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联邦政府并没有用,他们敢来,就肯定掌握了证据。
这时间段,朱利安所在的实验室A会和一个与其平行的实验室A1切换位置,A退到原本A1的位置,A1替代A进行审查。为了确保置换时一切顺利,实验室A的监控会暂时中断,所有的权限暂时会落到主管的手里。
也就是朱迪的手里。
而对她来说,制造一场实验体的暴动,并不难。
至于在那之后,她和阿方索会怎么样……
朱迪将实验室的数值进行了调整€€€€她相信,联邦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她和阿方索的主动投靠的€€€€她启动了置换。
…
“曼斯塔虫族的社会结构非常有趣,它们并不倚靠个体的智慧。低阶的个体只有纯粹的本能,我们将其称之为‘工兵’,工兵是战场最前线经常出现的种类,是‘炮灰’。数量庞大,外壳坚硬,狙杀方式:建议三人为一体的机动小队。弱点:砍断它们头部后脑的硬块,似乎可以阻止它们的思维串联。往上,是各司其职的‘哨兵’和‘工具’。‘哨兵’专司保护,‘工具’为曼斯塔虫族内的各种功能虫,这其中可供研究的方向太多,暂且不提。
“这几种简单粗暴的分类,只依靠族群内的属性划分,并没有判定种类。曼斯塔虫族的种类至今为止,在人类的眼中徒留恐怖的图像,难以细分。在这三种外,曼斯塔种族还具备两种独特的存在,其一是‘王族’,之所以称为‘王族’,是它们是最接近(涂抹的痕迹)的存在,似乎具备某种能力,可以在人形和虫态切换,且‘王族’一定程度上可以威慑低阶虫族……它们的力量远比其他三类虫族强大……”
“……最令人不解、且困惑的是,尽管最普通的一只‘工兵’都能轻松杀死一个不携带机甲的人类,可是它们的‘王’却是一只孱弱的‘■■’,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甚至可能比普通士兵还要弱小……
“改正,‘■■’对曼斯塔虫族有着至高无上的掌控,它(划掉)€€是曼斯塔的母亲。曼斯塔是纯粹的集体,个体的存在没有意义,整个族群都只存在一个意志,那就是€€。”
朱利安半睡半醒,好似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正在看书。
是那本,从朱迪手里借过来的书。
那本书晦涩难懂,用的是某种和通用语有点类似的语音,需要很费劲才能分辨出词句的含义,所以朱利安一直看得很慢。
在他出事前,他好像看完了最后的一部分。
但紧接着出了那么多事情,朱利安早就将那些知识都抛在了脑后。只是这会,不知为什么,又不知不觉梦到了那些繁杂的文字。那些字体就像是扭曲的小虫,蠕动着钻入了朱利安的记忆,让他醒来后,眼神有些空白,像是回不了神。
“咕……”
一声轻轻的、柔软的鸣叫声。
朱利安下意识低头,正看到一只幼崽正趴在他的胸口,前足谨慎地收敛起来,就窝在这身袍子的褶皱处,仿佛一个踩出来的小小虫窝。那晶莹的白色和小巧的身形,无一不让人升起怜爱的心思。
但在朱利安的表情变得柔和前,他一下子想起来,在他睡着€€€€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耳根又泛着红。
说是愤怒,也有点,但更多的是羞恼和自省。
朱利安总是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它们,但实际上,它们根本无法用人类的三观和道德来判断。
他不该在代号A表露出来对他……体/液的渴求时,随随便便地以为给出一点……救命,朱利安只要一想到之前的画面,就巴不得把自己的记忆都消除掉。他那个时候肯定是发了疯,不然为什么居然会配合起代号A的动作?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那种诡异发毛的感觉,他是再也不想体会第二遍。
朱利安看了眼上面。
这里的培养舱配合了外面的时间,白天晚上会有划分,现在亮着灯,就说明已经是第二天白天。
也就是说,到了朱迪所说,会有人来检查的时候。
朱利安摸了摸藏着弗兰西斯身份卡的地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朱迪说的那个“机会”什么时候出€€€€对朱迪来说,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创造一个时机€€€€从现在他开始只能全神贯注,不遗漏任何痕迹。
刚才的梦还在影响着朱利安,让他的头突突生疼。
他坐起来,在食物营养剂的地方抓了一下,随手拿了一根,也不看是什么口味就吞了下去。营养剂的味道都十分之一般,再是置换成各种口味,都比不上真正的食物。
等到他把空了的营养剂丢到一边时,他才想起,代号A还挂在他身上。
朱利安低头一看,发现代号A又往下滑了一点,趴在了他的€€€€他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趴在了他的乳/头上。如果只是这么一件事,朱利安当然不会想太多,可是隔着一层衣服,幼崽的前足微妙地悬停在半空,像是要压下去,又带着某种奇怪的犹豫。
总之,在朱利安留意到的时候,他正看到幼崽谨慎地按了下去。
然后整只幼崽都颤抖了起来,不像是害怕,更像是古怪的欣喜。
不,这简直是太奇怪了。朱利安两根手指把幼崽给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话,“我是不会出奶的。即使马库斯那个变态想要让我成为那个什么母亲,但我还是个男人好吗?”
他的乳/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挤出来液体的!
过了两个星刻,朱利安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除了身份卡和代号A外,朱利安并没有什么要带。
其实连代号A,朱利安都是犹豫了好一会,才将它塞进了怀里。
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是察觉到了朱利安的意图,走到哪里都扒拉着他的裤腿,实在是恼人得很。
就在这时,朱利安感觉到了一阵细微的、难以觉察的晃动。
好像整个实验室都被移动了。
过了好一会,他听到了培养舱内响起了朱迪的声音,“好了,朱利安,听清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稽查员已经过来了,其他人都赶了过去。现在你所在的实验室和备用实验室置换,所有的监控下线,由我监管。现在我也要立刻赶过去备用实验室,在五十星秒后,你所在实验室的伪虫族会暴动,我已经圈定你的位置,在空气墙撕毁前不要离开,它们无法靠近你所在的地方。等空气墙撞毁后,余下的利用你手里的身份卡都可以解决。”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已经只剩下三十几星秒的时间。
他们总得造假,朱迪无法就这么直接取消空气墙的权限。
朱利安的脸色几乎都发白,仿佛意识到朱迪想做什么。
所有……他的视线立刻扫过周遭所有,嗡嗡的声音逐渐变大,它们一点点在失去控制。不知道朱迪做了什么,或者是释放了他不知道的气体,总之,这群最近一直过分安静的伪虫族群体€€€€声开始止不住,羽翼振动,碰撞,冲突……
它们眼底逐渐露出难以控制的猩红。
嗜血、疯狂的气息开始流露。嘶鸣声尖锐起来,乱飞的翅膀,嗜杀的欲/望,它们开始互相残杀,但更多的腾空而起,朝着最远端的空气墙狠狠撞击。
砰€€€€
砰砰砰€€€€
飞跃的虫躯抖落无数闪烁璀璨的光粉,那痕迹如同绚烂的星辰,倏忽而过,前仆后继赶往死亡。带着难以形容的扭曲与狂喜。
“不……”朱利安喃喃,在他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什么地方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试图……他用力闭了闭眼,他感觉自己似乎要去阻止什么。
但另外一道、另外无数道弱小的、飘忽的、难以察觉到的、脆弱的光点,无意识地回应着他,稚嫩得可怕,纯粹得可爱,带着它们都难以分辨的孺慕和欢喜。
它们说:“€€€€”
【……离开……离开……请您离开……】
【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
【请您离开€€€€】
重复的,无序的,低阶到难以捕捉的信号,让朱利安的脑袋疼得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在用力敲击。
朱迪冷酷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要想着拯救它们,朱利安。为你而死,是最好的结局。它们的生命本就短暂,不管我们成功还是失败,它们都不会再遇到下一个痛苦的实验了。”话到最后,她难得柔软了一点,“我想,这对它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朱迪:“祝你好运,朱利安。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挥手),我出去玩惹!
*
第17章
朱迪赶到备用实验室,看到那个众星捧月般站在中心的男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立刻低头,将身体藏在另外一个高大的男性研究员的背后,手指在光脑上快速点了几下。
阿方索站在亚瑟和马库斯后面几步的位置,平静地扫了一眼光脑上的消息。
[你怎么没说来的居然是亚瑟€€卡文迪什?]
[他是卡文迪什家的人?]
朱迪看到阿方索的回复,心里呻/吟了一声,觉得事情要糟糕了。
卡文迪什家是有军方的背景,他就是现在雅斯顿战场的指挥官的小儿子。别看他看起来温温柔柔,实际上非常心狠手辣。不过亚瑟€€卡文迪什很少在外界露面,只有在军方行动里才会偶尔看到他的身影。阿方索不知道他是谁,情有可原,就连朱迪自己,也是在一次偶然的对外研究里撞见过一次军事行动,才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马库斯会不知道吗?
朱迪关掉无声的、鲜红的警报提示,心里有种不妙的预兆。
…
最初,这件事发生得悄无声息。
曼斯塔虫族入侵雅斯顿主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联邦,时而有残躯和碎片坠落,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伴随着虫族零星突破防线闯入地表,雅斯顿主星的警戒又上了一层,莫尔顿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很担心。
担心自己的命,也担心他的房东朱利安。
几个月前,朱利安突然发了条讯息给他的光脑,告诉他,他有急事要出门,让他自己安排,然后就彻底消失无踪。不管莫尔顿给朱利安€€休发了多少条消息,都从来没见他回复。
莫尔顿怀疑,那条讯息,不是朱利安发的。
他发消息,总是习惯留自己的缩写,JH,但是那条讯息并没有这个署名。
灰扑扑的玛莎矿星人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一股奇怪的味道从房子内传了出来,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味道,有点像是青草的气息,带着一点古怪的腥味,说难闻不难闻,但也让人很不舒服,有种黏糊糊的、非常压抑的感觉掺杂在气味里,让莫尔顿在闻到的时候,不自觉往后倒退了几步。
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屋子里还没有这样的味道。
“管家,过滤房子的空气。”莫尔顿开口,“有什么陌生人来过吗?”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家里都会有一个智能管家,它会负责房子大部分的主管系统。
温柔的电子女声响起:“已经开启过滤系统。在租客先生离开的时间内,并无陌生访客。三个星刻前,主人已经回家。”
主人?
莫尔顿瞪大了眼,主人!
朱利安回来了?
“朱利安在哪?”莫尔顿着急地说道。
电子官家:“在后厨。”
莫尔顿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朱利安躺在后厨,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脸上,衣服,几乎浑身都沾满了鳞粉,亮闪闪的。
莫尔顿:“朱利安,朱利安?”
他试图唤醒朱利安,更靠近些,发觉朱利安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他的脸颊透着某种仿佛是被熏出来的潮红,但细看之下,长长睫毛打下的阴影,其下的脸色又带着过分的苍白,两种古怪的视觉感融合在一起,让莫尔顿觉得有种微妙的不合理。
但他暂时找不出这种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正试图弯下腰,把朱利安搬起来€€€€天啊,最起码搬到床上去吧?
只是莫尔顿触及朱利安的时候,才发觉他身上那层湿漉漉的粘液,正是这奇怪气味的来源。
他来不及多想,把朱利安半抱半拖着到主卧后,尝试了几种办法都没能将朱利安叫起来,他叹了口气出门去,本来是打算联系医院,但是想起那条他怀疑是假的讯息,又把光脑切掉,联系起了自己的一个同事。
同事赶过来,在检查了朱利安的情况后,只说他是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其他的外伤,等待身体自然恢复后,就会醒来。
莫尔顿谢了这位同事,又忍不住看了下他一身狼狈的样子,“你过来的路上,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同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别提了,你没看新闻吗?第一研究所出了事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导致很多实验体收容失败,全都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