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温砚赶过去开门,“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他头发已经干了,蓬松的得像只仓鼠,额头被一层刘海盖住,呆毛还支着,又乖又呆。他身上是一套浅灰睡衣,锁骨相当漂亮,长裤盖过半只脚面,脚趾头露在外面,给人一种这人才睡醒的朦胧感。
“又不穿鞋。”顾凛川拧眉。
温砚摸摸鼻尖转身往屋里走,默默到单人沙发那边把拖鞋套上了,边套边嘀咕:“家里又不冷。”
顾凛川听见了,但没理。
他对温砚招招手,“过来,额头露出来我看看。”
温砚:“……”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他嘟嘟囔囔:“周叔明明答应我不告诉你了怎么还耍赖呢……”
“因为是我给他发工资。”顾凛川坦然道。
温砚“嗯嗯”两声,举起大拇指,“顾总豪气!”
顾凛川:“……”
他沉默两秒,压低声音:“温砚。”
一般喊名字+这种语气就是在警告了,温砚瞬间乖巧,扒开头发,弯腰把脑袋凑过去给轮椅上的人看。
喉咙里的声音因为低头而听起来有点闷:“我涂完药了,都快好了。”
伤口是挺红,但没破皮,周叔夸大了。
再看温砚刚才活蹦乱跳还跟他耍宝的样子……估计那句说温砚要疼哭了的话也是假的。
顾凛川揉揉眉心,“怎么弄的?”
温砚直起腰,头抬起来一半,晃动的呆毛显得他有点心虚:“就,不小心,被吹风机热风烫了一下。”
“什么?”顾凛川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他,看到那撮呆毛后又明白过来什么,“你可真是……”
真是个宝。
温砚自己给自己公开处刑,尴尬地脚趾扣拖鞋,脸红红地嘀咕:“我没想到那个吹风机热得那么快。”
顾凛川沉声:“明天让周叔换掉。”
温砚双手在胸前左右摆摆:“不至于不至于……”
顾凛川眉头刚要往中间聚,就听温砚立刻改口:“换,换个好的,谢谢顾总,顾总真好。”
顾凛川:“……”
他视线瞟到小茶桌上被挤得瘪瘪的软膏,觉得有点眼熟,“这是钟茗择之前给你的药?”
温砚点头,抬抬手腕给他看,“我刚涂完,感觉有点用,但不多。”
他腕部有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药草清香,不凑近就闻不到。
此刻那段白细的手腕就在他面前,顾凛川很轻易就嗅到了。他呼吸不变,握着温砚的手腕拉近看看,拇指在那条疤痕的边缘轻轻摩挲。
片刻后,顾凛川才问温砚:“想去掉吗?”
温砚想了想,“你觉得很丑吗?”
“不丑。”
“那就不去了吧,顺其自然。”温砚很坦然,完全不在意这块东西的样子。
顾凛川“嗯”了声,然后拉着温砚的手腕,第一次从桌上拿起那支药膏给他涂上。
温砚吓一跳:“顾……”
“闭嘴。”
顾凛川冷不丁想:或许之前就该这样做。
他的动作自然,丝毫不见僵硬,好像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许多次一样。
药膏涂抹开还需要按摩至于吸收,温热的指腹在手腕缓慢打着圈……
温砚的心跳跟着顾凛川手指打圈的速度一颤一颤的,连呼吸都有点急,紧张又暧昧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
房间内沉默下来,听起来只有两人的呼吸交错纠缠在一起。
温砚舔舔有点干的嘴唇,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
于是他清清嗓子,借机把想去沈跃升学宴的事两句话说了。
顾凛川从听见“沈跃”俩字后就开始皱眉,而且越皱越紧。
“晏一蔓虽然是旁支,但她在主家地位不低,晏家已经借慈瘐戏善晚会的安排,打算给晏一蔓和沈跃的订婚造势……”
顾凛川给他按摩完,白色的药膏变得透明被吸收,只有边缘一圈是白的,顾凛川拿纸给他擦了。
然后才说:“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晏家。”
温砚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抿抿唇:“可是那是晏小姐那边的,沈跃是我唯一的朋友,他这边我…不想错过。”
“以前只有他一个人对我好,从来不欺负我,还会帮我……”温砚吸吸鼻子,一副要哭了的可怜样。
顾凛川目光幽幽地看他几秒,最后还是对温砚那双泪眼无奈妥协。
“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去。人多眼杂,你跟着沈跃不要乱走也不要乱吃东西,白天的情况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明白了?”
温砚小鸡啄米点头,很夸张地奉承:“明白明白,我就知道顾总最好了!”
他眼底哪还有眼泪?
顾凛川气笑了,伸出手指隔空对他警告似的点了点。
温砚腼腆一笑。
顾凛川离开后,温砚才背靠着门,摸着手腕上的伤口,缓慢吸气,缓慢吐气,几个来回之后心跳频率才稍微平复。
好奇怪,今天晚上他和顾凛川……好像过分亲密了。
€€€€€€
凌晨。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浴室的花洒哗啦啦地响着。
浴室门口摆了张轮椅,不是规规整整朝门口放着,反倒像是被主人给遗弃在这里了,看着孤零零的,就差挂个牌在上面写上“失物招领”四个大字了。
磨砂玻璃上映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高且挺拔,肩宽腰窄倒三角,隔着玻璃也可以看出身材极好。
随着水温升高,里面的雾气逐渐氤氲开,玻璃上也覆盖了一层,将这副充满雄性荷尔蒙能引人无限遐想的撩人美色藏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顾凛川的手在雾面玻璃上撑了一下,另一只手轻巧一勾,关了花洒。
他腰间缠着浴巾,踩着拖鞋出来,轮椅有点碍事,顾凛川把他踢到了旁边去。
湿发的他和平日里的样子差别很大,少了几分刻板的冰冷,额头两侧的碎发让他看起来格外性感,也为他添了几分柔软和多情。
水滴顺着他的发尖滚落,一路沿着下颌、颈部、对称好看的腹肌和两侧逐渐收窄的人鱼线没入松垮的浴巾边缘里。
肩颈尤其好看,胸腹部随着呼吸均匀有力地起伏,每一根线条,每一条肌肉纹理和走向都清晰可见。
性感过头,有几分色.相。
顾凛川用毛巾擦擦头发,然后披着浴袍到露台的椅子上,掏出一根烟塞嘴里,凑近手心点燃。
两秒后,他眯着眼吐出一口缭绕的薄雾。
他很少抽烟。
甚至几乎没人知道他抽烟。
而今晚是因为温砚€€€€顾凛川不会否认这一点。
他洗了二十多分钟的澡,思绪蔓延的时间却感觉漫长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脑海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
从公司到医院,再到家,他的情绪起伏极大,这不像他,很反常,要找原因。
然后想了一圈,排除筛选对比都做了,原因找到了,就是温砚。
顾凛川又吐出一口烟圈。
夜里整理思绪显然是不太明智的,但顾凛川却好像从未如此清醒过。
他是真的在意温砚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总之是今天才发现。
下午以及晚上的种种不合理行为和情绪的起伏都是佐证。
顾凛川承认自己被这个明亮柔软的少年吸引到了。
这才多久?有一个月吗?他什么时候自制力这么差了?
温砚居然有这种本事?
顾凛川吐出一口气。
喜欢还说不上,好感有点,所以目前还可控。
要继续吗?
顾凛川指间夹着烟,燃烧过的烟灰扑簌簌地往下跳。
算了。他想。
还是将自己从危险的状态中拉出来吧。
跟烟一样,令人上瘾的东西,要尽早戒了。
顾凛川眼里仿佛映着一片滔天大火,他阖了下眼,掐灭抽了没几口的烟,倏地起身去床上捞起手机,打电话给赵秘书。
响了快十秒对面才接通,“顾总。”
年薪近百万的赵小姐时刻保持专业素养,哪怕面对的是半夜突然抽风给他打电话的领导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语气沉稳冷静:“顾总,您有什么安排?”
顾凛川掐着眉心,“我这段时间需不需要出差?要最近的。”
“11月3号,巴黎。”赵秘书汇报。
顾凛川沉吟一声,“能提前吗?”
“恐怕不行。”赵秘书说:“时装周秀场那边有些限制,我们已经拿到最早的日期了。”
“那就把其他的提前,行程重新排,我下周要出差。”
顾凛川近乎冷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