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 第119章

两个人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试探着。

俩人一个十八,一个十六,皆是眉眼精致,目光清澈,带着诚挚的少年气和对俗世的好奇心,一看就是家里好好养着的。

这样的两个人,如此“含情脉脉”地对视,这画面……还挺美。

钟离东曦和林二郎顿时有些酸溜溜的,一人拽一个,把他们分开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大男人亦是默契地坐在一起,把楚溪客和林淼隔绝开来。

这边,钟离东曦垂着眉眼,给楚溪客布菜。那边,林二郎的醋味更明显些,直接把林淼按到胡椅上,挡住他看向楚溪客的视线。

楚溪客和林淼便隔着“崇山峻岭”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失笑。

仿佛旧友重逢,默契而温暖。

楚溪客暗自回忆起书中的剧情。

《血色皇权》中关于林淼的内容不多,楚溪客印象最深的是关于他的死。林淼死后,主角受痛失最后一位挚友,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的死讯传入幽州,即便作为敌对方的五公主也不禁感叹,国朝痛失一位治国之士。

当晚,一位名叫“李焱”的幽州将领突然出走,带着数万将士闯入皇城,抢走林淼的尸身,不知所踪……

此刻,楚溪客看向林二郎,状似随意地问:“一直‘林二哥、林二哥’地叫,还不知道林二哥的学名是什么?”

林二郎笑笑,说:“倒是我的失误了,一直没告诉小郎君€€€€我入伍之时随母姓写了个‘林二’,实际姓李名焱,幽州人。”

楚溪客心头一紧:“哪个yan?”

“三火之焱。”

楚溪客暗自叹息,果然是他。

《血色皇权》中虽然没有直接说,但通过作者透露出的蛛丝马迹,那个“李焱”后来似乎是战死了……

眼前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

当初那种担心钟离东曦,担心姜纾,担心楚云和的感觉又回来了。明明都是这么好的人,明明拥有这么多把酒言欢的美好回忆,倘若最后当真只留下他一个人,楚溪客自认没有主角受那么强大心脏,可以在漫长的余生中独自忍受孤寂与思念。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另一个名字。”林淼突然说。

楚溪客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听说你原本姓‘鹿’,刚刚你却说姓‘楚’€€€€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吗?”林淼又说。

楚溪客精神一振。

是的,已经不一样了,他不是主角受,也不是鹿鸣,他是楚溪客,是有家有爱人有猫猫还有事业的楚溪客,主角受走的路他不会走,身边人遭受的厄运他也在努力改变。

他已经在做了,就没什么可害怕彷徨的了。

于是,楚溪客露出一个洒脱的笑,说:“我很高兴,你能来考太学。”

原书中,林淼为了帮主角受做事,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阴影处,根本没有读书考科举,这也是他在成为宰辅后最被百官诟病的地方。

林淼回以一笑:“但愿我们都能考中。”

“中了!中了!”

一名仆役兴冲冲地跑过来,拱了拱手:“林哥儿高居榜首,给主子道喜、给林哥儿道喜了!”

紧接着,云浮也出现在门边,神色有些复杂:“咱家小郎君也中了……吧?”

楚溪客刚刚高兴了一半,又被这个可疑的“吧”字给噎了回去。

钟离东曦也有些不淡定:“到底是中了还是没中?”

云浮叹了口气,说:“原本是中了的,小郎君写的文章就连那个古板的国子祭酒都赞不绝口,还当场判为第二名,但是……”

“但是什么?”

云浮道:“但是,为了防止有人在答卷上做记号,先生们看的是誊抄过后的答卷,后来金榜贴出来之后,国子祭酒才把原稿翻出来。谁知,他竟在看到小郎君亲笔写的文章后反悔了,要把小郎君除名!”

钟离东曦一听,顿时知道原因了,一时间无奈又好笑。

林焱也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有些同情地看向楚溪客。

唯一不明真相的只有林二郎了,愤愤地说:“赵祭酒难不成是为了避嫌?就因为小郎君和姜博士的关系?”

“你误会了,是因为……别的。”楚溪客抠着手指,一脸心虚。

第102章

考之前楚溪客就挺心虚的, 生怕自己那笔烂字会影响成绩。后来,听钟离东曦说答卷会由助教誊抄一遍,这才放飞自我。

万万没想到, 国子祭酒会因为他策论写得太好去调他原本的答卷……

看着林二郎替他抱不平,楚溪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出缘由。

林二郎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的字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八成是赵祭酒为了自己的清誉, 强行打压你。”

一刻钟后……

林二郎亲眼看到楚溪客的答卷,长久的沉默之后,慎重改口:“我想,我得给赵祭酒赔个不是。”

林淼扑哧一声笑出来。

楚溪客躲在钟离东曦身后, 脸都红了。

能想象吗?他自己都被那笔烂字震惊到了!写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差,这时候通篇一看, 有些字他都不确定念什么了……

“难为誊抄的先生了。”楚溪客心虚地看向姜纾。

姜纾笑笑,指向身后一人:“那便好好答谢一番吧!”

那人不过二十上下, 穿着一身青衫,腰间挂着直讲的鱼符, 身形颀长,五官立体, 瞳仁透着淡淡的褐色,似是有胡人血统。不过, 给人的感觉却是文质彬彬的, 在人群中很是突出。

楚溪客执起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对方微笑着点点头,很是温和的模样。

楚溪客心内生出几许好感,暗暗想着, 如果能考上的话, 自己班上的直讲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除名, 必须除名!”国子祭酒气冲冲地从内室出来。

他身量不高,面庞清瘦,却精神矍铄,尤其是骂人的时候:“笔下的字就是文人的骨,字写成这样,文章做得再好又有何用?”

严子君和季清臣跟在后面,一唱一和地帮楚溪客说情。

“这孩子的文章老师也是认可的,只是书法差了些,好好下下功夫就成。”

“老师可否给他一个机会,若半年后崽崽还是一笔烂字,再除名不迟。”

“对对对,我书法尚可,就让我来教……”

“不必再说了。”

国子祭酒第一眼看到誊抄的策论时有多惜才,这时候就有多失望:“你们以为太学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下任何滥竽充数之人?”

屋内之人皆是一愣,纷纷同情地看向楚溪客,“滥竽充数”都用上了,看来国子祭酒是当真不想留他了。

楚溪客心里挺难受的,准备了这么久,家里人都心心念念地盼着,没想到最后会败在这一笔字上。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姜纾轻咳一声:“崽崽,还不见过师公。”

楚溪客连忙压下失落的心情,规规矩矩见礼。

国子祭酒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字写成那样还敢上门,是来讨打的吗?”

楚溪客扬起一个讨好的笑:“晚辈回去之后就好好练字,一定把字练得横平竖直,每根骨头都硬挺挺的,师公千万别为了我气坏身子。”

国子祭酒看着他的笑脸,到口的骂声愣是堵在了喉咙,转头迁怒姜纾:“‘子不教,父之过’,好好一个孩子,全被你耽误了!”

姜纾只能好声好气赔不是。

楚溪客却舍不得自家阿爹跟着吃挂落,壮着胆子说:“师公不要怪我阿爹,是我贪玩又爱偷懒,阿爹想教都教不好。”

国子祭酒吹胡子瞪眼:“孔圣人留下的法子,因材施教,哪里就有教不好的道理!”

说着,指向季清臣:“你问问他,当初有多调皮捣蛋,直把他祖父气得半夜上房学狼嚎,现在呢,不也被我教好了?”

季清臣清了清嗓子,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旁边的严子君却红了脸。

楚溪客脑瓜顶上嗖地一下冒出八卦的小火苗。

姜纾轻笑一声,顺着国子祭酒的话说:“老师说得对,我的学识经验不及老师的万分之一,若换成老师来教,崽崽的书法定不会是这般模样。”

国子祭酒横了他一眼:“少给我戴高帽,我是不会心软收下这个小崽子的,赶紧带回家去,让他把这笔烂字练好再说!”

姜纾点头称“是”,却没走,而是不着痕迹地给楚溪客递了一个眼神。

楚溪客头顶的小灯泡叮的一声亮起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家阿爹的用意!

于是,他小腰一挺,小嗓门一亮,暗搓搓丢出一个小圈套:“师公可能不知道,的确是我这双手异于常人,阿爹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能让我把字练好。”

国子祭酒哼了声:“那就是还没尽力!”

楚溪客故意顶撞道:“师公都没有见过,怎么就知道我阿爹没有尽力?您若不信不如自己来教,若也教不好,就没资格骂我阿爹了。”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顶撞他,国子祭酒一上头,脱口而出:“小毛头,你若不怕打手板,明日便去我那里,我亲自教!”

严子君惊喜道:“老师这是收下崽崽了?”

不等国子祭酒说话,季清臣便一把压在楚溪客脑袋上:“崽崽,快谢过师公。”

楚溪客机灵得很,一百八十度鞠躬:“谢过师公,晚辈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给太学丢人,更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姜纾温声教导:“你需记得,老师肯教你并非是对你特殊对待,而是因为你尚有短板。今后入了太学,便只是一名寻常学子,切记戒骄戒躁,扬长补短。”

国子祭酒隔空点点姜纾几人,都给气笑了。

楚溪客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毕恭毕敬地给他斟了一盏茶。

国子祭酒就算有气都发不出来了。

姜纾前脚套路完自家老师,后脚还能面不改色做回理中客:“以崽崽的书法水平,确实达不到太学的标准,不如这样,先让他以借读的身份跟着一起上课,何时书写过关了何时再正式入册,老师,您觉得可行否?”

国子祭酒冷哼:“你都想得这么周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姜纾礼数周到:“那便依从老师的意思,将崽崽记作借读弟子了。”

国子祭酒:“……”

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意思?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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