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71章

基本每次做完任务回来宁长风都能收到一两封这样的信件。

他只略略扫过一眼,便将它们统统锁进了抽屉里。

长风万里终有归处,他没有。

“长风,长风,醒过来。”意识朦胧中,有人似乎贴着他的耳朵在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宁长风沉坠的意识猛然一挣。

是了,有人在等他的。

那个人叫容衍,是他的归处。

他缓缓睁眼,抬手抹去容衍脸上的水迹,低声取笑:“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容衍起初怔怔地任他在脸上揩拭,突然抓住他的手,猛然将他抱进怀里,力道之大似要将他融进血肉里。

“你吓死我了。”

宁长风原欲挣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放松了身体,抬手在他颤抖的脊背上轻抚。

“没事,就是这几天累着了。”

容衍抱着他不肯撒手,细密的吻一下一下落在他发间鬓角,满含珍惜与后怕。

宁长风觉得有些腻歪,拉开与他的距离,认真看了看他。

“你怎么来了,京中可还稳定?”

自收到他城墙上昏倒的消息,容衍连夜处理好朝中的麻烦,策马疾行三天三夜至此,见到宁长风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他自己差点没晕过去。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在朝中呼风唤雨的男人满面风尘,姿势狼狈地扑到床前,握住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叫着长风的场景,心中复杂难言。

原来精于算计者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容衍眼下青黑,连日奔波令他面色憔悴,双眼通红,嘴唇发枯,看起来竟比宁长风气色还差几分。

他握住宁长风的手,视线不肯在他脸上挪走哪怕一眼。

“景泰蓝继位,一切事宜等击退羌军后再做结算。有贺明章守着,他不会有事。”

宁长风心下略微放了放,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太冒进了。”

抬眼就看到容衍素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歪在一边,凌乱的发丝里夹着不少黄沙泥屑,看起来活像在沙地里滚了几遍,情不自禁在他冒出胡茬的下颌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但是见到你我很欢喜。”

*

“哎哟,别腻歪了,快把安胎药喝了。”张生华以袖遮眼将煎好的汤药放在桌上,隔着屏风喊道:“一刻钟后我师傅进来把脉。”

说完生怕看到什么似的,又匆匆走出房门,差点让门槛绊了一跤。

宁长风愣了愣,下意识追问:“什么安胎药?谁喝安胎药?”

“砰”一声房门关得死紧,门外传来张生华的声音:“房里就你们两个人,你说谁喝?”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自收到宁长风怀孕的消息,容衍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带着他们策马日夜兼程赶到青川城,张生华年轻力壮还好,睡一觉就补回来了,他师傅现在还守着药炉昏昏欲睡呢。

屋内。

宁长风瞳孔渐渐睁大,他掀开被子看了眼平坦的小腹,又看向默然无言的容衍,吐出的每个字眼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揣崽了?”

所以那个整天吞他异能的光团其实是他怀的小崽子?

不是不能生么,怎么会€€€€

在他的目光下,容衍极轻地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些许小心:“李老验了三次脉,确认已怀孕三月有余。”

他顿了顿,又道:“应当就是从地下洞穴出来后那几日,我做得有些狠€€€€”

宁长风额角青筋一跳,神情一言难尽:“别说了。”

那几日疯的不止他。

容衍便从善如流地不说了,垂眸专心玩他的手指。

过了半会,宁长风将他的手拍开,用力搓了把脸,随后往外推了推容衍的肩膀:“你先出去。”

容衍张了张嘴:“长风€€€€”

宁长风:“让我静一静。”

室内一片静默,只余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容衍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手,用力捏了捏,倾身在额间落下一吻,语气轻柔:“好,我去洗浴,无心和十三就在外面,有事只管叫他们。”

说毕起身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却被叫住了,宁长风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欲言又止。

容衍静静站着,并不催促,甚至只是稍稍侧了侧头表示自己在听,连目光都体贴地没有落在他身上。

宁长风脑海中从未有过的乱,他想要摸摸自己的小腹,搁在被子上的手指却蜷了又蜷,指节被自己攥到发白。

好好地怎么会揣崽呢?

好在容衍一直保持着那个没有回头的姿势,这让他身上的压力轻松不少。

桌案上的焚香燃烧殆尽时,宁长风略显僵硬的声音才响起:“你€€€€怎么想?”

说完不由抿紧薄唇,无意识攥紧了被面。

这是古代封建社会,没有男人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容衍亦不能免俗。

从前是没指望,宁长风便也当自己和前世一样,没将生孩子这个功能当回事,哪知道会稀里糊涂就揣上了。

只要开始想象自己大着肚子待产的样子,他就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太意外了。

意外到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容衍保持着侧对他的姿势不变,闻言偏了偏头,似乎想要看他一眼,却又怕带给他压力生生忍住了。

他攥紧门框,语气却放得低而温柔,像极了窗外雨后初晴的天空。

他说:“长风,在我这里,你永远高于一切。”

第68章

容衍离开后,宁长风往后仰靠在床头,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直至桌上的安胎药凉透,他都没有朝那个方向看过一眼。

穿越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把哥儿这个性别当回事,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汉子能做的事他一个不落,即便后来遇到容衍与之成亲,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是需要被照顾的一方。

虽说性别有分,但他始终觉得他和容衍之间是平等的。

甚至他更愿意去当那个主导者。

可他竟然怀崽了。

还在谷兴村时,他见过很多孕夫。一旦怀上孩子他们便被勒令不许出门,成日围着灶台和男人打转。肚子大了后,官府每月还会派人上门监管,孕夫的很多行为举止、饮食起居都会被控制,目的就是为了让孩子安全地降生。

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孕夫因身体孱弱而被强制卧床,最后为保胎儿被剖出来,而孕夫大出血而死的情景。

更不必说怀胎之苦、孕嗣之难……

光是想到此后种种,宁长风就不由得头皮发麻,想回到过去把那个不知节制的自己锤死!

“笃笃€€€€”

敲门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打断,似乎是被阻止了。

宁长风双手掌心搓了把脸,将心底纷繁复杂的念头尽数压下,尽可能声音平稳地道:“是李老吗,请进。”

片刻后,李顺德推开房门。

他带着一个药箱,气色瞧着也不大好,显然是还没从彻夜不眠赶路的疯狂中恢复过来。

宁长风目光落在他手里端着的热气腾腾的汤药上,不由抿了抿薄唇。

李顺德注意到他的眼神,笑了笑道:“是安神药,容大人特意嘱咐老夫煎的。说恐你见着他心思烦乱,便让老夫端过来。”

宁长风抿紧的薄唇松开,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

空碗搁在床头案前发出一声轻响,宁长风舔了舔泛着苦涩味的唇,主动伸手露出脉搏:“有劳了。”

没想他这么配合,李顺德在外徘徊许久准备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连说了几声好,坐在床前,两指搭上他腕间。

半晌,他神色逐渐舒展。

“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注意休息,多食进补之物,前段时日亏空得太厉害了。”

宁长风略显心虚地收回手,有段时日他闻着油腥味便吐,吃了一个月的红薯来着。

不止如此,他还带着营里的兵上山拉练、下河摸鱼,伏击战打了一场又一场……

崽子被他这么折腾还没掉,也是够坚强的。

宁长风问出盘桓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两年前在金平城您给我把过脉,说我身体受损,此生都不可能有孕,怎么会突然€€€€”

李顺德顿时面色复杂,他端来一面铜镜,道:“把你易容洗了看看。”

宁长风依言拿出药液擦去额上用来易容的油膏,这种油膏不溶于水,又只是额间一点,有时连他自己都会忘记脸上顶着易容。

油膏擦去,鲜艳欲滴的孕痣露出来,似点在眉间的一滴鲜血。

宁长风语露惊诧:“怎会如此?”

这么多年明明他的孕痣一直都是黯淡无光,不盯着看都分辨不出的程度,好几个大夫都断言过他此生不可能有孕,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体质?

他脑中飞快掠过这两年的种种经历,蓦然怔住,语气几乎肯定道:“是银月草?”

李顺德点头:“银月草乃天材地宝,古籍记载中便有补气生精、起死回生之功效,老夫也猜测与此有关。”

两年前他带容衍前往金平城求医,因拔钉而高热不止,命悬一线时,是他服用了银月草,借助异能将中和后的药效渡到容衍体内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留在你体内的药效继续发挥作用,日渐修复你受损的身体,这才能让你受孕€€€€这个孩子同你缘分不浅。”

李顺德留下这么一句话,背着药箱离开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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