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郁策不知道这是幻境,绝对是在故意整他。
郁策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淡然自若,就像猜到他会这样说,笑了笑道:“这个借口不错,比你之前编的有趣。”
沈檀漆惊得睁大双眼,随后便被郁策扑倒在窗子上,双手像飘摇的麦秆,在郁策稳健而不留余地压下来时,无力脆弱地颤抖着。
“我没编……”嘴被无情地捂住,身上衣裳也被三两下解开。
对方的气息带着十足十的侵略性,与沈檀漆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不紧不慢地将手扣在他的腰间,轻声说着,语气居然还有些埋怨:“说了让你小声些。”
好不容易孩子不缠着,他可是为此专门做个风筝给两个孩子玩,这才有些独处时间。
木格小窗外,芋圆和金鱼正牵着风筝在院子里疯跑,院子本就不大,声音又那样清晰。
听到方才沈檀漆的低呼,金鱼有些好奇地歪着脑袋,手里还捏着风筝线,朝屋里问道:“爹爹,你刚刚说什么?”
在孩子的视线里,郁策轻轻靠在沈檀漆身前,而沈檀漆只露出来一点漆黑的发顶,两人似乎只是正在笑着说什么悄悄话。
听到小崽不明所以的稚气童语,沈檀漆浑身瞬间紧绷起来,白皙的肩头一阵颤抖,紧紧抓着郁策的衣襟,想赶紧把他推开。
耳边却传来郁策低沉沉地笑声,对窗外的小孩轻声道:“没什么事,爹爹说中午给你们做鱼吃。”
沈檀漆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的。
他气得狠掐一把郁策的胳膊,心满意足地听到了郁策低微的吸气声。
郁策缓缓垂眸,看到沈檀漆眼底有些得逞的笑意,神色顿了顿,有些惊讶。
还笑得出来……
他伸出手,在沈檀漆那双狡黠漂亮的眼上抚过,感受到细密的眼睫在手心扫过的痒意,低声唤他的名字:“阿漆。”
话音落下,沈檀漆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想再掐他。
什么阿漆,这么肉麻。他哥都没这么叫过他!
在幻境里居然连师兄都不叫了,郁策怕不是出去想挨打。
不过手还没抬起来就被迅速捉住,轻轻捏下,沈檀漆的手腕上便多出几个显眼的红印。
郁策笑意清浅,仍然不给沈檀漆说话的机会:“阿漆太软了,我都没使力。”
沈檀漆脸色憋红,要不是被捂着嘴,立刻就能飙出一句脏话来。
软什么软,你全家才软!
不过很快,沈檀漆连骂脏话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敏锐地察觉到那迟迟不来的依赖期,居然在这种时候发作了。
身后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像是能够穿透窗子传进来。
“哥你牵着风筝跑快些,我使个驱风咒!”
“好,这样够快吗?”
“可以可以,坚持住!”
“会不会太快了?”
“再快点再快点。”
茅草屋内,沈檀漆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眼眶湿润红透,脑海里尽是孩子在身后的欢快声音,他要哭了。
即便是幻境里,那也是金鱼和芋圆啊。
头顶被郁策轻轻抚摸着,语气终于有些安慰的意思:“没事,怕什么。”
其实他早在开始前便设下了隔音的咒法,只是存着些故意逗弄沈檀漆的意思,才没告诉他知晓。
沈檀漆扭过脸去,白皙的指节一寸寸染上绯色,难堪地遮在自己的眼上,压低声音催促:“少废话,快点结束。”
郁策抿了抿唇,眸光暗下:“好。”
阿漆总是喜欢把他当成工具来用,那他得尽好工具的职责才行。
……
被翻来覆去像折被子似的折腾半天,沈檀漆生无可恋地扒着窗台,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露出窗外给崽看到,否则就算是幻境他也不想活了。
偏偏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孩子们的惊叹声,似乎是风筝飞起来了。
“飞得好高!”芋圆高兴地抬头望向天空,激动地和金鱼一起跑起来。
金鱼满头大汗,眼睛却也亮晶晶的,还不忘朝着屋里喊:“爹爹,爹爹€€€€”
被小孩一叫,沈檀漆眼睫微颤,唇上捂住他声音的手也缓缓松开,他羞耻至极地用被子蒙住脸。
郁策饶有兴致地看他窘迫的模样,低声道:“叫你呢。”
袖内掐了个决,让那层隔音咒法消失在茅草屋上。
沈檀漆脑海现在一片混沌,他后悔没听长老的劝,早知如此,就放郁策自己在幻境里,熬死他算了!
金鱼胳膊都举累了,还是没听到沈檀漆的回应,眼看风筝有些要降下来的意思,他有些急切道:“爹爹你快看,我的风筝飞得好高,快来看。”
无奈之下,郁策剥下沈檀漆的被子,笑着将他捉回身下,朝外扬声道:“他说看到了,叫你小心脚下,别绊到脚。”
沈檀漆睁大眼睛看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郁、策。”
郁策无辜道:“怎么了,阿漆?”
“你个……”混蛋。
话还没说完,便被屋外小孩的笑声打断。
金鱼听到郁策的话,心底雀跃一阵,兴奋地道:“好,我知道啦!”
不远处,掐着驱风咒的芋圆却有点困惑。
爹爹怎么不自己说,而是要借父亲的口说呢?
“弟弟,风小了,你快放风呀!”
被金鱼的声音打断思绪,芋圆赶紧继续施着咒法让风筝飞得高高的,很快便忘记了方才的困惑。
茅草屋内,沈檀漆心尖那股难以言说的羞耻还没从脑海里挥散出去,虽然这种事和郁策做过许多次了,这次也正好是依赖期发作,可是旁边有小崽的情况下,他只觉得比平日还要惊心动魄。
“好了,继续吧。”郁策俯身下来,分开他雪色膝头。
沈檀漆:??
人性呢,在幻境里连人性都被磨灭了吗。
“依赖期还没结束,身体还会难受,”郁策煞有介事地解释,“阿漆,我为你着想。”
沈檀漆无奈地抬眼看他,已经懒得去纠结对方喊自己什么,叹了口气,躺成死鱼:“随便吧,搞快点,累了。”
得了他的准许,郁策眉眼稍弯,轻轻咬在他的颈间,沉沉笑道,
“遵命。”
……
直到依赖期结束的刹那间,眼前一片浓雾袭来,将沈檀漆的眼前尽数遮掩住。
这雾不是郁策做出来的,不够冷,沈檀漆瞬间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般,激动地伸手进去,下一秒就被那道浓雾整个吞噬掉。
被雾吐出来时,沈檀漆跪坐在地,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下他、面前的长老,还有身后该死的郁策。
他颤颤巍巍地支起双腿,从地上爬起来,耳边传来长老松了口气的声音:“还以为你们出了差错,这么久不出来。”
顿了顿,长老发现沈檀漆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她略显困惑地问:“怎么,到底发生何事了?”
沈檀漆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人家的幻境内容,长老也不好涉及太多,便只点点头,安慰道:“回去喝几杯安神茶即可,别想太多。”
她抬眼,郁策若无其事地立在沈檀漆身后,仍然在看着头顶的桃树出神欣赏。
这是怎么回事。
郁策的幻境,本人一点事没有,沈檀漆进去反倒大受折磨。
也是奇了,大抵是在幻境里面遇到些小麻烦吧。
长老失笑地摇摇头,因着沈檀漆他们是最后一轮幻境试炼的弟子,她收拾好东西便敛袖离开。
在长老走后,立在原地垂着脑袋的沈檀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猛地扯住郁策的领子,咬牙道:“郁策,你是不是挺想死的。”
郁策茫然地后退半步,指尖轻轻搭在沈檀漆的手上,蹙眉问道:“师兄,怎么了?”
还装,还装。
还装得那么像!
沈檀漆气得扒开自己的衣襟,怒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半晌,在有些凝固的气氛里,郁策似是十分纠结地观察许久,疑惑出声:“我,做了什么?”
沈檀漆见他还不承认,伸手去给他指个明白,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早没了半点被人咬过的痕迹。
他一时呆滞,才想起来,幻境里发生的事,回到现实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确确实实在幻境被郁策……
眼前人仿佛还和清早见面时一样恭谨,伸出手,轻而仔细地替沈檀漆扣好襟扣,抚平上面被扯住的些微褶皱,低声道:“外面风冷,师兄穿好衣服。”
沈檀漆一口气噎在喉咙,指着他,“你、行,好。”
算你小子厉害。
这口恶气不报答回去,他就不是沈檀漆!
转身就走,沈檀漆等也不等郁策,身后传来郁策轻轻笑声,不知死活地追问:“对了,师兄,我的桃枝在哪?”
沈檀漆脚下微顿,立马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抽出一枝桃花,头也不回地朝他扔去,“还你!”
郁策漫不经心地伸手接下,目光落在那桃枝上,倏忽愣了愣。
那是枝完整的,开得正好的桃花,却不是他先前递给沈檀漆的
€€€€而是沈檀漆不小心折断先前那枝,因而新摘下来替换的。
良久,郁策把那桃花小心翼翼地搁在心口,珍重至极。
这是阿漆送给他的,
第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