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沈檀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说道:“沈家当家主母?七夫人?”
现在沈家当家主母,不是沈妃吗?
听到他的话,掌柜的有些惊奇,说道:“哪来的七夫人,沈家那家主一共就两个夫人,主母自然说的是那位沈家十八抬大轿从飞鸾宗迎娶回来的大夫人,也就是大少爷他娘,死啦!”
沈檀漆愣了愣。
大少爷是原身,没错。大少爷他娘,也就是……原身的母亲?
他一时陷入混乱,掐了掐额头,半晌,抬头再问:“现在是哪一年?”
掌柜的离他远了点,似乎觉得沈檀漆的脑子有点什么毛病,“奉天纪,妖人二族和契的三百六十七年,初夏!用不用我再给您报个时辰?”
霎那间,沈檀漆像是被雷劈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系统曾经跟他报备过书中时间,为了计算系统承诺的每月工资福利,沈檀漆一直记得清楚。
他穿越那一年,是奉天纪,妖族和人族达成和平契约的第三百七十四年。
也就是说,沈檀漆回到了当时穿越时的七年前。
这个时候的郁策,大概也才十岁出头!
系统,你这时空错乱也错得太离谱了吧,这都哪跟哪儿?
沈檀漆瞪大双眼,眼看着掌柜丢给他一道红木手牌,语气熟练地道:“热水酉时三刻有伙计送上楼,吃食过食时不候,天字二号,您请好€€€€”
他一把将手牌捏在手心,还未消化过来方才听到的话,身后传来道低低催促声:“好了么?”
面前的掌柜的也出声道:“这位贵客,拿好手牌直接上楼就行,咱后面还有生意哈。”
沈檀漆抿了抿唇,只好让开一条道路,刚准备起身上楼上,却忽然觉得身后那刚刚催促自己的身影有些眼熟。
戴着帷帽,一身雪衣,腰间别着软剑。
他越想越不对,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肯定地道:“芋圆?”
那人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脚下踉跄,后退半步,白皙指尖搭在腰间长剑上,声音冷淡中夹杂着一丝慌乱,“放开。”
掌柜的以为他要生事,连忙把自己柜台上的银钱趁沈檀漆不注意塞进了柜橱深处。
听到他的话,沈檀漆哪肯放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人,才发现自己的确认错了。
芋圆没有这样高,而面前这人身高大概只到沈檀漆的胸口处,但这道冷冽的龙息,日夜相处,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片刻,在对方即将拔剑时,沈檀漆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撇开了面前人帷帽的帽纱,面露欣喜:“我就知道€€€€”
帽纱被他如此直接地掀开,对方微微吃惊,愕然地看着沈檀漆。
那对翦水双瞳,天光下,蕴着粼粼波色,雪白无暇的面容也正值青涩稚嫩,颜丹鬓绿之时。若非身上环绕着冷冽的龙息,令他周身清风色正,渊清玉€€,倒要将他误认为女儿家。
沈檀漆一瞬间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捧住了他的脸,分寸不错地看过,越看心头跳得越快,呼吸急切,他几乎激动得要掉下眼泪来。
是郁策,是十岁的郁策啊!
“十岁的时候长这么乖?”他把郁策的脸揉来揉去,喜欢得要命,兴奋说道,“怎么这么可爱,嗯?”
郁策震滞地看着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外,脸被人当成面团捏,他咬了咬牙,眸光落在客栈上贴着的妖族避入的告示,强忍下来,低声重复:“放开。”
沈檀漆哪里舍得放开,他巴不得把这时候的郁策直接抱回家,“我就说芋圆和金鱼都随你,你这小时候,简直跟芋圆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等等,好像说反了。
他爱不释手地捏着小郁策的脸,直到对方终究忍无可忍,猛地拔出剑来,一把推开沈檀漆,对他冷冷开口:“我说了,放开。”
沈檀漆愣在原地,怔了片刻。
郁策……对他拔剑了?
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诚然沈檀漆知道,他刚刚犯见去揉郁策的脸,是他故意想欺负人。
但是郁策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郁策是很少拔剑的,尤其是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和人类。
可以肯定的说,沈檀漆从来没见过郁策会对人类拔剑。
妖族和人族积怨已久,郁策不拔剑,只是为了维护两族之间的关系和面子。
见沈檀漆不再贴上来,小郁策才面容冷峻地把自己帷帽的面纱缓缓摘下来,转身将银钱搁在柜台上,抓起手牌,小大人似的头也不回道:“一间上房,任何人别来打扰。”
沈檀漆:……啊。
好像,一来就把人惹急了。
郁策小时候的脾性简直和后来大相径庭,不得不说,沈檀漆这会看他,倒勉强能感觉出他是一个升级流大男主了。
冷酷,强大,人狠话不多。
不过他越是这样,沈檀漆的心就越发痒得厉害,总想再招惹招惹,看郁策跟自己生气,似乎也挺好玩的。
他背着手,目送小郁策上了二楼,转头给掌柜又放下些钱,跟掌柜使了个眼色:“他刚刚手牌是几号房?”
掌柜看到钱眼睛就放光,笑着伸出四根手指,缓缓并拢。
沈檀漆了然,美滋滋地追上二楼,刚踏上楼梯,还没找到天字四号房的位置,忽然被一只手自身后捂住嘴,紧接着,后脑挨了沉沉的一剑鞘,当场昏迷过去。
再等他醒过来时,只觉后脑火辣辣的疼痛,眼前蒙着一块黑布,什么也看不见。
沈檀漆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干的,除了那小混蛋,还能有谁?
沈檀漆咬牙唤道:“郁策!”
手被捆在椅背上,两只腿也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腿上,让沈檀漆回忆起一些不太好的场面。
怪不得郁策总喜欢用腰带绑他,原来这混蛋小时候就爱绑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喉咙处凑来一道冷风,沈檀漆喉头一紧,屏住呼吸,彻底连气也不敢喘了。
“说。”
行啊,郁策,真够狠的!
拿剑锁我喉是吧!
第69章 夫君(三更)
(六十九)
眼前一片模糊,透过黑色的布料,沈檀漆只能依稀辨别郁策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日光自薄窗投映进来,照在他面上泛着浅淡柔光,正是这一点柔光,才叫沈檀漆看清了他的轮廓。
这小子……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茶!
他在这被绑着,剑尖抵着,郁策可倒好,美滋滋地坐在对面喝茶。
沈檀漆胸腔起伏,深吸了一口气,想起系统所说,在这个时空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以后。
他这才开口:“我是你夫君。”
噗地一声€€€€
透过眼上黑布,沈檀漆看到郁策吐出嘴里的茶,即便看不清他脸上表情,也知道此刻郁策定然十分惊愕。
他有些得意地哼哼两声:“给我把眼睛上的破布拿开,让夫君好好看看你。”
几乎一瞬间,冷气袭来,那把锋利的剑再次抵在了沈檀漆的颈边。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结轻滚,险险擦过剑锋:“等、等一下。”
这小子小时候就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着。沈檀漆彻底不敢招惹他了。
“说实话。”郁策眼眸微眯,俯身看他,“你从哪里得知我的名字?”
房内一时寂静,沈檀漆动了动唇,小声道:“你把这块布去掉,让我看看你,我就什么都跟你说。”
闻言,郁策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大概是在想,要不要按照沈檀漆说的去做。
蒙住沈檀漆的眼睛也没什么用,反正刚刚,沈檀漆都已经作死的掀开了他的帷帽帽纱,看到了他的脸。
半晌,想通其中关键,郁策剑尖向上轻挑,那块黑布像是被风划过的水面涟漪,轻柔的断开。
解开他眼上黑布,郁策坐回红木椅上,目光仍未从沈檀漆的脸上移开,缓缓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分明才十岁,沈檀漆暗暗腹诽,干嘛装得和二十岁一样。
他松了松胳膊,说道:“把这绳子也解开,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绑我干嘛?”
小郁策的修为在他之上,沈檀漆看不穿他的境界,说明郁策此时是有意遮掩身份,城中到处张贴妖族避入的告示,他这样做也情有可原。
但沈檀漆知道,芋圆三岁就能化神期,郁策这个全文男主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别人的化神期是化神期,他俩的化神期是最高只能化神期。
果然,听到沈檀漆的话,郁策眉头又蹙了蹙。
他不知道为何面前的人,会一直用仿佛和他很熟稔的语气说话。
而郁策可以肯定,他们在今日之前,绝对未曾谋面。
“不放。”郁策淡淡出声,惜字如金。
就冲刚刚这人不管不顾冲到他身边捏揉他的脸,郁策也不会放开他。
谁知道这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眼睛仔细在沈檀漆的脸上看过,像是想藉由此审视出沈檀漆所有温善面孔下的阴暗目的。
可他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人就像一张白纸,睁大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如同在看什么极其珍爱的小动物。
这种眼神。
郁策从来没有见过,
妖族在朔夏城已经是过街老鼠,只能靠帷帽面纱遮面才能勉强躲过重重盘查进城。
人类会对妖族露出这种眼神,本身就不正常。
“说,你究竟从何得知我的身份。”郁策冷冷开口。
沈檀漆不习惯他这副模样,眨了眨眼,说道:“我说了你别生气。”
郁策嘴角微抽,“你若再用诸如夫君之类的胡话幌我,我绝不轻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