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可不是好魔族,本座只是懒得跟你们这些菜鸡计较。”
沈檀漆无视掉他的吹水,看着远处沈家的宫阁塔楼,冷风刺骨,他低声嘟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芋圆,希望不要提前碰上郁策就好了。”
“为什么?”
沈檀漆把手揣进怀里,开始数落起来:“碰到他准没好事,他天生就克我,等把芋圆找到就让他们回去。”
闻言,身边人似乎轻笑了声。
就是这声带着些嘲讽似的笑,让沈檀漆心跳陡然错漏一拍,他愕然地转头去看,正巧撞进郁策意味不明带着笑意的眸底。
“师兄,我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克过你。”
沈檀漆下意识扭头就想跑,却被郁策扣住手腕,轻而易举地拽回身前。
对方慢条斯理地从他怀里接过熟睡的金鱼,轻轻用手捋开崽有些汗湿的额发,有些困惑:“怎么这么烫?”
本来见他抱到崽,准备跑路的沈檀漆听到这句,猛然站住了脚,脑海里浮现出个心惊的念头,他连忙回身,伸出手,探在金鱼的额头上。
是有点热!
但是和人的体温相比似乎算不得什么。
他抬起头,和郁策对视一眼。
郁策眉头紧蹙:“病了,风寒。”
他脱下外衣,将金鱼包裹的严严实实,声音严肃:“龙族体质与人不同,天生体寒无比,这个温度已经是非常烫了。”
分明刚刚上马车的时候看着没什么事,只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就发烧了。
沈檀漆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郁策带着崽的时候,崽好好的,白白胖胖漂漂亮亮,轮到他带了半天崽,崽就生了病。
怪不得金鱼一直困,原来是身体不舒服,小孩年纪小,不知道自己生病,就只能靠睡觉来抵抗身体的难受。
他低下头,看着郁策心疼至极地摸了摸金鱼闷红的小脸,自己也心如刀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快去找大夫吧。”
郁策抬眼看他,不过是简单的一眼,却让沈檀漆忽然觉得自惭形秽,心头愧疚极了。
这种时候,最恼火着急的肯定是郁策。
毕竟,金鱼是他亲手带大的。
听到沈檀漆的话,郁策淡淡“嗯”了声,转身要离去前,他忽然停下来,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说完,郁策便顾自走在前面,月光皎洁,披着薄衣,身形瘦削。
看着他的背影,刹那间,沈檀漆像是被晃了一下。
心头一阵酸酸的闷痛,他低下头,飞快抹了抹眼角,而后抓着系统和小黑立刻跟上郁策。
两人不敢耽误,抱着金鱼问到去医馆的路便当即赶去。
好在医馆在朔夏城遍布各地,离得都不远,他们到时,医馆的大夫正好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染了些风寒,小二,去后厢房抓药。”大夫掀开金鱼头顶的发丝,露出那对雪白的龙角,当下明了,“龙族,倒是少见,我按鹿族的药先抓着,药性不烈,没效果再换一副药。”
听到大夫的话,沈檀漆稍稍放心了些,他本还担心城里的大夫不会医治妖族,如今看来朔夏城里应该还是有很多妖族存在的。
大夫一眼看出金鱼的病症,有些埋怨道,“但是怎么烧成这样才带来,有你们这么带孩子的吗?”
闻言,沈檀漆的头扎得更低了些,这一路上他都在注意周围有没有埋伏的魔族,提心吊胆,没能注意到金鱼的变化,中途确实觉得金鱼身体热了许多,但龙族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不同。
龙族的身体天生就是寒的,对龙族来说烧的滚烫,沈檀漆也觉得只是稍稍热了些。
等待小二抓药的功夫,沈檀漆默默伸出手,在金鱼的脸上贴了贴,温温的。
想起金鱼在睡梦中还要迷迷糊糊的用香蕉当剑,煞有介事地要保护他。
沈檀漆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眼眶也泛了些红。
不知道金鱼忍受了多少,在当父亲带孩子这方面,他确实不如郁策,远远不如。
郁策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沈檀漆因愧疚紧皱着的眉头上,他淡淡敛眸,将金鱼搁进沈檀漆怀里。
“抱着吧。”
沈檀漆愣了下,看向郁策的神情,对方和平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更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见他犹豫,郁策又补了一句:“胳膊酸,你抱。”
听到这句,沈檀漆赶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金鱼从他臂弯里轻轻接过,像是对待世上最珍重的宝物,心疼极了:“是我不好,让金鱼遭罪了。”
闻言,郁策微挑了下眉,“金鱼?”
“郁今,不就是金鱼吗?”沈檀漆轻轻拍着崽的后背,想让金鱼能稍微感觉舒服一些。
郁策摇了摇头,说道:“他叫蛋蛋。”
沈檀漆眼角的泪硬是被憋了回去,他哼笑了声,说道:“我知道,蛋蛋和二蛋,你起的名字太难听,他们都不喜欢。”
郁策低声反驳:“你起的也未必好听到哪里,蛋蛋比金鱼好听。”
被怼了一句,沈檀漆心情却莫名好了许多,他微微眯眼,说道:“我就要叫金鱼。”
见他神色放松下来,郁策轻笑了声,好像不想跟他多做计较似的,道:“好,等他醒了让他自己选,他肯定喜欢我起的名字。”
“切。”沈檀漆嫌弃地小声道,顿了顿,却忽然发现自己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朔夏城四季如春,微凉的夜风吹来,如同一片柔软羽毛拂去心间的浮躁。
沈檀漆蓦然明白了什么,他垂下眼睫,轻轻说:“谢谢。”
“谢早了。”
沈檀漆愕然抬头,只见郁策眉眼倏忽冷起来,从腰间陡然抽出剑,一阵金属嗡鸣声,他猛地将沈檀漆护在身后,朝正准备收摊查账的大夫肃声道:“关门!”
沈檀漆不明所以地看向郁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郁策拔.剑,“怎么了?”
见那大夫一脸茫然,郁策只极快的嘱咐了一句:“看好蛋蛋,附近有魔,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足尖轻点,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医馆的门被他离开时的剑风给紧紧关上。
“魔?”沈檀漆想起朔夏城外埋伏的魔族,忽然意识到什么,说不定他今晚正好撞上了魔族的计划,他们在城外布置埋伏,就是为了今日要对朔夏城做些什么!
他刚想带着金鱼到后厢房去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却忽然从金鱼身上的外衣里察觉到一丝冰冷的龙息,沈檀漆上手一探,摸出个传音银鉴来,这是郁策的外衣,所以这也是郁策的银鉴。
“父亲,你在哪?”
“我遇到了一种没有任何修为的邪物,如果你也碰到了,躲进房子,把门关上!”
“千万不要开门,不要回答!”
沈檀漆瞬间便认出了那是芋圆的声音,他立刻急切地问:“芋圆,你在哪,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听到沈檀漆的声音,似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才放心地道:“爹爹,你和父亲在一起就好了,我这里很安全,我和萧叔叔在一起。”
顿了顿,萧清羽的声音出现在银鉴里,颤抖着嗓音道:“师兄,你要保护好自己,这邪物太强了,我已经发了信号向宗门请求长老援助,你千万不要出门。”
沈檀漆早就从系统那里得知此行凶险,只不过他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如今有了金鱼和芋圆,心总跟吊在半空中似的。
他应声下来,言辞恳切地嘱咐萧清羽:“清羽,拜托你照顾好芋圆,他年纪小,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我会想办法去找你们。”
银鉴那头,萧清羽看了眼闭目养神顾自打坐修炼的某元婴期大佬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兄,你儿子照顾我还差不多。”
沈檀漆:?
什么玩意儿。
银鉴中断,沈檀漆惴惴不安地抱着崽,静静地等待郁策回来。
小二端着已经煎好的药过来,沈檀漆把金鱼搁在医馆的木板小床上,耐心地轻哄:“金鱼?醒醒,咱们喝点药。”
金鱼浅淡的眉毛微微皱着,听到沈檀漆叫他,缓缓睁开眼,一开口,嗓子哑极了:“爹爹。”
“爹爹在这呢。”沈檀漆把药吹凉些,忍着心疼,将碗送到小孩唇边,“药苦,金鱼张大嘴一口把它喝掉,病就好了。”
金鱼不知道自己生病,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乖乖捧住沈檀漆递到面前的药碗,咕嘟咕嘟开始喝起来。
刚喝了一半,就听门外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小金鱼差点喝呛着。
沈檀漆刚欲阻止屋里人不要回答,却听大夫已经不耐烦地喊了声:“谁啊,马上打烊了!”
完了。
沈檀漆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他立马抱起还在喝药的小崽刚要逃进后厢房,门却已经哐当被人踢开了。
一个乞丐急冲冲地奔进来,火速把门关紧锁好,转过头来,一眼看见了抱着崽满脸懵逼的沈檀漆。
“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
这不那说他有血光之灾红鸾星动的老骗子吗?
乞丐目光在沈檀漆脸上定了定,像是终于放松下来,说道:“太好了,跟着你,今晚上肯定死不了。”
沈檀漆:“哈?”
乞丐表情肃穆,把门严严实实上了好几道锁,还不顾大夫小二的阻拦,将窗户也死死关紧。
“哎?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要饭去!”小二抄起笤帚便要把他揍出去。
那乞丐一改气势,直接厉声道:“不想死都老实点,外面现在有辰鬼!”
听到辰鬼二字,沈檀漆眼前顿时亮了亮,他一把抓住要和乞丐干一架的小二,说道:“你怎么知道辰鬼?”
乞丐的眼睛在屋内人的身上梭巡遍,沉声道:“修道除魔,修佛灭邪,贫僧职责所在,自然知道。”
他从怀里猛地掏出个馒头,那馒头竟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化作一个金钵盂。
乞丐将那金钵盂倒扣在门上,而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回身看向沈檀漆,语出惊人道:“你男人呢?”
沈檀漆:?
他什么男人。
见他装不懂,乞丐低笑了声,伸出手,点点沈檀漆怀里的金鱼,说道:“这孩子他爹,哪呢?”
沈檀漆默了默,说道:“出去除魔了,还有,他不是我男人。”
听到这话,乞丐摩挲两下光滑的下巴,忧虑悔极,急切道:“嗨呀!怎么叫他走了,你快叫你男人回来,不然贫僧一人哪应付得了外面的邪物!”
冷风沿着窗缝挤进,沈檀漆怀里的小金鱼忽然打了个冷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小崽轻轻揪着他的衣领,拽了拽,哑着嗓子道:“爹爹,小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