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穿过€€来就下决心这辈子不吃药的温拾最终还是食言了,怀孕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时€€候,他想留下这个孩子,就必须和那€€羸弱的身体相抗争,吃药,锻炼,都必须提上日€€程。
温浪眼看着温拾大把大把吃药,还捏着鼻子喝那€€黑乎乎一团的中药,呕到鼻尖通红直冒眼泪也还在继续,相当不解,“哥,你怎么突然吃这么多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上次去€€体检,不是讲一切都好吗?”
“我没€€事,就是一些营养剂而已,不用担心。”温拾猛喝水,企图冲掉那€€比他命还苦的中药味,但无济于€€事,喝了太多,他感觉自己都要被腌入味了,浑身一股中药气。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瞒着我。”温浪狐疑不止。
对上温浪关切的目光,温拾也想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弟弟,希望能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分担,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自信至极认为自己压根不会怀孕,现€€在好了,那€€flag怎么立的,脸就是怎么打的,直响。
至于€€宋念琴她€€们的关切,温拾就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觉得,公布这件事还是等以后交给宋庭玉来做,到时€€候谁家的亲戚,谁来搞定。
周家双胞胎为了参加婚礼提前请了几天的假,周斯年这次回家,看到他小舅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温拾有点说不出的变化。
好像更白更圆润了一点,又好像只是氛围感有所不同。
他一贯犯欠,见到温拾就像大狗见到骨头,总要狂奔扑过€€去€€才能表达他在学校这些天见不到小舅舅的思€€念之情,“小舅舅,我回来啦~”
平时€€,趁宋庭玉不在家,这样做,是没€€什么的。
但现€€在,这样做,会被守在温拾身边的宋五爷一脚踹出二里地去€€。
宋五爷马上就要结婚了,宋念琴拍板,让他在家里好好待着,一辈子就一次的事必须重视,至于€€公司什么的就先不要在意了,要是缺了两三€€天宋庭玉那€€公司就要倒闭了,养下面一堆闲人干什么用的。
宋五爷难得和姐姐想到一处去€€,温拾这几天为那€€肚子里的混球吃药吃到夜里烧心白天没€€有胃口,这样肉.体上的痛苦宋庭玉无法分担。只能陪着,给温拾及时€€端茶倒水,喂水果喂糖球,搜罗京市有名的好吃,叫厨子到家里来,变着法儿做新鲜菜式引起温拾的兴趣。
同时€€,也趁机把那€€些欠嗖嗖折腾温拾的人一个个拾掇了,如€€他那€€不听€€话的妹妹,午后顶着大太阳叫温拾到院子里拍照,如€€他这不省心的侄子,不知€€道自己一百几十斤的重量没€€轻没€€重敢往温拾身上扑。
前者叫五爷扣了半月零花,后者被五爷踢飞在地上打滚。
周斯言淡定迈过€€趴伏在地上痛到垂泪的“尸体”,从€€背包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简历递给温拾,“小舅舅,这是见春让我转交的。”
这些,是能来温拾课外班当全职老师的投递简历,人数比温拾想象的少很多,只有十来位。
这样稀少的数量,连温拾最初设想的全科都难以覆盖。
小温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哗啦啦粗略翻完简历,准备找个空档,跟杨见春打个电话谈谈。
他这位“杨总”没€€有自己的大哥大,温拾想和他联系全靠宿舍下面的固定座机,能不能顺利打上,就得听€€天由命看运气。
“怎么了?”宋庭玉坐在温拾身旁盯着温拾的脸瞧。
他一只手握在温拾的腰侧,缓缓摩挲,像是按摩又没€€有按摩的力道,他纯粹是想碰温拾,打着按摩的旗号,看温拾不反感,手就像生了502似的,粘在人家身上,落不下来。
这叫揩油。
第56章 婚俗
万事开头难。
补习班的搭建没有温拾如设想的那样顺利, 哪怕搞定了最困难的资金,也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出现。
温拾那个€€时代,无论是线上网络课程还是线下€€的补习辅导都发达到了一定程度, 而做课外辅导的老€€师, 自然也不计其€€数,无论是兼职还是全职。
可眼下€€竟然会在聘请老€€师这样的事情上跌一个€€跟头, 这问题是温拾没想到, 也没意识到的。
杨见春组织的学€€校社团林林总总有一百来号人,可无论他怎么摇旗呐喊,愿意加入这莫名€€其€€妙从未听说的民间办学€€机构的, 只有寥寥几个€€在杨见春苦口婆心劝说下€€的大四学€€长学€€姐。
温拾翻了翻简历,这些人老€€家都在偏远地€€区, 和他一般, 都是祖上长辈在小地€€方扎根的。
他们能€€愿意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兴许还是看在杨见春夸下€€海口的极高工资上,杨见春和温拾商量后, 给出的基本€€工资,和大学€€教€€授级别的薪水持平,这如何€€叫人不心动。
他们本€€校的学€€生,读了研的兴许能€€留在京市的高中以上,再做做研究,留校或者€€去其€€他大学€€从辅导员做起直至任教€€,也是一条出路。
但其€€实大部分的学€€生, 只能€€被分配到一些发展不如京市的小城镇,或者€€回到老€€家, 去当地€€的初高中当老€€师。
教€€师的工资一向不高,有些偏远地€€区的中小学€€甚至可能€€没有当地€€就业工人的薪水高。
几次教€€师薪酬结构的调整和改革, 也没能€€把这点微薄的五斗米增多点,想多挣钱,教€€师自古以来就不算是一个€€好€€的职业选择。
只是京市大学€€许多学€€生也都是从小地€€方考来的,对€€于小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来讲,考上一所大学€€,考上一个€€毕业能€€管你分配、给你找个€€稳定铁饭碗的大学€€,已经是可以让全家人放一提鞭炮来庆祝的大好€€事了。
当时的他们乃至家里€€长辈,可能€€在志愿填报的时候,压根不清楚那遍布内地€€的大学€€里€€有将近十三个€€学€€科门类,九十二个€€专业大类,细分下€€又有将近七百个€€专业。
满心欢喜踏入京师的校门,才发现,原来一切和想象都不太一样。
包分配时有钱有关系的人总能€€分到好€€一点的实习单位,没钱没关系的不一定要到什么压根没听过名€€字资源匮乏的小地€€方。
而京师大学€€又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师范院校,同住一个€€寝室,隔壁铺的人如杨见春出自书香门第€€,家里€€就有当老€€师的长辈,以后是考研还是直接就业,早有规划。
而上铺的人呢?又可能€€如双胞胎一样,只不过家里€€是教€€育局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走仕途专业对€€口才来的这里€€。
对€€于有幸能€€从小地€€方到这里€€来的人,他们的眼界开阔了,心气变高了,脚下€€的束缚却难以挣脱。
人生总是无奈的。
温拾把眼前的困境摆出来,兀自低头思量对€€策,直到被宋庭玉的手“骚扰”的后腰直痒,忍不住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他从前没觉得宋庭玉是个€€爱动手动脚的人,五爷总是很板正,哪怕是靠在床头,也是一副如钟般的正襟危坐,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但这两天,他像条尾巴,温拾坐哪他挤哪,衬衣变皱也无所谓,掸一掸就好€€了。
人告白之后,连胆子都变大了。
“你的腰不疼了吗?”见温拾要跑,宋庭玉故作矜持地€€收回手。
“现在不疼了。”都快被宋庭玉摸麻了。
温拾上午跟赵泽霖练了一套八段锦,赵泽霖是个€€很严谨的中医,为了让温拾的动作做到位,每一个€€八拍抠的都很细节,以至于小温伸胳膊的时候差点闪了腰,午饭都是趴着吃的。
这两天日子下€€来,温拾逐渐拾起了以前的感慨,他光看着温浪怀孕的轻松了,竟然忘记生孩子归根到底就是一件苦差事。
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的温拾现如今心里€€就跟有俩小人打仗似的。
一个€€告诉他:“现在都已经这么辛苦了,留下€€这个€€孩子,这样的日子还有整整十个€€月!忘了你从前的生活了吗?还想过只能€€大把大把吃药片进手术室的日子吗?”
另一个€€则劝他:“可那是一条生命哎,你这样不是不尊重它€€的存在吗?那这和从前那些扣下€€你做研究的白大褂有什么区别喽!而且它€€现在很乖吼,也没有给你带来困扰,那些药也都是可以接受的味道啦!吃完药,还会有小蛋糕啦!”
这劝说小人竟然是个€€港湾腔,也是离奇。
“小舅舅,既然有冲钱来的,那不如就靠这个€€办法。”周斯言装作没看到他舅舅的手,“考京师无非是两种人,一种真的有做老€€师的志向,一种为了铁饭碗和薪水,后面€€这种,只要你的补习班办起来,里€€面€€的福利待遇好€€,总会在教€€师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的。”
周斯言说到了点子上,温拾太想一下€€子就把这件事办好€€,让补习班完美地€€开始,可事物的发展本€€就该是循序渐进的,一口气可吃不成个€€胖子。
在地€€上趴够的周斯年爬起来,可怜巴巴坐到周斯言身边身边,做弟弟的无脑捧哏,“斯言说的对€€。”
温拾点头,“对€€啊,我光想把全科类的讲师凑齐了……”可兴许,有些科目完全就没有组织班课的必要,比如语文,比如高中文科类目的政治历史。
“小舅舅,其€€实你也可以招一些大学€€生,没有必要非要全职的老€€师。”周斯言不懂温拾为什么非要弄一个€€和学€€校完全一比一肖像的补习班,让老€€师在他那里€€坐班,其€€实招一些兼职,不也可以吗?
这个€€提议温拾没有点头,虽然招兼职教€€师可能€€项目会推进地€€更顺利一些,但是兼职的管理方面€€却是个€€问题,带一带时间好€€调节的一对€€一还可以,如果是带班课,那就有点困难了。
贪多嚼不烂,温拾不想为了解决面€€前这个€€问题,而制造出新的问题。
和双胞胎叽叽呱呱一番,温拾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当惯大老€€板的,而宋庭玉自始至终没有插嘴,他认真听着温拾的思考和见解,并在温拾看过来时,点了下€€头。
“你觉得这样子合适吗?”
“你有你的标准,如果这套标准在你看来没有问题,在施行的时间也一切顺利,那就不需要改变。”这是温拾在做的事情,宋庭玉不想站在一个€€前辈的立场上给他太多批判性的指点,他更想做站在温拾身边那个€€,陪他一起走下€€去的伙伴。
虽然这个€€“合作伙伴”,应该是杨见春才对€€。
下€€午时温拾重新整理了一下€€辅导班的授课方向,顺利跟杨见春打上了电话,两人抱着电话沟通一番,决定周末的时候在京师大学€€见一面€€,同时见一见那些投递简历的人选。
宋庭玉原本€€跟着温拾一起留在书房里€€,这次换成温拾办公,他坐一旁看书,五爷叫人从外面€€买来了几本€€和孕初期护理和儿童胎教€€有关的书,看的仔细又认真,好€€像那粉色的小册子其€€实是什么上千万的重要合同似的。
撂下€€电话的温拾偷瞄到宋庭玉在看什么,慌地€€差点把桌上的茶杯碰下€€去。
这粉色的册子跟宋庭玉真是半点不搭!
“怎么了?”听到器皿当啷碰撞的声€€音,五爷从知识的海洋中抬头,“要喝水吗?”
“不喝,但是你在看什么?”
宋五爷大方展示书封给温拾瞧,“赵泽霖推荐给我的。”
这书叫《孕妈妈必须知道的那些事》,但宋五爷觉得,那些事准爸爸也必须要知道。
宋庭玉今非昔比的态度简直叫温拾迷惑,当初那个€€一上来就提议他把孩子打掉的人,真的是眼前捧着书认真阅读的男人吗?
温拾都要怀疑,会不会一开始压根就是苦肉计,想让他先生出不愿意打掉孩子的念头,先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可怜。
一个€€孕夫,最擅长的就是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收到温拾探究的视线,宋庭玉合上了书,“怎么了?有话想和我说吗?”
“我、我在想……你最近不忙吗?都么看看到你去上班。”温拾有点没那个€€胆子质疑宋庭玉,怂怂地€€改了口。
“不是很忙。”宋五爷是那种工作的时候就专心工作,休闲的时候就专心顾好€€生活,虽然他这一年下€€来,少有几天可以不顾公司的日子,“到我们结婚典礼结束之前,我都会留在家里€€。”
合着是在提前休婚假喽?
温拾点点头。
他这个€€创业初期,忙的焦头烂额的人,是不配有假期的。
于是难免羡慕地€€盯着宋五爷瞧。
宋庭玉单手支着下€€巴,调整了一下€€坐姿,“还有别的话和我说吗?”
“嗯?”温拾眨眼。
“没有别的了?”
“还有什么吗?”温拾眼神清澈,可以看见明晃晃的茫然。
宋五爷想起那书上提到,怀孕的人一般记性都会变得有些不好€€,这是正常现象,要对€€记性不好€€的孕夫多些包容。
温拾完全忘记他还欠宋庭玉一个€€回答,或者€€说他只是选择性失忆,不想记起来。他这人天生趋利避害,这样难以回复又没有规定期限的问题,自然无止境地€€往后拖延。
好€€在宋庭玉足够有耐心。
有些天生命里€€带财的忙人,是不能€€说自己很清闲的,一旦这样的话说出口,那必然会有事找上门。
失联有段时间的薛仲棠电话打了过来,控诉宋庭玉对€€他冷漠和不闻不问,还是不是兄弟,是不是朋友,是不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了,怎么压根儿都不来找他?
听到朋友的质问,宋庭玉才想起这档子烦心事,他其€€实想派人去找薛仲棠来着,但是温拾肚里€€有了孩子的事情明显更重要,一来二去,就把薛仲棠这茬忘记了。
“你还好€€意思讲?”宋庭玉对€€薛仲棠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薛仲棠,你成年了吗?我不和没成年的人做生意。”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在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还要玩儿失踪,别人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找他,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虽然为了婚事推了工作的宋庭玉半斤八两就是了。
薛仲棠当然也自知理亏,不然他也不会在外面€€潇洒够,撒尽火气之后,主动打来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