不是错觉，顾襄南确实是喝了假酒，否则他为什么会觉得顾襄南看他的表情那么柔和？昨天之前，他和顾襄南之间虽然没有那么争锋相对了，但顾襄南该对他冷脸的时候还是冷脸，半点都不带改变的，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朝宁往窗外看了看，可惜现在都过了太阳升起的时候了。
“今天的早餐都是你喜欢的。第一节 没课吧？不着急，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顾襄南说话的时候还顺带替朝宁剥了颗蛋。
朝宁看着自己面前那颗光溜溜的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没下毒吧？”
“……没有。”顾襄南木着脸说完，“你是我的爱人，我不会对你下毒。”
“……‘爱人’这个词大可不必说。”朝宁毫无负担地把鸡蛋吃掉，权当是顾襄南用一颗鸡蛋感谢他昨天的帮忙。
吃完早餐后，朝宁飞快地背上自己的书包开溜，结果刚到门口，就被顾襄南的飞梭给堵住了去路。
“？”朝宁歪了歪头。
顾襄南出来了，“说了我送你。有免费的车不坐？”
是傻子吧？
朝宁自动在心里帮顾襄南补全了后半句话。确实是，有免费的车不坐反而去挤悬浮车，那确实是脑子有点问题。
他上了车后，顾襄南也坐到了后座，而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顾襄南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前座位置太小，不适合办公。”
“……哦。”朝宁系好安全带后坐得笔直。他总觉得真相是：他坐后面像大佬，顾襄南坐前面开车像司机，彼此之间的身份反了。
如此一想，是啊，他坐了多少次顾襄南开的车了啊，把顾襄南当了多少次司机了啊……
就在朝宁的自我反省中，飞梭驶向了星大。
朝宁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下课时间，校门外人来人往的，让从飞梭上下来的朝宁有点紧张。虽然来来回回在星大门口停的车不多，但停飞梭的确实是不多，所以抢眼是肯定抢眼的。他往学校里面走的时候，都听到有人在讨论他的家庭背景。那些人越讨论，他的表情就越冷，等他匆匆到了实验室的时候，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宁宁早上好。”亨利和朝宁打了声招呼，“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紧张？怎么了宁宁？”
朝宁撇了撇嘴，“我觉得我要出名了。今天早上顾襄南非得送我来学校，刚好遇到下课，人来人往的，大家都看到我从他车上下来了。”
亨利不理解，“看到了也没问题吧？你们两个是合法夫夫。”
“……”朝宁被亨利这话说得心虚。什么合法夫夫，他们就是个办了婚礼而已，根本没领证，法律上也不会因为一场婚礼就承认他们的合法关系。
亨利又问：“宁宁是不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嗯。我不希望太多人关注我，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朝宁耸了耸肩。以前他不乐意被其他人关注是因为他的几个便宜哥姐们，现在那几个哥姐也不怎么来找麻烦了，但一旦能够有让他们做文章的地方，肯定不会放过的。
所以说，是学习不够有趣还是做实验没有成就感，为什么非得凑到人前面去讨闲言碎语呢？
他今天的课都不想去上了。
“没关系的宁宁，大家都很健忘，很多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亨利拍了拍朝宁的肩膀安慰道。
朝宁垮着脸道：“但愿如此。”
嗡嗡两下，光脑进来了一条信息。
[沈息：顾襄南送你去学校了？]
朝宁的脸拉得更长了，看看，什么叫大家很快就忘记啊，沈息在部队都知道这件事了！
[Ning：你从哪儿知道的？是不是从我们学校的论坛里？你哪里来的账号？]
面对这一问三连，沈息只发了个问号。
朝宁松了口气。
[Ning：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息：宋胤知说的。]
[Ning：哦？你们又联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