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覆没的城市太多了，一个逃出来的幸存者也没有，那些地方，有些是侵袭之地，有些是被恐怖怪物占领，彻底沦为了禁区。
人类无法踏足的禁区！
能活着，还能吃到正常的食物，两人都有点压不住情绪，只能闷头扒饭，掩饰失态。
季栩什么也没说，假装没有看见他们发红的眼眶。
程蓦端着碗，看着对面两人，热气蒸腾，模糊了两人的神情，却模糊不掉通红的眼眶。
程蓦看向季栩，在座几人，只有他的父母健在，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的苦痛。他是多么幸运，才能有如今的生活。
季栩给了他们调整情绪的时间，然后平静的开口，“猩红之地地下可以开隧道吗？”
钟未宗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可别提开隧道了，那只血色飞蛾王的巢穴就在地下，之前开隧道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而且那猩红光幕一直渗透到地下，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就很离谱。”
季栩想了想，“深渊裂缝上空可以飞过去吗？”
拥有飞行能力的畸化人应该不在少数，他们青江市就有，人类巨城不可能没有。
姜饮赶紧道：“你们可别想着从上面飞过去啊，那个深渊裂缝非常邪门，里面会喷射出黑色触丝，任何想要从上面飞过去的东西，都会被拖入深渊，血淋淋的教训。”
季栩点头，看来是有飞行畸化人试过了，知道行不通，才会死磕猩红之地。
季栩道：“我有个想法，与其给你们一层层加固装甲车，不如直接建个贯穿猩红之地的通道，让车辆不受干扰的迅速通过，也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钟未宗：“建过，安全通道在无数血色飞蛾的攻击下，坚持了接近三分钟，彻底变成废渣。”
他们说是什么法子都想遍了，真不是夸张，隧道挖过，安全通道建过，飞行……飞行根本不用试，血色飞蛾的制空能力不是假的，声东击西，武力强攻，都没用，人死了不少，他们依旧被拦在这里。
季栩沉默了片刻，又问：“如果在猩红城市的主干道上建一个安全通道，直行穿过，正常需要多长时间？”
钟未宗和姜饮早已把被猩红光幕笼罩的城市道路研究透彻了。
钟未宗：“正常用时应该在半小时左右，但无法直穿，血色飞蛾王的巢穴就在城市的最中央，就在主干道的下面。”
猩红之地的覆盖面积是固定的，如果不从城市主干道走，从别处经过，没有平坦的道路，速度只会更慢。
如果能用三面通道解决，就能节约精神能量，也能进一步加厚三面通道，维持更长的时间。
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只构建三面，地面很可能失守，地下不可能只有血色飞蛾王，肯定也有其它血色飞蛾，一旦冲出来就完了。
不能为了节约精神能量就冒险，哪怕降低墙壁厚度，也要四面体，想要节约精神能量，必须有现成的平坦道路才行，若是新开辟通道，肯定要消耗更多精神能量。
季栩道：“明天再去试试，看看我建的通道能坚持多久。”
钟未宗和姜饮都停下了筷子，他们没想到，季栩居然也是建造师。
饭后，钟未宗和姜饮原本想找季栩问问纯净种子的事，可季栩有事，先回车上了，只能下次再问。
……
季栩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车厢，开了能源灯，车厢一片明亮。
他风化了一个小的封存箱，里面装的是堕变物的一小部分尸体，小堕变兽立刻警惕的钻出来，眼神询问季栩想干嘛。
季栩想要加深畸化程度，提高回溯时间，他现在只有二十分钟，远远不够，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回溯时间至少也要半个小时以上。
这样就算尝试通过，中途出岔子他也能回溯重来，不至于让那些兵哥死在猩红之地。
季栩严肃且郑重的给小堕变兽解释这件事，“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的二次入侵能力，一日没有达到完美畸态，一日就有被抢夺自我意识的风险。
与其被动等待，在危险中争夺自我意识，我更愿意主动出击，自我加深，我要把畸化速度掌控在自己手中。”
季栩凝视着小堕变兽的金色双瞳，“我把自己交给你，你可以随时打断我，可以吗？”
小堕变兽盯着季栩看了许久，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这些话，最后主动退开，没有再阻拦，蹲坐在边上守着他。
季栩做好准备，伸手抓住一根长在堕变物尸体上的梭形晶石，果然如季栩所想，黑雾攀缠上来，丝丝缕缕的侵入他的血肉，直击意识海。
熟悉的剧痛瞬间让他汗出如浆，面白如纸，他的意识中只剩劈入脑海的锐痛，再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痛到极致，他连指甲用力到开裂都没察觉。
在被一股大力切断侵入后，季栩直接倒在了车厢里，小堕变兽急得团团转，小爪子时不时摸摸他的脸颊，小脑袋凑过去，在他脸颊和嘴唇上啵啵个不停。
上次季栩难受的时候，说是需要它亲亲就能好，小堕变兽记住了，在季栩难受的时候，就会给他许多个亲亲。
季栩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感觉脸上冰冰凉凉，有个小东西正在亲他。
季栩笑起来，想要抱住小堕变兽，双臂却酸软无力，无法移动，“没事了，我很好。”
小堕变兽抬头看了看，把小脑袋贴在季栩脸颊上，不动了。
季栩闭了闭眼，去看回溯钟，这次吃了这么大苦，可要多畸化几分，不然这苦头算是白吃了，对身体和意识消耗都很大。
这次回溯钟上的时针和分针大变样了，时针指向1，分钟指向12，季栩直接笑出了声，用出全力抱住小堕变兽。
值了，以后他可利用的时间更多了，再也不用频频看时间了，他现在有一个小时的容错时间，能做的事也更多了。
缓了许久，季栩才能从车厢里坐起来，重新封存堕变物的尸体，踉跄着起身，去洗澡换衣，没力气帮小堕变兽洗澡了，只能让它自己洗洗干净。
等小堕变兽飞回房间的时候，季栩已经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小堕变兽抓住被子，将人仔细盖好，在季栩的枕头边站了一会儿，又重新飞回车厢，开始咔嚓咔嚓啃咬梭形晶石，把里面凝聚的死亡恐惧全部吃掉。
咔嚓声持续了一整夜，小堕变兽满脑子都是季栩的样子，痛苦的，无力的，失落的，疲惫的……
它在看着季栩被侵入，无比痛苦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
它想变成季栩希望它变成的样子。
它想变成人，给季栩依靠。
第102章
“听听……”
季栩突然从沉睡中惊醒,猛地坐起，环视空荡的卧室，没有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按住眉心,头痛持续不断,指尖用力，感觉到疼痛,这才发现开裂的指甲,神情有些恍惚,他刚刚好像听到秦砚安的声音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是太想这个人了,才会梦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吧。
已经几个月过去了，秦砚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成人？又要如何恢复？
季栩其实能想到,恢复成人这事儿，外力可能没用，就像入侵和全畸态那样,想要活着，想要脱离全畸态,完全要靠自己，如果连自己也辨不清方向，外人又如何帮忙？
哪怕到了人类巨城，也未必会有答案，人类很难接触到堕变物和堕变兽,又如何知道让堕变兽变成人的方法？
从路承元的反应来看,无论是堕变兽变成人还是人变成堕变兽,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可事实是真的出现了,秦砚安就是人类,他也确实变成了堕变兽。
季栩不敢让人类巨城知道秦砚安的情况，只能小心观察和试探，看看人类巨城对畸化人的态度，以此来推断他们可能对秦砚安的态度。
如果能打听到办法更好，如果不行，他也不会让小堕变兽变成某些人的工具，哪怕小堕变兽永远无法恢复成人，他也认了。他会带着小堕变兽回白湾镇，不管外界如何，他们守着白湾镇，自给自足，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季栩掀开被子，却没发现小堕变兽，小家伙每次都是和他一起睡，今天却不在。
季栩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怀疑小堕变兽又在闹脾气，下床去找。小窝里没有，小被子被提起来抖了抖，也没发现躲在里面的小堕变兽。
季栩穿着拖鞋从卧室找到外面，每个角落都看过了，一直找到车厢里，然后就被车厢的情况惊呆了。
整整一车厢的黑色梭形晶石，没有一根是完整的，全被咬碎了，贮存在里面的死亡恐惧全部消失，只剩梭形晶石透明的碎渣，堆满车厢！
季栩心脏狂跳，头痛的更剧烈了，他知道小堕变兽每顿只吃几根就够了，这么多梭形晶石全没了，难不成都被小堕变兽给吃了？！
季栩急忙跑下梯子，一脚踩在透明碎渣上，滑了一跤，他完全感觉不到痛，踩着碎渣往上面爬，去找小堕变兽。
推倒几乎堆到车顶的碎渣，这才在靠近车厢边的小窝窝里找到小堕变兽，季栩看它双眼紧闭，躺着一动不动，一颗心都要停跳了。
踩着哗哗作响的碎渣扑过去，季栩屏住呼吸，小心的碰了碰小堕变兽，触手冰寒，原本就冰凉的鳞片，此时更加冰冷了。
“秦砚安，你怎么样？”季栩捧起小堕变兽，挠了挠它下巴，没反应，又摸了摸它的小蝠翼，从翼尖一直摸到翼根，小堕变兽依旧没反应。
季栩大脑轰鸣，声音颤抖，“哥，醒醒，天亮了。”
小堕变兽软趴趴的瘫在季栩手中，季栩吓到失声，把小堕变兽抱在怀中，给它捂暖。
他下意识就想时间回溯，想到一小时之前自己还在睡觉，就算回溯，自己依旧在睡梦中。而且一车厢的梭形晶石，根本不是一个小时能吃完，小堕变兽很可能吃了一整夜。
季栩坐在碎渣之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可是堕变兽，不可能轻易死掉，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大问题就出在这些梭形晶石上，季栩根本想不通，小堕变兽为什么要一次吃光一车厢的梭形晶石。
季栩抱着小堕变兽想了许久，想不出原因，干脆用了最直接的唤醒方式，释放恐惧情绪，如果小堕变兽对他的恐惧情绪都没反应，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堕变兽身体一抖，小爪子蹬了蹬，紧闭的双眸掀开一条缝，没有发现危险，季栩完好的在它身边，像是被打扰了好梦，小堕变兽不满的哼唧两声，尾巴缠上季栩的手腕，再次闭上眼睛，不动了。
季栩：“……”
季栩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不只是头痛，还头晕，估计是血压飙得有点高，被气到了。
季栩咬牙切齿，几乎要化身暴躁家长，胖揍熊孩子了，这家伙绝对是吃多了才变成这样！
季栩对着陷入沉睡的小堕变兽运了半天气，只能干瞪眼，还能怎么办，吃都吃了又不能让它吐出来，只能等它什么时候消化完自己醒过来了。
……
外面天光大亮，其他人已经起床了，正在车外准备早餐。
季栩抱着小堕变兽回卧室换衣服，一大早魂都差点吓没了，这种状态下的小堕变兽，更是不能离开他身边，就连放在胸包里，都要把拉链拉好，以防小家伙不小心掉下去。
简单吃了点早餐，钟未宗和姜饮已经围着防护墙不知转了多少圈，时不时还要伸手摸摸，对季栩的建造能力非常感兴趣。
几人收拾妥当，季栩风化了防护墙，看得钟未宗和姜饮眼睛发直，这么坚固的一个小房子，说消失就消失，连点痕迹也没留下，就像从没出现过。
一行人向着猩红之地出发，季栩招来程蓦开车，他要在车上构建通道。昨晚没来得及构建，加深二次入侵之后，整个人去了半条命，恍恍惚惚倒床就睡了，可以在路上赶工。
现在只是个试验通道，先要确定他构建的通道能坚持多长时间，如果可以坚持到车队通过，他就可以开始构建正式的通道了。
所有人都站在猩红光幕之外，里面的建筑影影绰绰，看的不真切，街道空空荡荡，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座空城。
既然是试验通道的坚固性，肯定要进入猩红之地，在边界之外无法准确判断里面的情况，就算有望远镜也不行，必须要进到里面去。
猩所的人都知道这个决定有多危险，在季栩提出要亲自进去的时候，全都开口拒绝。镇守猩红之地是他们的任务，不能让无关的人跟着冒险。
钟未宗沉声道：“你在外面把通道建出来，靠近边界也没关系，我们会进去把血色飞蛾引过来，它们无法穿过猩红光幕，这样我们就能站在边界之外观察通道的坚固情况了。”
季栩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样的方法，“你们之前试验的三分钟，也是这样得出的结果？”
姜饮无奈苦笑，“是啊，拥有建造能力的畸化人很珍贵，我们能争取一个来帮忙已经很困难了，不能损失在这里。”
季栩：“……”
拥有建造能力的畸化人珍贵，不能死，其他畸化人就能随便死了吗？
季栩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最远走出了多远？”
钟未宗叹气，“没有超过五公里。”
不等季栩开口，程蓦已经忍不住了，“这样根本看不出效果呀，连五公里也没到，距离市区还有不短距离，你们根本不知道市区里的血色飞蛾密度有多恐怖，我们的中卡都被血色飞蛾陷住了，开不动的那种，你们吸引到边界的血色飞蛾数量才能有多少？”