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宁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是“人犯我我犯人”就能简单回答的。在大自然中，一个物种的灭绝或许是另一个新物种出现的开始，但这都是在自然法则下进行的，人为地去干预一个物种的出现或灭绝，这违背了自然常理，造成的后果可能是我们无法承担的，哪怕有时候必须这么做。
当年的蓝星……也曾违背过自然法则。
“人不都是好人，半虫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杀鸡儆猴，而不是赶尽杀绝。”朝宁说完，才想起来克里斯和亨利可能听不太懂“杀鸡儆猴”和“赶尽杀绝”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克里斯说：“宁，我们听懂了。”
亨利也点头道：“我同意宁宁的看法。害虫该灭，但半虫人应该也算不上害虫吧？”
“嗯。”朝宁轻轻地应了声，但他知道自己是笃定的。
半虫人……不是害虫。
……
第二天他们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项目中，然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待着，每天除了记录数据之外就是解剖取样，然后和之前抓到的三个人进行样本对比。现在的研究技术都很先进，加上样本过于珍贵，在某种程度上也还是人，他们当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把那三个人给弄死。
但哪怕没有生命威胁，被一直当成实验体也挺让人崩溃的。人一崩溃，精神状态就乱，就会产生攻击他人或攻击自我的行为。于是，这三个嫌疑人接二连三地释放声波来干扰实验室里所有人的行为，让他们无法把实验继续做下去，最严重的一次还引起了士兵的注意。这三个嫌疑人看到郁少尉带人冲进来的时候就怂成了鹌鹑，但情绪波动还是很大。没办法，项目只能暂时搁置，但好消息是，这三个人已经被确定为半虫人，目前正在往下深入研究。
半虫人的样本还是过少，哪怕确认了这三个人是，也不能确定天铂星上还有其他的半虫人。而且目前半虫人对人类的影响除了声波干扰，让人暂时头晕目眩无法思考之外，还没发现其他的危害。综合来看，现在的一部分研究结果有了，却并不能马上告知于众，该藏还得藏。
朝宁他们得了近一周的假期，但是不被允许离开部队。现在项目还没有完成，也没有到他们项目里规定的结束时间，所以他们就走不了。
这一歇下来，他们才发现一个月过去了。
他们的假期近两个月。
宿舍楼外的小院子里几乎每个休息区都被占满了，朝宁他们下来得早，老早地就占了角落的位置，现在他们这里还剩下了一个空位。没一会，宋胤知就出现在了视线里，看见他们的时候第一句从“朝宁哥”变成了“高妍姐”。
这段时间一直忙得很，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乎是脑沾枕头就睡着了，梦做了，但也记不住多少，这让朝宁也短暂地忘记了宋胤知和沈息的事。可现在一闲下来，放假前的事又都一股脑地跑了回来。
朝宁看着宋胤知，好几次都想问他最近有没有和沈息联系，但又觉得问不出口。他们这么忙，沈息那边也忙，他一周和沈息联系了也不到两次，更别提宋胤知了。
“朝宁哥，这个给你，很甜的，一点都不酸。”宋胤知把一小袋摘好了的青提递给朝宁，偏心得很明显。
高妍吃味地说：“姐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就满眼都是你朝宁哥？姐姐没有啊？”
“有，有这个。”宋胤知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几袋吃的，是各种果脯，“师姐师兄们吃。”
种类多是多了，但新鲜程度远没有朝宁的那一袋，但他们也没再打趣，两个都是脸皮薄的人。
朝宁对面前的那袋青提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还是象征性地吃了几颗。他没胆子也没借口单独找宋胤知聊聊，宋胤知却先向他提出了请求。
“朝宁哥，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
第97章 也有喜欢的人
他们之前其实也单独聊过，但那是很久之前了，在朝宁和顾襄南的婚礼上。宋胤知找到了朝宁，说了告白的话，当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件事都算是过去了，讲开了。
但是现在有了一件新的事。
朝宁和宋胤知一前一后地走在操场边上，操场里是锻炼的老师们，还有一些士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点不在训练。宿舍楼外的操场和士兵们训练的操场不是同一个，所以并不会打扰到。
宋胤知说：“朝宁哥，来之前我爸跟我说，年末要和沈息订婚，让我在部队的时候尽量跟沈息拉近关系。我的宿舍也是顾爷爷特意找人安排的，门卫那边也打了招呼，说是如果沈息找我，可以直接放行。”
明明是很普通的陈述，朝宁却觉得宋胤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一句一刀地剜着他的心脏。他连呼吸都放慢了。
“你怎么想？”朝宁问。
宋胤知想也不想地就说：“我不想跟他订婚！”
朝宁因为宋胤知的激动而愣了一下，下意识说：“我和顾襄南已经……”
“我知道。”宋胤知的脸有些红，“我知道的，之前朝宁哥就说过了，我又不是金鱼记忆。我，我不想跟沈息订婚是因为我有其他喜欢的人了，也在一起了。”
朝宁微微睁大眼睛，心情松快了不少，“那是好事啊。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就两个月，但是我很喜欢他。”宋胤知有点害羞，但眼睛却亮晶晶的，满眼都写满了喜欢，“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唔，和你一个专业，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他叫辛一恒。”
“心一横？”朝宁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这个名字给念偏了，然后在宋胤知窘迫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有印象。大一的，之前也参加过学术辩论。不过我们差了一年级，所以不在同一级的辩论组里。他的人气好像还挺高的是吧？”
宋胤知见朝宁知道，激动地轻蹦起来，“对对对就是他！他这次原本也能来的，但是他假期被他爸叫去公司实习了，所以才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朝宁闻言想了想，他们这个专业出来的未来不是进研究所就是走生物制药这一块。不过现在生物制药也不好做，进入门槛高，没有一点底蕴的根本做不下去。现在除了宋家是生物制药里的黑马，陈家、赵家的排名也不低，但是辛家？好像没听过。
“他们家做的是分销，不是总厂家，所以在生物制药这一块没有名字。”宋胤知自顾自地解释道，“但是他们的家业也不小，在分销这一块做得风生水起。我个人觉得不比顾家差。”
最后一句有赌气的成分，朝宁都听出来了。朝宁好笑道：“你这句话要是让你顾爷爷听见，胡子都能气得翘起来。”
“我就是这么觉得啊。”宋胤知又走近了一点，他觉得朝宁能给他主意，也能给他安全感，“朝宁哥，你和沈息熟，能不能跟沈息说？”
“说什么？说你不想跟他结婚？”朝宁忽然就能毫无负担地说出这些话来了，“我不行，虽然我跟他关系好，但是这种拒绝人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代劳。我都要面子，更何况沈息？”
宋胤知扭捏，“我不敢去。”
朝宁随口道：“他又不吃人。”
“他是不吃人，但我觉得他会吃我。每次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凶狠狠的。”宋胤知说着，又不自觉地再靠朝宁近了一些，还有点委屈。
朝宁被宋胤知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眼一抬就看见了和战友出来办事的沈息。距离很远，但朝宁这次却一眼就把沈息认出来了，大概是太久没见也太想他了，只要看到了一个身形一个轮廓，他就能把人认出来。
他紧张到有点点抖。
宋胤知感觉到朝宁不对劲，也看过去，然后轻轻地“呀”了一声，半个身子都藏到了朝宁的身后，就露出一颗脑袋。
朝宁的骨架比起其他的Alpha来小了一点，加上最近太忙了，人瘦了一圈，显得有些单薄，都快挡不住宋胤知了。
沈息当然也看到了他们，但目光和朝宁的短促相交之后就落在了宋胤知的脑袋上。他眯了眯眼睛。
旁边的战友问：“班长，看什么呢？Omega啊，你的？哎不对，那Omega前面站的不是个Alpha么？”
“你先回去，我一会就跟上来。”沈息交代完之后就往朝宁他们那边走去。
朝宁看着沈息气势汹汹地走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结果踩到了宋胤知的脚，宋胤知“哎哟”一声后顺手抓了朝宁的衣服。
夏天么，衣服穿得少，衣服抓起来的时候也顺带碰到了腰。
宋胤知的脸瞬间就红了，“对，对不起朝宁哥！”
“没事。”朝宁并没有在意这种小事，脑袋里想的全都是待会的应对，他应该用最快地速度把宋胤知拉到前面，让他们两个自己谈。
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跑，有紧张也有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沈息走近了，朝宁直接把宋胤知拉到前面，“人来了，现在不说更待何时？去吧Omega！”
宋胤知：“……”
“……”沈息虚扶了一下快撞到自己身上的宋胤知，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朝宁的后衣领，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你跑什么？”
朝宁没有面子地被沈息拎到跟前，“你松开，我没跑。”
“你没跑？你连Omega都拿出来当挡箭牌了。”沈息松开了朝宁的衣服，却抓住了朝宁的手腕，以免人再跑，“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宋胤知说：“我……我就是找朝宁哥聊聊天。”
“哦，那你呢？”沈息问。
朝宁觉得有点臊，“不是说了，聊天。”
沈息追问：“聊了什么？你问了什么又或者说了什么？”
朝宁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沈息话里背后的意思，沈息估计是想问他是不是有在宋胤知面前宣誓主权之类的。但怎么可能？宋胤知可亲自参加过他和顾襄南的婚礼，要让宋胤知知道了那还得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古怪，宋胤知抢答道：“我不想跟你结婚！我有男朋友了！”
朝宁瞪大了眼，感叹于宋胤知的勇敢。沈息却是震惊，震惊于宋胤知竟然先他一步有了对象。
“是好事，挺好。”沈息说，“那个人的家庭拼得过顾家么？”
没等宋胤知回答，沈息又说：“拼不过也不要紧，我也不想和你结婚，我也有喜欢的人。”说完，他灼灼的目光锁在了朝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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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还不能离
宋胤知平时看起来有些天然呆，但毕竟是Omega，对大部分的事情都很敏感，感情最甚。那天开始，他知道了自己之前感觉到的“沈息要吃人”不是错觉，是因为他跟朝宁哥太亲近了，所以沈息吃味了的，吃味的结果就是要把他“除掉”。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宋胤知主动当起了朝宁和沈息的yan雾弹，表面上是他和沈息约会，实际上是朝宁和沈息约会。每次他帮沈息把朝宁约出来之后就自己到角落里待着去了，免得打扰了那两个。
宋胤知做得很明显，朝宁不傻，当然知道前者的目的，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宋胤知愿意做这样的烟wu弹，难道宋胤知不觉得他这样很渣，很不道德吗？
他也和宋胤知聊过，但宋胤知只回答了他几个字。
“我相信你。”
只是因为相信？是的，只是因为相信。朝宁也是因为相信沈息，才敢跟着他们胡闹，在部队里、在顾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冒险。
当然，沈息也不是每天都有空，但一天能够一起待上半个小时，就是什么都不说，朝宁都会觉得安心。沈息“失联”的那段时间，他是真的怕了。
准备收假的最后一天，朝宁死皮赖脸地跟在高妍屁股后头去见了他大哥。他大哥和高妍已经确定了关系，私底下的时候朝宁就叫高妍嫂子，叫得十分顺口，高妍也很受用，不过在高妍和他大哥冷战的时候就不灵了。
和朝宁自己想的一样，见到大哥之后不是叙旧，而是单方面的接受批评。沈息到底是他大哥手底下的兵，沈息平时的动向根本瞒不过他大哥，现在他人又在部队里，完全是给沈息行了方便。他大哥骂了他一通后，说：“你要是真喜欢他，那就早点跟顾襄南离婚。”
协议的事、没领证的事，他大哥都知道，也正因为这样，他大哥有时候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他大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犯这种错误。哪怕只是协议，哪怕有名无实，不受法律保护，他现在的做法也应该受到道德谴责。
朝宁清楚，所以他期盼着两年的时间赶紧到。
“顾朝两家联姻，明面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实际上顾家只是在给自己拉一个盟友。没有朝家，顾家也不会倒。”朝承衍把事实真相剖给了朝宁看，“我朝家的人做什么都应该光明正大，阿宁，离婚，听大哥的。”
朝宁问：“我真有得选吗？”
“有，我说有就有。”朝承衍十分严肃认真地给了朝宁一个承诺，“顾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顾襄南知道怎么做。”
朝宁点了点头，“我回去了就跟顾襄南说。”
收假后，朝宁又重新回归了实验室，每天忙得昏天地暗，跟沈息的联系也逐渐有了时差，但好在两人都习惯了这种事。
很快，之前约定的截止时间到了，项目完成的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半虫人的攻击性和破坏性还在研究中，暂时没有任何进展，所以，军部实验室这边和星大生物实验室重新签订了合作协议，留下一部分研究员继续参与实验研究，其余地全部返回星大。
朝宁他们就是必须要返回星大的那一批。回去那天，他们又和士兵们坐在一个食堂里吃了午饭。这次朝宁进食堂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沈息和朝承衍。
这近两个月里，朝宁约等于失联。因为他人在部队里，又签了实验室的保密协议，所以只被允许使用内网，如果要和家人联系，只能使用实验室里专用的通讯设备。这个设备倒不是不好借，克里斯和亨利就经常给家里人打电话，但朝宁没有，他觉得自己应该联系顾襄南，但又觉得和顾襄南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好聊的，于是一次都没有找过顾襄南。
直到这次回来。
他们的车直接回的星大，回到星大后，他们各自去自己的班级里找辅导员报道，把大三的一些报道手续给弄好了之后才能走。因为他们这个暑假的时间都贡献在了军部实验室，所以额外多获得了一天的时间用来休息。
“像以前那样比赛吗？”亨利举手示意。
高妍点点头，“可以，谁输了就请所有人吃一周的早饭。”
克里斯也举手，“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