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现在只能听我的话
也不知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还是为了什么,纪琰又重新看向整个休息室,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张最引人注目的床上。
和在主宅书房内的布置差不多,床边地上铺着和书房同色系的厚实绒毯,床上竟也是墨绿色的绒感床单,以及薄薄的墨绿色绒被,整体看上去软绒绒的,想也知道,与皮肤亲密相贴的地方,触感会相当好。
也许再过些日子,等天气更热温度更高的时候,对方会换上同样贴合皮肤的丝质床品也说不定。
纪琰又伸手摸了摸沙发上的绒毯,也和书房的一样,哪里都是柔软的触感,能给皮肤带来细密又舒适的感觉。
咔哒€€€€
浴室门打开,唐予白从里面走出来,穿着黑色睡袍,雪白的皮肤被热水烫过,蒸气熏过,从上到下,露出的部位都透着一抹淡红,脸上尤其红润,仿佛有了血色,显得眉眼间都多了几分诱人风情。
带着水珠的脚掌踩过地面,踏上绒毯,侧对着纪琰坐在了床上。
唐予白这才朝沙发上坐着的纪琰看过去。
对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很听话,从他进去到出来,坐在沙发上,位置都没变一下,此时正安静盯着他看。
但唐予白却无端烦躁起来,什么话也不想多说,闭了闭眼。
“你晚上睡在沙发上。”
“好的,小叔。”
连回答都带着认真听话的意味。
唐予白不去看纪琰,转身上床,又侧躺背对着纪琰,将薄毯盖在身上,只能看见蜿蜒的侧边身体线条和修长背影。
纪琰收回视线,放轻动作去洗漱,出来后,把休息室的灯关了,发现唐予白那边竟开了床头灯。
淡淡的黄色光晕,没有关的意思。
纪琰看了几眼,视线又挪到之前放置在茶几上的透明玻璃酒杯,能看见那里面还残存着些许红色的酒液。
床上,唐予白依旧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
过了会儿,纪琰也转身侧躺到沙发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
窗外雨势很大,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已经脱离了白噪音的范畴,听得让人心神不宁。
唐予白觉得自己应当睡着了,却又思绪混乱不安,像是陷在了一片熟悉的黑暗中,浓稠的墨色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脚,让他挣扎不出去,连发出的声音都被湮没了一样。
那种窒息般的恐慌又席卷而来,恍然间想到,他明明喝了酒的,为什么还是这样。
唐予白想逃离这里,他不断挣扎着,想挣脱这束缚般的黑暗。
但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连想抓住点什么东西都是徒劳无功。
唐予白以为这次还会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可好像有谁在叫着他一样,有什么握住了他的手......
“小叔......”
唐予白眼皮颤了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纪琰那张脸,正坐在他床边,伸手按着他肩膀。
唐予白身上出了汗,脸上也是,额头还淌着汗珠。
他对上纪琰那双湖绿色的眸子,里面仿佛春日融化后的湖面,透着呼之欲出的关心。
“小叔,你怎么了?”
纪琰一边问,一边视线上移,伸手过去€€€€
啪。
声音不大,但是唐予白猛地挡开了纪琰的手。
“纪琰,不要有多余的行为。”
唐予白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耐不住什么一样,眉头紧锁,目光直视过去,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乖乖听话就好,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多余的行为。”
说罢,唐予白收回手,从床上撑起身体,皱着眉发现身上睡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左侧边肩膀和胸膛都露了出来。
他伸手想将睡袍拢好,却蓦地被攥住了手腕。
唐予白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又对上纪琰那双眼睛。
湖绿色的水面看不见底,不知深浅。
纪琰开口问:“小叔,什么叫多余的行为?”
唐予白冷下脸,想叫纪琰放开,却见纪琰又凑过来点,眼底的情绪收得干净,像是执着要得到一个答案。
那只手攥得很紧,唐予白挣了挣,竟然没挣脱开。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警告般开口:“不应该的行为就叫多余的行为。”
“放开。”
原本以为还要多费唇舌,但在他说完后,那只手就慢慢松开了,然而耳边又随之传来纪琰的声音€€€€
“那小叔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叫多余的行为?”
这里,休息室,公司,唐氏集团的总部。
唐予白瞬间又抬起视线,脸上是被触犯到了的神色。
他伸手抓扣住纪琰的后脑,猛地将人拉近,近到鼻息相闻,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唇边挤出来:“纪琰,你在挑衅我?”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带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然而唐予白却觉得,剑拔弩张的只有他。
像是在悬崖边跳脚的小丑,叫嚣着,威胁着,以为别人看不穿他面具下那张脸,还想伸手诱使别人掉下悬崖。
唐予白闭了闭眼,胸膛起伏了一下。
再睁开时,手下用力,迫使纪琰仰起头,脸色比窗外的天还阴沉:“是又如何?你想怎么样?”
他缓缓松开手,手掌从纪琰的脑后挪到脸庞,指尖轻轻蹭了蹭纪琰的侧脸,又蓦地笑起来,声音温温柔柔的问:“纪琰,你又能如何?”
颊边有汗珠滑落在了锁骨上,唐予白视线轻轻一瞥,看不见,又不在意一样拿手指拭了去。
然后推开纪琰,从床上下来,站起身。
睡袍落得更开,唐予白一边看着纪琰,一边居高临下拢了拢滑下去的睡袍。
“你现在只能听我的话。”
留下这句话后,唐予白就带着冷意进了浴室。
下过一夜雨,窗外雨势已渐停,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天色也开始微微亮了起来。
纪琰坐在床上,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半晌,他深吸口气,听着浴室的哗哗水流声,又扫过唐予白躺过的床面,站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在外面逛了许久,直到天色彻底亮起来,街上车辆和行人也都多了起来,纪琰找到一个早点摊,买了点早饭。
他拎着早饭往回走,一直走到公司门口。
“纪琰!是纪琰吗?!”
“纪琰€€€€”
如今的唐氏谁不知道纪琰这个名字,现在又恰好是上班时间,路上走进大楼的,都是唐氏的员工,听到有人高喊着“纪琰”的名字,顿时好奇停了下来,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张望。
然后就见一个中年模样,神情异常憔悴的妇女朝纪琰冲了过去。
“小琰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倩蓉一出现在纪琰面前,就死死拽住了纪琰的胳膊。
纪琰冷眼看着,眼底神色冰冷。
“小琰......”
说不清为什么,姜倩蓉现在对纪琰怵得慌,可一想起家里的情况,她实在没办法了,心底恨得不行,面上却只能摆出可怜的架势,祈求在纪琰那里得到一丝帮助。
“小琰,你知不知道你爸出不来了,还有安安,他在学校很不好过,都闹着不想去上学了€€€€”
“那又如何,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纪琰突然懒得装了,脸上涌起不耐,声音格外冷硬:“廖彦刚出不来,那是他罪有应得。”
“你来找我说这些话,想指望我做什么呢?”
纪琰扯着嘴角,对上姜倩蓉惊惶的目光:“再帮他加重点刑法?还是直接让廖康安连学都上不了?”
“你你你......你不能......”
姜倩蓉慌得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真想不通,你是怎么还能有脸过来找我的?”
纪琰眼底嘲讽的目光几乎让姜倩蓉脸皮臊得慌,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知道找谁了,又想起以前“压榨”纪琰的那些过往,以为再放软点态度,还能支配纪琰一下,臆想着能拉扯出一丁点“情分”出来。
但显然她想错了,臆想只能是臆想,事实上纪琰比她想得还要态度冷硬无情。
“不......”姜倩蓉的声音有些颤抖。
纪琰则是压低了声音:“真是可惜,上次怎么就不让廖康安闹下去呢?”
“难得我和他说那么多话。”
姜倩蓉猛地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脸皮都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旁边聚过来的员工多了起来,还有过来看热闹的路人。
纪琰看了眼,扯出胳膊,转身要走,而姜倩蓉此时也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换数下,又猛地朝纪琰扑了过去,大声喊着:“小琰你别走,我求求你帮帮忙吧......”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但好歹我们也把你养到了这么大,你说走就走,什么都不管,你让我们怎么活啊!”姜倩蓉说着,真的像是悲从中来,哭喊着:“要不我跪下求求你,你能不能帮帮忙......你爸€€€€不不,老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塌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说着,姜倩蓉竟还真的跪了下去。
这一瞬间,周围议论声陡然大了起来。
而纪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因姜倩蓉扑过来,而散落一地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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