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君情 第42章

第73章 再遇岛主

只等门外脚步声渐远,云尘才如释重负般从被褥里探出头来,扯过一旁架子上的衣物便往头上套。动作过大牵扯到身下略微的刺痛,他不禁皱眉轻呼了声。

楚樽行见状有些内疚,却又不知要如何替他缓解,一时间手伸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副呆愣模样属实让云尘哭笑不得,他将外袍虚盖在身上,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人过来。

眼底忽而闪过一道棕影,没等人走到面前,他怀里却先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儿。

“宴喜?你如何进来的?”

怀中撒娇的狐狸懒洋洋地把尾巴往窗外摆了摆,云尘顺势望过去,果真见原先关好的窗户不知何时被它钻出了一个大缝。

榻上被褥的气味混杂,有云尘的,有楚樽行的,还有屋内燃了一晚上略显嗜欲的熏香的。小狐狸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好事,赖在他身前的被褥上便不动了,时不时翻身蹭上一蹭,舒服得哼唧几声。

云尘见它不愿走,索性物尽其用,将手插在它的软毛间当个手炉暖着。宴喜虽是不大情愿地躲了躲,但奈何占了人家的床位理亏,象征性地反抗两下便也老实待着了。

“过来。”云尘敲了敲床面,将面前还杵着的人拉坐到身边,掐住他的耳垂自己揪着玩,漫不经心道:“昨日何人找你?”

“殿下怎知有人找我?”楚樽行问道。

云尘好笑噎了他一句:“贪酒多了只会晕乎,又不会眼盲。”

楚樽行从地上捡起的那张纸团他看得清清楚楚,虽是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但见他看完后脸色微变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当时自己头脑昏沉发胀帮不上忙,故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是何人?”

“钟离前辈。”楚樽行如实道。

他与钟离家的血缘关系他自己都不在意,更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本也打算回来便告知云尘,眼下正好一五一十地尽数说了。

云尘对此倒并不意外,早在戎凝香说楚樽行像婉娘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加上后来在草房钟离年的种种举动,不难猜到他多半是跟岛上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世上总算多了几个能对他上心的人。

宴喜在被褥上蹭了会儿,似是屋内气味散得差不多了,它便想挪个地儿到楚樽行怀里,却被云尘神不知鬼不觉地拦下了。

他惦记着戎凝香先前那句“宴喜偏爱命运多舛之人”,因而不愿它过多靠近楚樽行,下意识地将还在不满挣扎的小狐狸往自己身边紧了紧。

面前突然多出来一把玉匙,云尘接到手上把玩了阵,生疑问道:“这是何物?”

“钟离婉婉的,像是把钥匙。”楚樽行将钟离年的话复述了一番,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等过几日回皇城了,我再寻个时间去将军府看看,兴许能找到什么。”

云尘将玉匙放回他怀里,知道他虽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在意他娘的。只是那将军府,他是当真不想让他回去。

前后斟酌半晌,终是沉声道:“我陪你去。”

他边说着边便起身准备下床,腰上却适时袭来一阵酸软感,脚下控制不住地向前扑晃了几步。

“殿下慢些。”楚樽行在他踩空前一瞬将他扶稳,皱着眉替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后腰。

云尘趴在他肩头勾勾唇角,浑身蔓延着轻微不适也拦不住四殿下温润皮囊下的一肚子坏水。

直等这阵酥麻劲儿过后,他才眯起眼,像方才逗弄宴喜一般挠了挠楚樽行的脖颈,掰过他的脸让人直视自己。

“这么紧张做什么,房事过后有些难受才是合情合理。”

昨夜两人皆是心动神驰,哪怕是在强烈欲望驱赶之下,他都能感知到楚樽行在自己痛呼出声后明显克制住的收力。

他也是男子,自然明白如此举动有多煎熬。

十几年下来他不是不了解,这人无论做何事,第一个顾虑的永远都是他。

人的私心总会帮亲不帮理,在看到钟离婉婉留下的玉匙时,云尘不能否认他多少对这位素未谋面且同样是可怜之人的女子多带了些不知实情的埋怨。

可末了再想想,又只剩下感激。

若不是她肯生下楚樽行,自己怕是终此一生也遇不到能像他一样,无时无刻都能占据自己心神视线的人了。

楚樽行不知道云尘短短瞬息间将忧愁庆幸几种情绪走了个遍,见他只是趴在肩头不说话,便站在原地安静地将人抱着。

云尘像是存心骗着他玩,假模假样地弓起身子轻“嘶”几声,等那人略带慌乱地加重手上按揉的动作后,他才顺手捂住了宴喜的两只狐狸耳朵,忍不住揶揄地笑出声:“这才第一回 阿行便如此,那日后可怎么办啊?

纵是楚樽行再迟钝,眼下也反应过来云尘是在故意闹他,放下心的同时又无奈摇了摇头:“……殿下无事便好。”

宴喜缩在一旁,抽出耳朵上下抖动。等了这么半晌,终是耐不住性子叼着云尘的衣摆往回扯,让他陪自己玩。

云尘自早上醒来便没吃过东西,这阵算起来也巳时过半了。楚樽行给屋内燃了盆炭火,随后用毯子将榻上的一人一狐包裹妥当后,才道:“我去替殿下取些吃的。”

“早些回来。”云尘抓着宴喜的爪子朝他背影摇了摇,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本殿下无能啊,这才过了没几个时辰便要被始乱终弃了。”

他这话非但没收声,反而暗地里借着内力推了一把。楚樽行人都到拐角了,仍旧听得一清二楚,步子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戎凝香拎着只食袋从他面前走来,见状颇为好奇地绕着他转了几圈:“你站这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没有。”楚樽行收回神,“戎姑娘怎的过来了?”

“岛主出关了,这阵正在长老堂呢,说是让我过来喊你们过去。”她将手上的食袋递给楚樽行,“早上原是派了弟子过来给你们送吃的,结果路上遇到了萧公子他们,说你们有些重要的事在商量,不让旁人打扰,便没敢敲门。”

楚樽行面不改色地拱了拱手:“还劳烦戎姑娘同岛主说一声,我们晚些就来。”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别耽搁久了。”

楚樽行默应一声,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回房喊了云尘。

长老堂这阵果真热闹,两人紧赶慢赶地刚走到跟前,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飞椅,其速度之快不难看出动手之人不屑掩饰的愠怒。

云尘抱着宴喜微微偏头躲了过去,里面紧接着传来的是两道熟悉的嗓音。

一道饱含恚怒,一道蛮不讲理。

“你个老不死的又去偷老夫辛辛苦苦攒下的药材!”

“如何能叫偷?是你自己将密匙给我的!”

堂内盛况,木椅碗筷于空中乱蹿。钟离年气急之下也忘了一身的好功夫,只顾着朝面前叉着腰横眉瞪目的楼仓一顿乱砸,手旁寻不到东西了,便抢过云济手里吃剩的半个酥糕往他脸上扔去。

云尘对楼仓的印象还停留在南水县时他救了楚樽行一命,是两人的救命恩人。然眼前这个吹胡子瞪眼的老人,当真与他脑中那袭仙风道骨的身影重叠不上。

他缓缓朝走来的云济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本就无心路过还被抢了吃食的三殿下自是腹诽不绝,没好气地骂了句:“顽劣老头!”

戎狮端坐在身后休闲品着茶,漠然视之,像是早便习惯了眼前的戏码,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只在看见楚樽行后才对着钟离年猛踹一脚。

“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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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济:??我真的不理解 ( ̄_ ̄)

殿下日常:吃饭睡觉,调戏老公!

小楚日常:吃饭睡觉,保护老婆!

第74章 徒有虚名

晚辈面前自是得维持一番风范的,楼仓捋顺了胡子,跟钟离年相顾无言,皆是气哼一声勉强停了手。

“钟离前辈。”云尘朝钟离年做了个揖,将他先前交与的宣纸还了回去,改口道,“多谢岛主相助。”

钟离年理所应该地摆了摆手:“老夫说了能帮你们便是能帮,都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能骗你们两个小孩儿不成?”

萧谓浊在一旁听得略显吃惊:“你们认识?”

长老堂内唯一一张生面孔便是钟离年,既说是岛主露面,那也只剩了这一个人选。他不奇怪云尘认得出来,只是看二人间交流甚是熟络,应该是先前便相识。

“在外岛时与岛主有过一面之缘。”楚樽行避重就轻地替他解释了一句。

云济摸着下巴,从钟离年手里夺过那张宣纸:“这上头写着的是什么?”

他依稀记得先前戎狮说什么都要赶他们走,饶是苑儿般出了楼仓都没能说动,可就是如此强硬的态度却在见到这张纸后徒然打了个拐。

“是让阿爷留下你们的意思。”戎凝香见云济一句话引的几人纷纷雾水,指着上面的图样掩唇笑道,“上头是岛中的密文,这个不便细说,只是一个图样对应好几个字,你们外人自然看不懂。”

云济还想问这密文究竟是何意,却被云尘在身后拉了把。此事不宜窥探,他识趣地绕过这茬,话音间向四周环视一圈,疑惑道:“二皇兄呢?”

“没来。”戎狮放下手里见底的茶杯,语气属实算不上多好,“自你们上岛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几回。”

云尘眉尾微扬,若有所思地盘算着什么,也不再多言。

楚樽行见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怎么了?”

云尘被他唤回神来,摇了摇头:“晚些再跟你说。”

戎沉背着只背篓途经门口,戎凝香瞧见了顿时眼底一亮:“阿哥要去哪?”

两人隔了有段距离,外边又吵闹得很,戎沉没太听清,钟离年见状说道:“湛安那娃娃要的最后一味药草在荒岛,位置偏得很,老夫怕旁人找不到,便让你阿哥带人过去采了回来。”

他说着还有意无意朝对侧坐着的楼仓瞟了瞟:“糟蹋了老夫的药材还要老夫替你办事。”

“你又不通医术你守着这么多药材做什么?”楼仓白了他一眼。

“与你何干?等老夫死了带进棺材当个干粮也不成?”

眼看着两人谁也不让谁的又要呛起来,戎狮秉承着舍己为人的至高道义适时上去打了个圆场,将话题不动声色地转回云尘几人身上。

“你们若是为了抑水石而来,只怕还得再多等几日。”

提及正事,云尘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迟疑着问道:“还敢问戎长老这抑水石究竟是何物啊?”

传言只道这是个集攒世间吉运的宝贝,却并无一星半点对其的具体描述,若不是几人已经双脚踩在霜寒岛的土地上,还当真以为这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玄乎东西罢了。

抑水石终归还是挂了一个“镇岛之物”的名头,岛上对其的珍视程度不容置疑。即便钟离年顾及着跟楚樽行的关系愿意相借,但凭戎狮先前听闻他们冲抑水石来的态度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到手。

钟离年挥袖屏退了内外候着的弟子,抬起一道掌风将门合上。他毕竟长了云尘几十年,见他神情微妙便大致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云尘正寻思着该以何种话术讨要时,一直抱在怀里的宴喜却受人呼唤着跳离他的臂弯,几步窝在钟离年身旁。

“岛中禁地有颗神树,根枝由地底贯穿乃至覆盖整座岛屿。”钟离年淡淡道,“岛上的土地实则贫瘠不毛,并非你们现下看到的这般。若不是倚靠神树滋养着,只怕众人的生计都是个大问题。”

“而这抑水石便是神树上结出的果子,顶多沾来了点好寓意,却并不像传言中那般神奇,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那为何戎长老听闻我们来寻抑水石时反应如此大?”萧谓浊插了一嘴。

戎狮当时何等震怒啊,不知情的还当是他们惹了什么祸事。

他这话仅是随口一问,却不料戎狮听罢后目光顿时一敛,猛地站起身,连带着声音也寒了几分。他眼底压抑的仇恨翻涌浮现,还是在钟离年略带提醒意味的咳嗽声下才收了回去。

“因为岛中先前出的几场祸端,皆是由抑水石而起。抑水石凝聚神力一说压根就是无稽之谈,奈何欲令智昏下早就无人在意其中真假,更何况€€€€”钟离年按着戎狮坐下,顿了片刻,“岛中禁地有神树一事知晓的人本就不多,抑水石则亦然。”

云尘跟楚樽行对视一眼,他一番言论讲的有头无尾,可他们却是听明白了。

关于抑水石的谬悠之说,怕就是岛上自己人传出去的。

至于话中的祸端之一,若是云尘猜的没错,从戎狮的反应来看,八九不离十便是戎凝香爹娘与外来人同归于尽的那次。

钟离年揉着眉心长叹一口气,心下自有打算,也不想在过多提及此事:“神树一年仅结一回果子,一次三颗。眼下算着离成熟还要两日,你们且先在岛上等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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